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这个溱王,就是溱国上下奉若神将的那个战功赫赫的溱王么。”望着秦放已经越来越小的背影,拂妃目光戏谑,眼眸眯起。
得福公公站在拂妃的身后,看不见拂妃此刻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恭敬的回答,“回禀娘娘,大溱的溱王,就此一位。”
拂妃无声的抿嘴笑了,因她长得清纯动人,偏生又生了一双矛盾的妩媚眼睛,这么一笑,甜美可心,偏又眉目万种风情,真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令百花都能黯然失色。
………
年玥再度醒来时,已是近黄昏。
屋子里的夜明珠光芒柔和明亮,不会让刚醒来的年玥觉得眼睛刺痛,觉得不适。
只是。
环顾一圈周围完全焕然一新的高端陈设,年玥几乎有些以为自己入错房间的错觉。
伸手推了推靠在旁边直打盹的云颐,年玥声音还有些嘶哑,“醒醒。“
作为一个身处高悬,且岌岌可危的高位之上的祁国权利巅峰者,云颐是从来都不怎么沉睡的,因为有太多这样的人,都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样的睡梦之中。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在年玥这死婆娘的身边异常的平静安心,所以他才不知不觉的,就这么等着她看着她,而后睡了过去。
待被年玥这般推醒了,他都还有些云里雾里,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瞧着云颐两眼惺忪呆滞,眸子里还雾蒙蒙的,年玥心里竟觉得这个在祁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伙,真像个孩子,所以不由得下巴一抬,指向了云颐嘴角上挂着的晶亮液体,忍不住的调侃,“据我所知,这种东西恐怕也只有三两岁的稚子才会有的罢。”
云颐不明所以,抬手就用手背一抹自己的嘴角,当看到手背沾染上的全是湿漉漉液体,瞌睡虫顿时一哄而散,目瞪口呆。
而呆滞过后,他的脸就腾的烧红了,羞恼的整个脑袋都低了下去,吱吱唔唔的想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木槿。”年玥突然翘着嘴角,探头对外屋喊了一声,“快拿两个鸡蛋来。”
正在外屋忙着煎药的木槿应了一声,挑开帘子奇怪的问,“王妃,要鸡蛋做什么?”
“自然是趁着摄政王的脸红发热之际,莫要错过在他脸上摊上鸡蛋煎饼的好时机。”年玥说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
木槿咦了一声,探出身子去张望,果见云颐双颊绯红似若烧红的烙铁,若是鸡蛋往他脸上一浇,没准真就要给烫熟了不可。
想到此处,木槿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们这心高气傲的摄政王大人,何时受过这起子的屈辱,何曾被人这般取笑过?
所以云颐恼了,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呼呼的叉腰怒斥年玥,“你这没良心的臭婆娘,亏本王还这般的待见你,居然坐在这等你醒过来,哪知你一醒了就尽可着劲儿的取笑本王,真是狼心狗肺!”
“多谢摄政王青睐,我真是受寵若惊呢。”云颐越发的生气跳脚,年玥就愈发的高兴,连日来的阴霾心伤,竟在这一时间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门前挑帘瞧着的木槿见了,笑容有些僵了僵。
没想到,再见王妃的笑容,却已经不是再为自家王爷展颜,而是为了旁的男子。
目光一转,瞟到了云颐的身上,木槿目光复杂,但笑容上的僵冷,随之渐渐褪却。
如果这摄政王能真心待王妃,而王妃又能……或许,并非一件坏事?
云颐气鼓鼓的,偏生对年玥如何的咬牙切齿,在看到年玥为自己展露笑靥的那一刻,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他无比懊恼,便什么都不再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没想到云颐这次就这么轻易的缴械投降了,年玥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对望帘子前的木槿一眼,“我是不是看错了?”
木槿耸肩。
就在两人以为云颐该是气呼呼的离了太傅府的时候,云颐没多久居然又给折回来了了,手里还端了一个红漆木托盘。
这托盘可不小,是世家酒席上,下人们用来传菜的那号大型的。
所以,当木槿和年玥看到云颐端着这么大号的托盘,第一反应还真是替云颐捏了一把汗,想他云颐的身子骨单薄如厮,不端着这种托盘摇摇晃晃就已经很不错了,万一脚下再磕着碰着,那不是非得摔跤不可的么?
