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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王猛五迁 燕主托孤

王猛升任吏部尚书之后,便开始着手整顿吏治,准备从根本上解决吏治腐败和官员不称职的问题。

王猛连续向苻坚进言,要求全国大力修建学校,培养人才。同时也开始实施王猛以前倡议的选举之法,若举荐得人便可受赏,而若是举荐非才,也要受到牵连,接受惩处。

王猛知道这一切都是急不得的,无论什么事需要一个过程。现在没了阻力,王猛自然不再担心会像上次一样,刚进行到一半却不得不停止。

王猛的提议很快便被苻坚提上了议程,王猛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一切顺利的实施。

几日之后,王猛正在中书省办公,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将王猛又加一官,任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本是辅佐太子的官员,但现在太子尚小,并不是太需要王猛。这是苻坚对王猛的尊官,为了让王猛的地位显得更加尊崇。

王猛当然能理会苻坚的意思,欣然领受,并上书谢恩。

又过了不久,苻坚以尚书省公务不理,甚是不满,在朝堂上再次向朝臣宣布,将王猛升为尚书左仆射,余官如故。

由于前不久尚书令、永安公苻侯在征讨略阳高离叛乱的过程中薨逝,现在尚书省并没有长官。按照惯例,在没有尚书令的时候,一般由左仆射行长官之事。

可是现在身居左仆射之职的官员却有两位,一个是国舅李威,一个便是现在的王猛。

李威一向十分看好王猛,自然不愿与王猛争权,主动请苻坚将他转为他官。

苻坚对于李威的主动让官十分感动,当即宣布让李威转任领护军。

王猛再一次回到尚书任职,现如今已算是掌握了中书省和尚书省的大权,整个大秦的任何大事都将有王猛的参与。

果然,王猛没有让苻坚失望,在回到尚书省理事后,短短一月之间,便让尚书省处理公务的效率提高了一大截,大秦的运转变得更加有活力了。

有了王猛总览国家大事,现在每日呈递到苻坚案几上的奏章少了许多,苻坚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每日劳累伤神不已,突然之间竟觉得清闲了许多。

苻坚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做帝王的安逸,而这一切,都源于他任用了一个贤能的大臣。

王猛虽然总览朝政,但也每隔几日便将他最近所处理的政务整理出来,将其中他处理的各项事物向苻坚汇报。

王猛这样做了几次,苻坚不禁对王猛的出事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王猛的倚重也更加深了。

鉴于王猛出色的才能,苻坚决定再一次对王猛进行提拔,下诏将王猛任命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使其得居中宿卫,而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领选如故。

先说这辅国将军,乃是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相并列的最高的三大将军,乃是军中职位最高之人。王猛本是文臣,不涉军旅,而现在有了辅国将军之职,可谓是军国大事,皆能参与。

而司隶校尉此官,设在汉武帝时,乃是监管京师及临近地方的秘密监察官,负责京畿周围的治安,他的职权比王猛曾任的京兆尹仍要大上许多,就连临近的咸阳,也在司隶校尉的管辖之下。

而居中宿卫本不是一个官职,而是一种特权,一种可以不经通报,随意出入宫禁的特权,就算是星夜进入宫禁,也没人能够对他进行阻拦。

按理说这是苻坚对王猛的宠幸的体现,王猛当然应该领旨谢恩,但这一次王猛却没有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接连受到升迁,所做出的成绩,也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绩,他觉得苻坚对他的恩宠有些过了。

王猛认为苻坚作为一国之君,应该广任人才,而不应该将所有的重任都让王猛来担任。

于是王猛上书道:“伏见散骑常侍、阳平公融,明德懿亲。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忠贞淑慎。处士京兆朱肜,博识聪辨。并宜左右弥纶,晖赞九棘,愚臣庸鄙,请避贤路。”

王猛的奏疏很快便递到了苻坚的跟前,苻坚看过之后,知道这是王猛的谦让之词,但他心意已决,如何能因为王猛的一道奏章便改了主意。

于是苻坚让人拿来纸笔,写道:“机务俟才,允属明哲,朝野所望,岂容致辞。所举融等,寻别铨叙。”

苻坚写得十分简短,但意思却十分明确,意思就是这些职务非王猛莫属,不准请辞。而王猛所举荐的贤才,苻坚也会酌情考虑,一一授予官职。

王猛收到苻坚的短笺,也不再固辞,便领了苻坚所封官职,上书谢恩。

不久之后,苻坚果然下旨,将苻融任命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以任群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家令,以朱彤为尚书侍郎、领太子庶子。

这也算是对王猛的一个交待,而且这三人所任之官皆是由王猛管辖,这是苻坚将他们派给王猛当助手,帮王猛减轻一下负担。

这一年是王猛到长安的第六年,王猛刚好三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他干劲最足的年纪。现在王猛已算是权倾内外,一时风头无二。

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会冒着风险,说着王猛的坏话。此时的王猛早已不是以前的王猛,哪里是轻易就能打倒的。

况且还有苻坚的支持,于是一切谗毁王猛之人,不是被流放便是被罢官,而那些以前曾诋毁过王猛的人这次也受到了苻坚的清算。

而尚书仇腾和丞相长史席宝就是其中的代表,因为苻坚的愤怒,仇腾被贬为甘松护军,席宝贬为一介白衣,只是尚领长史之职。自此之后,苻坚再也没有听到人说王猛的不是。

苻坚专心任用王猛,一心想要使秦国强盛。而王猛也尽心用事,出谋献策。

于是遣使廵察四方,及戎夷种落州部,有高年孤寡,不能自存,长吏刑罚失中,为百姓所苦,清修疾恶,劝课农桑,有便于俗,笃学至孝,义烈力田者。皆令条具以闻。

秦中开始了王猛真正意义上的改革。

而就在此时,远东的邺都,慕容俊病倒了,他所征集的百万雄兵还没有齐聚邺都,他便病倒了。

慕容俊对他这次所患的疾病心中有数,他知道也许他并不一定能熬过去。

他心有不甘,他恨!他恨老天不再多给他几年寿命,让他可以率领百万雄兵,横扫六合,统一八荒,也许只要几年,他的这个愿望便可以实现。

可是老天却连一个亲自进入洛阳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要让他倒下。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到痛恨。

