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即使说出来了,也是假话。
秦策的眉眼愈发往后扬了,小动作暴露了他感兴趣的心理,然而这些全部落入叶蓁蓁的眼中。
利用微表情与动作观察其心理,这对于一个顶级的心理医师来说,几乎是熟门熟路。
如果要让秦昭成为她的靠山的话,那么秦策这边,同样不能得罪。如果可以,她会想办法平衡在二人之间。
“你在想什么?”秦策盯着她的眼睛,将她的每一个表情看在眼底,却也再一次发现,他根本看不懂她的心。
“殿下觉得一个人的感情是可以算计的吗?”叶蓁蓁抬起头,似是在开玩笑。
秦策心中一动,似是没听懂她的话,剑眉微微凝起,不答反问:“你又想算计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在这个世界,有着活下去的权利。”叶蓁蓁微微一笑,“生死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我很想知道。”
秦策没言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眸又多了一丝探究与意外。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车厢里的气氛很是微妙,二人对坐,她垂着眼睛,他凝视着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滋生。
当他日后发现那是一株情种在发芽萌生时,才恍然明白,她所说的算计感情,是算计一个人的心。
而他的心,早已在初见她时,便一点点被她俘获了……
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道又冷又无情的声音:“爷,相国公府到了。”
叶蓁蓁微微一怔,看向秦策,他却看都不看她,直接下了车。
他下去干什么?叶蓁蓁心中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跳下了车。
相国公府门口,年过六旬的相国公领着一众男丁候在原地,神色恭敬中带着不安。
见马车上下来的是秦策,相国公立即领人上前行礼,心中正疑惑着九千岁为何会驾临,紧接着又看到了叶蓁蓁,心中霎时明白了什么。
“老臣见过九千岁殿下。”叶相国公上了年纪,所以并不用行跪地礼,躬身拱手,神色依然恭敬无比。
“见过九千岁殿下!”一众男丁俯身跪地,年纪不一,最大的也就不到四十岁。
“叶老免礼。”秦策神色淡淡,双手负在身后,瞥了眼叶蓁蓁,缓缓道,“本王将你的孙女送回来了。”
叶蓁蓁微微低着头,摆出一副乖巧地样子,朝着叶相国公施了一礼:“蓁儿见过祖父。”
“好好,回家便好!”叶相国公连连点头,似乎很激动,然后朝着秦策再施礼,惶恐说道,“老臣多谢殿下送小孙女回来,给殿下添麻烦了。”
“确实是惹麻烦了。”秦策点头接了一句,视线却是看着叶蓁蓁,“她在宫里打碎了太后的玉佛,本王罚她禁足在府中。”
叶相国公一愣,看了眼叶蓁蓁,随即了然道:“是,老臣定会严加管教,殿下放心。”
秦策点了点头,转身往马车走去,在经过叶蓁蓁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步上车。
“恭送殿下!”叶相国公带着人行礼。
随后,马车驶动,扬尘而去。
秦策最后的一眼,看得叶蓁蓁心里有些没底,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六丫头,你跟我来。”叶相国公挺直腰杆,丢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进了府里。
叶蓁蓁收敛心神,没想太多,便准备跟上,叶锦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妹,回来就好。”叶锦程看着她,微微一笑,阳光如花,满是温暖。
叶蓁蓁会意一笑,同样是温暖如春。在那些看到她回来的兄长中,只有叶锦程的眼里,她看到了温暖与关心,而且是真诚的。
她拍了拍叶锦程的手,示意他安心,便抬步跟着叶相国公去了。
相国公府对街的一座酒楼的二楼,两个衣着不凡,一身贵气的年轻男子站在窗边,看着相国公府的门口。
“绍坤兄,那是你家的小妹吗?”赵明德的手指间端着一杯酒,脸上挂着一丝疑惑。
叶绍坤点了点头,道:“正是,就是她和你那个妹妹一同入的宫。”
“可是我妹妹死了,你妹妹却活得风生水起啊!”赵明德嘲讽一笑,淡淡收回视线,在桌边坐了下来。虽然他不是心疼自己妹妹,但是这差别待遇,却是让人看轻了赵家。
叶绍坤皱了皱眉,看着赵明德道:“我们全家人都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陪葬,还得到了皇上的特赦,如今还回了府。”
“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妹妹可是大美人呢!”赵明德抿了一口酒,笑容里带着一丝邪色,“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
叶绍坤走到赵明德的面前,道:“之前我确实说将她嫁给你为妾,可后来入宫啊。现在你也看到了,是九千岁亲自送她回来的,你就不怕九千岁……”
赵明德轻哼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你当真以为向来不近女色的九千岁会对她有兴趣?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
叶绍坤皱眉,想了想:“我回府看看情况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赵明德端起酒杯,笑容满满:“多谢绍坤兄了,我就在府中静候佳音了!”
叶绍坤也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与之一碰:“好!”
相国公府作为秦京城里地位显赫的门阀贵族,不管是占地面积,还是建造规格,都是比较低调的。
亭台楼阁,雕梁画柱,这些虽然不缺,但整个建筑给人的感觉,却是普通寻常的,丝毫不见奢华。
果然,当的起廉洁清明的名誉,尽管是表面。
书房里,叶蓁蓁低眉敛目,十分乖巧娴静地站在中间,面无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却有着一种从容与独特的气质。
叶相国公坐在书案后,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孙女,一番记忆与思量在脑海里掠过。
记忆里,他甚至不记得她长的什么样,更没听她说过几句话。印象里最清晰的一次见她,便是上个月让她入宫的那次。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安静沉默,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今日这般沉稳内敛,令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