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语楼前，人影交错往来，相比起夜间光景，进出之人少了许多，门前也并无揽客的女子。
为成善重新取了另一种媚药，绯月陪同着，不顾楼内投射而来的各种熟悉或陌生的目光，坚持将他送到门口，并同他道别。
“回去一路小心，我们就此别过。如果今后有缘再见的话，我想请你听一听我新写的曲子。不过是第一次自我创作，怕是要让你见笑了。”
绯月微微低了头，带了几分羞涩，低低地开口。
成善挑了挑眉头，将欲离开的身子调整了些，重新面对着绯月。
“可我并不懂琵琶曲，你若是想找个伯乐，怕是找错了人。”
“不！我只是想让你听听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处在这青楼中，凭着这张脸，愿意真心倾听我琵琶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听闻成善言语之中的推辞之意，绯月连忙否认了他的想法，紧接着便说出了心中所想。
虽不知后者是否同意，又或者出于身份之别，不知自己到底是否有资格这般提出要求。
但即便是因了一时冲动，话也已经说出口，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她曾尝试过。
如此想着，心中带了期待，等待回答的时间流逝似乎也因此变得长久起来。
成善听罢后并未立刻给出相应的回答，如此一来便难熬起来。
小心翼翼地抬头，将目光一寸寸地抬高，去观察成善立刻的神情，恰好瞥见后者微微皱了起来的眉头，来自内心深处的胆怯与不安终于战胜了期待。
稍稍慌了神，绯月再次将头低了下去。
“不用答应也没问题，反正写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曲子，还要再……”
“如果真的有机会，就听听吧。”
一句干脆的话盖过了绯月渐渐低下去的说话声。
反应过来的绯月一愣，抬头之时，却只见成善离去的背影。
她怔怔地望着，嘴里喃喃着。
“如果有机会……”
而逐渐走远了的成善，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方才本是不愿答应的，却怕不那般回答，便难以脱身，如此一思量，便有了那样的说辞。
经过这几日在永安城的走动，他对城中的路线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此刻如果司南明镜在场，定然会发现成善所选择的路线并不是折返司南府的短路程路线，反而是一条通往司南府反方向的道路。
前进途中，他不断地经过各个转角，绕过集市，专朝着人多的地境钻，总是恰当好处地将自己与流动的人群融为一体，时深时浅。
又走了一段路，成善忽地停了脚步，转过身，目光藏着刀刃，一一扫过身后的人群，以及其他所能看见的场景。
似乎确认了什么事情，他的神色放松了些，左右看看，选择了一条以此处为起点，回司南府最短的路线。
虽然不曾真正地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但他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并促使他这般选择。
而莫约一刻钟过后，延续了步惊鸿仍在时，午时过后不营业的悦听茶楼紧闭的门前，一个人影伫立于檐下。
敲了门，又等待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对来人来说算得上熟悉的面容。
“青衣姐姐。”来人轻唤。
青衣打量对面之人几眼，将身子侧开，让出容纳一人进入的门缝，面上带了疑惑，开口询问。
“苏焱，你怎么来了？不是我说你，自从娇娇那丫头回来以后，你可就改了来此处的习惯了。”
苏焱跨过门槛，步入楼内，下意识地一边深入，一边打量四周，嘴上回答。
“来此处，是有事想询问青衣姐姐。”
“什么样的事情？说来听听，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帮上忙吧。”
青衣如此说着，动手重新将门关上，折返，走近苏焱身侧。
苏焱点点头，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想知道的事情。
“成善。一个莫约四十岁的男人，现在似乎是司南府的人，不过我觉得他的身份并不简单。天阙之所，我了解的虽不多，但也知道此地是情报起家，因此……”
接下去的话，苏焱并未说完整，但他知晓，青衣定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听闻他所言的青衣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一人，便自觉地走向了一边，将话头留给那人回答。
“苏焱小友说得不错，天阙的确是情报起家，但你也应该知道，着。情报这种东西，可不是白给的。”
滇月一边说着，自楼梯上缓缓走下。
此刻，他身着一身白色底衣，肩头随意披了一件奢华的金色长袍。下楼之时甚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未等苏焱多想，走下楼的滇月便率先抱怨起来。
“唉！这年纪大了，就越来越容易被惊醒，这才睡了没多久呢……苏焱小友，下次敲门如果能不吵醒我呢，我就免费送你一个情，真的哟！”
说到后半句，滇月方才还惺忪的睡眼立刻亮了起来，神色也自然自然带了诱惑之态，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好事。
对此，苏焱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
“下次我会注意的。”
顿了顿，他思索片刻，又开口问道。
“如果要调查那位成善，需要多大程度的报酬？”
“这个嘛……”
滇月抬起一只手，托了托下巴，仿佛正认真思索着。
苏焱也不急，在原地站得笔直，静静地等待着滇月的决定。
他来到这里调查成善的事情，起因大抵需要从云娇独自离开算起。
那时云娇离开，他关上门回屋内，将那两坛桃花酒寻了阴凉之地放好，便出门，判断了云娇所走的路线，一路跟了过去。
只是他并未想过云娇选择了绕路回府，径直走了平常的路线，但直到他到达云府门口，犹豫之后决定随意找个理由再进云府，敲门见了乐颜，却不曾得到后者回府的消息。
待他费尽心思找到她，她的身侧已然多了一位十几岁的少年。
之后的事情，大抵就是跟随。但出于对司南明镜的多加关注，他下意识多注意成善几眼。
之后，又偶然听闻了“司南凯”之名，以及他所说的话。
云娇或许不曾多加怀疑，但他却不由多了心，本欲等成善与绯月之事结束，再单独寻他问话。却不想成善似乎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存在，甚至特意走了与寻常不同的路线试探他。
自知已经引起对方的警觉，他放弃了之前的念头，却不曾放下对前者的疑惑。
思来想去，他便到了这悦听茶楼。
“我想到了！”
一声呼喊，苏焱看过去。
滇月眯着眼睛笑着，神秘地朝苏焱招招手，待他走近些，道。
“成善这个人有些特殊，所以报酬自然也是特别的东西。”
苏焱点点头，等待着滇月继续说下去。
——“我想要，你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