而最使他感到失望与痛恨的还并不是这件事,而是他死之后,燕国可能后继无人,这大好江山,极有可能落入他人的手中。

他的弟弟虽然都十分有才能,可是他仍然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并没有尧、舜那么伟大,能够做到将天下至尊之位,禅让给有才之人。他仍然想将这几代辛苦打下的江山子子孙孙的传下去。

可是现在的太子才十岁,还是个懵懂的童子,哪里能够在这群雄并立的乱世一统天下。他想若真是交到了太子手上,不仅不能一统天下,甚至极有可能守不住这难得的基业。

慕容俊的内心十分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不禁又想起了两年前过世的太子慕容晔,那是一个才华横溢,极有作为的太子,可是为何却早早的离他而去,让他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慕容俊越想越伤心,他的病情似乎也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得更加恶劣,他虽然强忍着病痛,但仍然发出令人怆然的咳嗽声。

就在这时,守护在慕容俊寝宫外的宦官高声道:“太原王到。”

慕容俊的神思不禁从思念亡子的伤痛中回转过来,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将皇位传给慕容恪,他相信以慕容恪的才能,一定能够将大燕带向强盛。

而且慕容恪是他至亲的兄弟,都是先帝慕容皝的爱子,兄终弟及也不失为一种美谈。

慕容俊正陷入沉思,慕容恪已经进入寝宫,向慕容俊拜道:“臣弟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俊听到慕容恪的话,不禁有一点想笑,他现在已是危在旦夕,如何能做到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慕容俊有些无力的道:“玄恭来了,进前说话。”

慕容恪向前走了几步,依靠在慕容俊床榻前,说道:“皇兄还是要保重龙体,静心休养,不要再过于操劳国事。待病愈之后,再属理也不迟。”

慕容俊望着慕容恪,说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现在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慕容恪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鸿福齐天,必能转危为安。”

慕容俊又道:“如今二方未平,而太子年幼,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朕欲效仿宋宣公,将社稷交与你的手上,四弟意下如何?”

慕容恪闻言,大惊道:“太子虽幼,胜残致治之主也。臣实何人,敢干正统!”

慕容俊不知道慕容恪到底是虚词逢迎还是心中所想如此,他有些怀疑,他不敢相信一个人在面对至高权力诱惑的时候,真的能把持住人性的贪婪。

至少他自己就不行,不然他为何会如此的排挤慕容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大燕的江山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现在慕容恪在有如此好的机会的时候,居然就这么拒绝了,让他怎能相信。

慕容俊怒道:“你我兄弟之间,岂应虚言巧饰?”

慕容恪见慕容俊发怒,也知他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虚言,也许他就这么错过了登上帝位的机会,可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帝,他只想尽心辅主,成就一番伟业而已。

慕容恪正色道:“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又为何不能辅佐少主呢?”

慕容俊听慕容恪这么说,不禁心头一喜,他当然希望太子能够得到慕容恪的尽心辅佐,成为一代贤君。可是在不知道慕容恪的意愿前,他仍然不敢这么做。

他怕慕容恪本来就有做皇帝的意思,若是到时传位之后,慕容恪谋反,太子的江山一样保不住,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传位给慕容恪。

可是现在慕容恪主动提出会辅佐少主,让慕容俊怎么能不欣喜呢!他相信,只要慕容恪当政,大燕的境况绝对不会变坏,而完成统一天下的重任也变得可能,这当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慕容俊终于展露笑容,说道:“四弟若能行周公之事,朕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说完,慕容俊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李绩为人清方忠亮,当善遇之。”

慕容恪道:“臣弟记住了。”

慕容恪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在慕容俊床榻边,似乎在想着什么,一脸凝重的样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

慕容俊见状,问道:“四弟在为何事烦忧?”

慕容恪道:“臣弟在想,陛下如今病重,是否应将诸王在外者召回?”

慕容俊当然知道慕容恪说的是慕容垂,因为现在在外任职的亲王只有慕容垂一人,可是他对慕容垂似乎还有些放不下。

慕容俊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慕容恪道:“兄弟手足,骨肉至亲,这么多年了,陛下难道还放不下吗?吴王有王佐之才,若得与臣共辅少主,天下何愁不取,陛下奈何以猜疑而不用呢!”

这么多年过去,慕容俊当然知道慕容垂其实并没有什么反意,但是心中的那一丝嫉妒之心始终在作祟,让他不能摒弃前嫌。现在他自知已是将死之人,不如在这临死之前,听从了慕容恪的建议。

慕容俊道:“那就下诏将吴王召还邺都吧。”

慕容恪见慕容俊态度转变,心中一喜,叩谢道:“谢陛下。”

等到远在平州的慕容垂得到消息回到邺都的时候,已过了十几日,慕容俊的病情似乎也渐渐有了好转。

又几日后,正是第二年的春天,正月,慕容俊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病痛,他正意气风发,因为明日大燕的所有军队都将聚集邺都,接受他的检阅。

慕容俊实在没有想到他能够撑得过去,他也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还有看到大燕百万雄兵的这一天,一时间,他又变成了那锐意进取,斗志昂扬的雄主。

可是这一切却又像是老天给他开得玩笑,就像是上次他病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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