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领导”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天天要吃萝卜、白菜，睡地铺，坐矮板凳？我们穷，我们吃不起肉吗？”“不是。”陈波十分顺从地回答道。“告诉你，今天这里的每个人每天出一块钱，我们就可以顿顿吃肉。萝卜、白菜它们是什么颜色的？”“大领导”接着问道。“青色和白色的。”陈波平静地回答道。“青色和白色，今天这个行业之所以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在外面被传的那么臭，就是你们这种人给以讹传讹传臭的，我们在这里天天吃萝卜、白菜就是要还这个行业一个清白！”“大领导”义愤填膺地说道，就好像他正在为某一个伟大的事业正名。陈波蹲在那里，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这时只听到“大领导”又说道：“那你为啥知道我们要睡地铺吗？我们买不起床吗？”“不知道。”陈波说道。“你睡到地上，脸挨着什么？”“大领导”问道。“地板吧。”陈波说道。“地板是用来干什么的？”“大领导”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水，继续说道。陈波想了想，说道：“地板是用来走路的。”
“地板是用来走路的，我们是用脚来走路的，我们睡在地板上，就是我们这些穷人被有钱人每天用脚踩脸讨生活。”说着，“大领导”用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陈波的脚疼痛难忍，他非常想站起来伸伸腿，无奈只得继续听眼前的这个“大领导”的训话。“大领导”喝完一口气，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坐在矮板凳上面？我们买不起沙发吗？”“不知道。”陈波如实地回答道。“这就是要告诉你，不管你在外面有多牛逼，来到这里，全部一视同仁，这也是在教你，做人要低调！”“大领导”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陈波。“知道了。”陈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希望这种痛苦的折磨快点儿结束。“大领导”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为啥吃饭的时候筷子要竖着插？”“不知道。”陈波说道。“筷子竖着插，这就是要告诉我们，无论在哪里，我们都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行业没有好坏，主要是看什么人做，懂吗？”“大领导”继续说道。“嗯，知道了。”陈波说道。“大领导”拿起了水杯，他发现水杯里没水了，就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张衡立刻走了上去，拿起了水杯，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衡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他弯着腰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尊敬的大领导请用白兰地！”“感谢！”“大领导”说着，拿起水杯小酌了一口，继续对着蹲在他面前的陈波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早上刷牙、洗脸和晚上洗脚的时候，为啥要说帅哥请结婚，帅哥请盖房，帅哥请开宝马？”陈波一脸的茫然，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结婚，盖房，开宝马是一个人人生的三件大事，你出去上班挣钱难道不是为了这三件事吗？”“大领导”说道。“嗯，是的。”陈波顺从地回答道。“那他们不是吗？”说着，“大领导”用手指了指围坐在房间内四周的各位“老板”。“嗯，是的。”陈波低声说道。“你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你应该也了解到了，他们在外面也有一份十分优越的工作，每个月也能挣不少钱，他们每个人都有父母，都有家人，为什么他们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大领导”对着陈波吼道。“挣钱。”陈波平静地说道，虽然陈波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违心。
“对，挣钱，谁不是为了挣钱？而且这里吃住这么差，如果这里挣得钱只比外面多个一千两千的，你觉得他们至于在这里吃这份苦头吗？”“大领导”接着说道。“不至于。”陈波依然顺从地说道。“他们都知道挣钱，你也知道挣钱。那你现在还有没有担心的问题。”“大领导”问道。“我怕我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你们还是不放我走！”陈波脱口而出，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陈波就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果然，“大领导”渐渐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对陈波说道：“还担心出不去？让你在这里安心好好考察，你不好好考察，成天担心这担心那。让你考察，你考察的一塌糊涂。考察的不好还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大领导”说的不解气，甩手就给了陈波两个耳光。陈波被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大领导”瞪圆了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妈蹲好了，你再给我倒一个试试，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陈波努力地蹲着，他十分痛苦地忍受着“大领导”对他的虐待，希望这样的折磨尽快地过去。但是“大领导”好像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继续恶狠狠地数落道：“你是不是还说过你是颗雷呀？我他妈倒要看看，你他妈是颗什么雷？”“啪啪”，陈波又被“大领导”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大领导”打完后还是觉得不解气，指着陈波的鼻子骂道：“你觉得你是个大学生你就牛逼的，你以为我很想要你啊？我手下的大学生有的是！”“对！”坐在屋子四周的人又异口同声地应和道。陈波痛苦万分地蹲在那里，咬着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大领导”对自己百般侮辱。
