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沂源带着云娇和苏焱,付了银两,租了只小船下水,渐渐驶入了碧水湖深水处。
碧水湖占地上千亩,水域宽广。其中湖水也为活水,自永安城中穿过的碧水河从北侧注入,南端的河道流出城外,注入更大的屿山河中。
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永安有了于湖中种植各色荷花的定律,每年冬季都会由官府征召休耕的百姓入湖清理枯萎的荷苗,栽种新荷。
由此打理,碧水湖每年夏季荷香四溢,其中可见嫩粉,鹅黄,雪白,甚至浅紫荷花,摇曳无数翠绿荷叶之间,不蔓不枝,亭亭玉立,如各色美人轻舞水上,实为观莲节游玩宝地。
“娇娇,别把身体探出船边缘太远,掉下水去可不好玩了,万一又着凉,晚上可没办法陪我们去放花灯了。”
瞥见云娇半个身体扒出船舷,云沂源不由出声提醒她。
“知道啦!董姨说水里有花色锦鲤,可是我看不见啊。”
听了云沂源的话,云娇缩回船上,两手放在船舷交叠,小脑袋趴上去,有些懊恼地盯着水面。
“碧水湖水深上百米,表面的阳光照不下去,你自然看不见下面的景物。”
云沂源解释,言毕,忍不住也看了几眼水面。
水中锦鲤他往年偶尔见到过,一般在冬季水底食物贫乏时更易将它们从水底吸引上表层水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董姨到底还跟娇娇说了什么东西?为何什么都不曾跟他说过?
“锦鲤?能钓上来吗?我有些饿了,晚上就做鱼汤吧。”
靠在另一侧的苏焱将目光从周围的荷花上收回,也跟着看向水面,只不过相比云娇,他关注的重点明显不一样。
听闻苏焱的话语,云娇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继而继续趴着。
“还鱼汤,你午时不是刚吃了很多吗?我和哥哥加起来都不及你一人吃得多。”
“我一个练武的,消耗快不行吗?而且你们家的碗也太小了吧!我来来回回盛饭都消化不少。”
“是吗?那我真该不提醒你,让你直接端着那个净手的水盆吃饭。”
“你……小泼妇!小心眼!”
被云娇说起在云府的尴尬事迹,苏焱面色一红,干喊几声,扭过头,绷着脸假装在看周围的风景。
云沂源看着又斗嘴的两个小冤家,不由笑了,摇摇头,悠闲地半眯上眼睛。
船内上加上船家也只有三人,在水面走得平稳。
云沂源半躺下来,将视线自水面掠上天空,尚且被云遮挡不少的日光微微刺目,他不由自主抬了手,抚在面上。
宁静中,他莫名地想起有间流心来。这几****都在被后者烦扰,此时安静下来,忽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不过,如果娇娇不答应拜师的话就要被逐出云府,这是真的吗?”
这句话在云沂源心里响起,也不知问的谁。
说实话,云沂源还尚不明白当初云傲留下有间流心的原因,只不过有些东西他不想过问。
每次看见有间流心,他也不知那是什么心境。
这个来自京上的人,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心中的那个秘密,还有埋藏多年不曾告知他人的愧疚……
恍惚间,空中有一个黑影掠过,云沂源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随后便感觉到船身有轻微的摇动。
睁开眼,只见视线被一修长的人影遮挡,云沂源眯着眼看那人,一愣,惊得坐直了身子。
“流心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右看看,一时没看见其他船只,云沂源又问,“你不会直接用轻功跳过来的吧?”
“我才没这么傻呢!当然是坐船来的,不过划船的太慢了,还在后面。”
有间流心摇摇头,随意找个地方盘膝坐下来,目光自然而然,又转向背对着他的云娇。
“宝贝小徒儿,就你们三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为师特地来陪你啦!”
云娇背对着有间流心不肯转身,嘴巴嘟地老高。
“你来的话能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有了!”
有间流心当即反驳,继而远眺,待看见截船头从不远处的荷花丛中驶出,这才接着说道。
“你看我把谁拐来了!”
听了有间流心的话,三小调整姿态,顺着有间流心所指看去。
“是桃先生!”
云娇第一个喊了出来,因有间流心生出的忧愁一扫而空,满脸兴奋,恨不得跳起来朝桃先生招手,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那船快些划过来。
桃先生听见喊声,和蔼地朝云娇笑了笑,随即把有些扎人的目光投向一旁只关注着云娇的有间流心。
他本来只想沿着湖边独自走走,不想刚来不久便被有间流心抓了个正着,接着便被半拖半拽带到了租船处--付账。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银两,同时有间流心不再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他,他只好也上了船,心里安慰自己“这就是缘分吧”。
他至今还记得上船后船家的话:
“客官我跟你讲,这个小伙子大中午就蹲在这里,赶也赶不走。刚刚一看见你出现,哎哟,那可别提多高兴了!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果然缘分什么的其实都是蹲点的结果,骗人的……
“桃先生!”
云娇一声呼唤,将桃先生喊回了神,纵使他心里思绪甚多,两只船终究是靠在了一起。
几分钟后,两船分开,云沂源带着笑,脸色却有些呆滞。
他朝着桃先生的船摇摇挥手,继而在只剩了自己和船家的小船里正襟危坐,保持微笑。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回放了一遍着刚才的情景:
两船相靠后,有间流心很是“体贴”地牵着云娇的手,带着她转移到桃先生身边。而苏焱,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跟着跳到了另一边。
他本想跟去,刚站起来,有间流心便通知另一位船家前行,两船的距离渐渐的又远了。
一开始还能听见云娇盯着他试图停下船的声音,到后来,自家妹妹似乎已经由忧转喜的神情也模糊了。
云沂源叹了口气,放弃了坐着,吩咐船家就在水上漂着,便直接躺在了船里。
--所以说,为什么被留下的,是他?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