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朦胧,摇曳。隔着门窗,看不见内中如何状况。
月色浅浅地洒在肩头,将那张冷漠的面孔照亮一半,另一半留在了阴影里。晚风徐徐,撩动发丝,拨动衣摆。
冷哼一声,抬步上檐,轻扣门扉。
“扣扣。”
“谁呀?店里早就打烊了,若要听书请明日赶早。”
清脆的女声响起,一道微微倾斜的人影映在门上。
等待片刻,人影仍然映在原处,并无其他动作,似乎等待着什么。
明白其人没有开门的意思,君雪寂微微眯起了眼睛。但他并不打算说多余的话,只发出两个简单的音节。
“开门。”
天阙是以情报生意起家,经过整整九年隐藏于江湖与朝堂风云之下,不动声色的发展,究竟壮大到何种程度,步惊鸿交托之时并未明说。
但有一点却很明确地提醒。——天阙副阁主之位多年悬空,如今要被一名方加冠一余年的“毛头小子”霸占,定是要激起不小的波澜。
他此番到永安城,虽并未明确地察觉到天阙之人的所在,却也不相信一路上未加掩饰,自己的行踪未曾走漏。
悦听之人,定然已等候多时。
“吱呀。”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一位女子的容颜,相貌算不得如何出众,但眉眼间传达的情绪,看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青衣。
根据步惊鸿提供的为数不多的信息,君雪寂在心底默念出开门之人的名姓。
“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辈定就是我们的副阁主,君雪寂小主了吧?夜晚造访来不及迎接,还请多多包涵。”
说话之声绕过青衣,自其身后传来,绰绰而谈。语毕,隐隐有一声“哈欠”绕梁而上。
微微一笑,青衣侧身退开,将完整的视线交还于君雪寂。
顺势踏进店中,举目而望。饶是心中猜想了无数遍与悦听负责之人滇月见面的情形,当真瞧见,君雪寂心下仍是微微吃惊。
——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胖大叔仅着一身白色里衣,睡眼朦胧,丝毫没有上位之人的气势。
“你就是滇月?”
君雪寂冷漠地开口,欲将心中的答案确认一番。
“对啊,不像吗?”
滇月摊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见君雪寂面色仍然带了一丝怀疑,嘴一撇,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在原地晃晃悠悠转了个圈,随即朝后者挑一挑眉。
“货真价实,没有人能比我这个真人扮地更像了!你要走过来验货吗?”
这样的反问,君雪寂沉默了,一时想不到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呢?本以为会遇到激烈的阻拦,不屑而嘲弄的言语,也许还会有不甘心之人上前挑衅。
然而,这些都没有发生……也许,进了个假悦听?
思及此,君雪寂当真有一股欲踏出门去,重新看清门口的招牌的冲动。
但他终是忍住了。尚未探清虚实,贸然行动只能带来不必要的意外。
而另一边,瞧着君雪寂站得笔直堪比雕塑,一言不发。滇月有些不满,转念一想其人身份,又将心头的不耐忍下,扭头看向青衣。
“青衣啊,你把主子的房间收拾收拾,让小主先凑合一晚上,晚膳什么的你也一并准备了,我继续睡觉去了。”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滇月一边说着,缓缓移动步伐,朝着楼梯走去。
君雪寂注视着他的背影,欲强留,又不知应以何等身份开口。
在这里,他副阁主的头衔不仅无人关心,似乎也无人关注,对他另眼相看。
“小主您随地找个地儿坐着,我去去就来。”
青衣对着君雪寂欠一欠身,依滇月之言而行。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君雪寂挪动步伐,就近寻了张木椅坐下,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耳畔听闻脚步声,抬头看去,竟是滇月的身影。
“这个青衣,也不知道顺便把门关上。”
嘴里嘀咕着,滇月行至门边,探身看一看门外,合上门,转过身,到君雪寂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口。
“你似乎还不是很懂天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不明白副阁主是何等地位,主子跟你说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少。”
“半途折返,你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个。”
“不需要这么紧张,小的想和副阁主交个朋友,偶尔谈谈心不是应该的吗?”
滇月笑开了,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将眼底的情绪都藏匿。
“今日天色已晚,小主先行休息便是,不必警惕太多,天阙之人从来不会自找麻烦。”
君雪寂并不回应,盯着滇月,并不放过他面上丝毫变化的神色。——他在等滇月接下去的话。
“此番折回,我想送小主一句话。”
“什么话?”
“天阙,为交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