“你说说我养着你有什么用？你能给我做什么？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养条狗还对我很忠诚，把它杀了我还能吃肉，我养你有什么用？”“大领导”拍着陈波的头，继续说道。陈波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凶光，但是瞬间又消释了。他明白，就算这些人再怎么侮辱、谩骂和殴打自己，自己也要忍着，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头，甚至丢掉自己的性命。
“大领导”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张健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要给“大领导”加水，“大领导”摆了摆手，示意张健不用加了。“大领导”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这个样子，你对的起王老板吗？你对的起在座的各位老板吗？你来到这里，他们让你做什么了吗？你来到这里，他们陪你吃，陪你睡，陪你玩，昨天洗澡了吧？”“洗了。”陈波忍着腿部的麻木，痛苦地回答道。“那衣服和内裤是你自己洗的吗？”“大领导”接着问道。“王老板给我洗的。”陈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内裤都给你洗，在外面有别人给你洗吗？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你对的起他们吗？”“大领导”义愤填膺地说道。“对不起。”陈波顺从地回答道，他已经不想和他们辩解什么了，自己被骗过来受这么多折磨，到头来自己竟然还对不起他们。“你对不起他们，你也没有好好考察，所以你也不能走。不过要走也可以，你和我单挑，打的赢我你就可以走了，不过你要被我打死了就不要怪我！”“大领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陈波眯着眼看了看围坐在屋子四周那些表情麻木的人，看到他们一个个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陈波觉得就算自己打倒一个人，其他人也会一拥而上的，到时候还是自己吃亏。陈波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了。“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不让你走，既然不敢打出去，那就继续守这里的规矩，既然你犯错了，犯错就要受惩罚。俯卧撑会做吧，先做一百个俯卧撑！自己一边做一边数，如果少做一个你试试，开始！”陈波由于长时间地蹲着，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子前面，用双手撑地，开始做俯卧撑。“大领导”坐在那里，斜着眼看着陈波，说道：“他妈你倒是做呀！”“一个！两个！三个……”陈波无奈，忍受着屈辱，一边数着数一边做着俯卧撑。
虽然陈波平时也经常健身，俯卧撑也能做个四五十个，但是让陈波一口气做一百个俯卧撑，陈波还是做不了的。“四十九，五十！”“啪”的一声，陈波由于胳膊已经没有了力气，趴倒在了地板上。围在陈波四周的人立刻将陈波拉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妈站起来！”“大领导”很鄙视地看着陈波说道：“怎么，做不了了？你还算不算男人？深蹲会不会？做一百个深蹲！一边数一边做，快点儿！”陈波汗流浃背，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到了地上，他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抱着头开始做起了深蹲……
“九十九，一百！”狭小的房间内回荡着陈波数数的声音。陈波做完了最后一个深蹲起
，艰难地站了起来。陈波的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满身的灰尘，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味。陈波笔直地站在那里，迎接着自己的未知命运。“蹲过来，快点儿！”“大领导”吸着烟，指着陈波吼道。陈波无奈，缓缓地走过去，蹲在了“大领导”面前。“大领导”吐了一个烟圈儿，说道：“我们和你讲到诚信了，那你有没有和我们讲到诚信。”“讲到了，讲到了！”陈波惶恐地回答道。“就你考察成这样子你还敢说你讲诚信？我现在要看看你到底和我们讲不讲诚信。”“大领导”讲烟蒂掐灭在桌子上的那个烟灰缸里，说道。陈波惶恐地地看着“大领导”，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大领导”要对自己做什么。“大领导”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我们没要你的银行卡密码吧？”“没有。”陈波回答道。