他摔了倒是不打紧,可他这么一摔,万一托盘里盛放的碗碗碟碟都飞了起来,全都砸到了她年玥身上,那该怎么办?
这担心一起,年玥便本能的从榻上坐了起来,身子蜷缩着往睡榻的角落里缩了又缩。
云颐见状,一脸古怪的问,“你在搞什么?”
“你在搞什么。”年玥抬手拭汗,目光警戒的盯着云颐手里的托盘。
云颐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如此,只当是以为,“哼,果然是好心没好报,反而被狗咬!本王如此纡尊降贵来给你送饭吃,你居然以为本王想毒死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年玥。”
不待听闻此话就面露惊奇之色的年玥开口说话,云颐趁热打铁,还不忘追加一句讽刺,以求心里得到平衡,“就你这蝼蚁般的小人物,配让本王对你亲自动手么?”
终于听清了整个来龙去脉的年玥,不由得哑然失笑,“是是是,我不配。”
说着这态度诚恳,明显就是认错的话,视线已经眼巴巴的向上瞥,不禁望向了托盘上的食物,而不再是直盯着云颐手里的托盘瞧。
年玥这良好的认错态度倒是让云颐有点儿措手不及,但是一看年玥伸长了脖子往自己这手里的食物眼巴巴瞧着的小模样,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故意生气的冷哼一声,“既然你觉得这饭菜有毒,不如本王现在就拿去倒给你那阿珠小丫鬟养的那些鸡鸭吃也罢。”
见云颐转身要走,年玥终于忍不住,连忙喊了住,“我那阿珠可是对那几只小东西宝贝的紧,万一你真毒死了它们伤了阿珠的心,叫我这个做主子的如何是好?倒不如就让我先试试,看看摄政王的毒究竟有多厉害,能不能毒翻了我这百毒不侵的人。”
“你百毒不侵?”云颐既是惊奇,又是不信,挑高着一边的眉角,用眼角傲然的斜睨着年玥。
“当然。”捋了捋微乱的发,年玥从睡榻里的角落里往外挪了挪,随后,背脊懒散的倚靠在了雕花睡榻的圆柱上。
云颐目光扫到她表情平淡波澜不起的面容,实在是半点也找不出撒谎的样子。
不过。
“不管你是真的百毒不侵也好,假的百毒不侵也罢,都同本王一定要答应给你吃这些膳食没有多少的关系可言吧?”云颐撇了撇嘴,半点也不想吃她这一套,“就算毒死了你那小丫鬟的鸡鸭,你那小丫鬟也只是会向你哭诉,让你为难,与本王何干呐。”
年玥有点不耐烦了,她已经两天没吃什么正经东西了,这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可并不好受,尤其她的肚子里还多了一张嘴等着吃喝呢,“啧,我为难还不是为难万一她要哭诉着让我替她伸冤报仇,要我把你杀了怎么办。”
“哼,那就杀啊,你又不是没干过。”想起三番几次的见面,她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就是想要别人把他的皮给剥了,现在虽然不动这个手了,却偏生更加可恶,总是对他……想到此处,云颐的脸色愈发青一阵红一阵。
“啧,你现在可是我未过门的夫君,我怎么可能杀你。”年玥有些躁郁的低斥一声,旋即,又抿了抿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云颐,“看看你,好歹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一国摄政王,怎么尽做些女人才会做的矫情事,真是……。”
原本还在因为她前一句而脸颊烧红的云颐,在听到她后一句话是,差点气的吐血,“你才是矫情女人,你全家都是!”
骂归骂,他还是一边骂着,一边大刺刺的坐回了原来搁在睡榻前的那张他坐过的椅子上。
关于云颐骂的这一句,年玥倒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承认,“没错,我全家都是女人。”
她从来就没有把年赋余一家子看作是自己的家人,除了娘亲之外。
想到那个一生都断送在了一个薄情郎手里的可怜女人,年玥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好不容易容光焕发了些的脸色,再次归于一片死灰之色。
见她表情这般变化,云颐心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睫。
在太傅府潜藏过一段时间的他是心里清楚的,年玥就只有七姨娘莫千寻这么一个可心的至亲,其余人,要么就是对她踩踏欺凌,要么就是想在她身上搜刮好处,而于年赋余这样的野心家父亲,更是总想着怎么利用她,怎么把她这女儿的利用价值用到最大化。
所以这些人,怎么也算不得是她年玥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