“那你现在把你的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取你卡里一分钱的，就你卡里的那点儿钱，我还真看不上眼。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你就是不和我们讲诚信，如果你不和我们讲诚信，那我们也不会和你讲诚信，到时候你担心什么事情发生，我就会让什么事情发生。”“大领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陈波害怕极了，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这些人用自己电话和家里勒索钱财的画面。陈波无奈，反正我就是这些钱了，你们想搞就搞吧，只要不要骚扰我的家人就好了。陈波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364284。”“拿笔纸过来。”“大领导”吩咐道。郑鲁迪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弯着腰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大领导”。“别的银行卡密码呐？”“大领导”将陈波的银行卡摊在桌子上，问道。“差不多都是这个。”陈波无力地回答道。“大领导”用笔将陈波每张银行卡的密码一一记在纸上，接着说道：“你这些银行卡我会一一去试，我们就看看你讲不讲诚信。你手机也在我这里，如果你还有忽悠配合我们的，到时候你担心什么发生，我们就会让什么发生！”“对！”围坐在四周的各位“老板”又木讷地应和道。陈波蹲在那里，他明白了，这些人搞了半天，图的还是自己血汗钱。什么考察行业，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就可以出去，全是幌子。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值得相信的，包括那个对自己“百般照顾”的王聪铭，这时陈波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你们就算再怎么整我，搞我的钱，只要我活着，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大领导”没有觉察出陈波的异样，他奸笑着继续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啊？”“好消息！”陈波低声说道。“好消息是你从现在开始不用考察了。”“大领导”说道。“什么！”陈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现在可以走了吗？“大领导”看着陈波，又继续说道：“那我给你说一个坏消息吧，你之前不好好考察，成天担心这担心那，那你连考察的资格都没有了，现在你需要面壁思过，好好考虑我等下给你留下的问题。如果你考虑不清楚，那你就一直不用考察了。”陈波茫然地听着“大领导”训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领导”还不放过自己，他们到底还要怎么折磨自己啊！“帅哥，你这么大了，就你挣的那一个月三千块钱，你能干什么？你想想，如果你妈重病卧床，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你能拿的出来给她治病吗？到时候你东拼西凑，和认识的人借钱，就你这德行，别人能借给你吗？你没有钱，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妈去死吗？”
“大领导”的一番话说的陈波几乎都有些感动了，但是陈波转念一想，似乎觉得这些人管的太宽了吧？自己在这里过得牲口一般的生活，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家事？陈波忍受着煎熬，继续听着“大领导”侃侃而谈，只听到“大领导”又说道：“那我现在给你留下几个问题，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能给你父母带来什么样的生活？你能给你未来媳妇和孩子带来什么样的生活？就这几个问题，你考虑好了我来会问你。记住，不要给我这班兄弟带来麻烦，不然，哼哼，你懂的。”“大领导”说完，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屋子。
“尊敬的大领导辛苦！”张衡说着，关上了房门。陈波看到那个所谓的“大领导”走出了房门，立刻瘫倒在了地上。“起来！”马涛走到陈波面前，弯着腰将陈波扶了起来。陈波在马涛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陈波环视四周，发现王聪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把帅哥带到墙角，让帅哥考虑问题！”张健在屋子里的墙角摆了一个矮塑料板凳，凶巴巴地说道。“帅哥过来吧，来这里坐。”马涛拉着陈波，让陈波坐在了墙角的那个凳子上。陈波看了看墙角的那个凳子，表情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他忍着屁股的疼痛，坐在了墙角的凳子上。“坐好了！帅哥，到这个时候还坐不好是不是？”张健瞪着陈波，恶狠狠地说道。陈波无奈，只得把腰挺直了。
“哎，你说人是不是贱啊？”张健站在陈波旁边，和马涛说道。“可不是嘛，你对他好的时候他不领情，非要自己吃亏，哎，这就是所谓的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吧。”马涛笑着说道。“马老板你当时没有受这个罪吧？”张健说道。“没有，我当时老实多了，哪有他这么多想法呀。”马涛继续说道。
“吱呀”，王聪铭打开了房门，“呀，你们都干啥呐？哎，帅哥你怎么在这坐的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王聪铭看到陈波一副狼狈样，表情很惊讶地说道。陈波抬起头来看着王聪铭，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和无奈，他直勾勾地看着王聪铭，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哎呀，帅哥，你咋弄的啊？”王聪铭说道。
“不要和他说话！”张健站在一旁，对王聪铭呵斥道。王聪铭一听，低下头沉默不语了。“帅哥，好好考虑你的问题，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和这里任何人说话！”张健继续说道。陈波幽怨地看了张健一眼，便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陈波看着满屋子里的这十几口的人，他觉得经历了下午那个所谓的“大领导”对自己的折磨，屋子里的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仿佛也变了，一个个不再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而是一个个对自己冷眼相待，好像自己真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一样。陈波心里明白，自己处于现在这个处境，应该是这辈子自己最难过的一个坎了，如果自己过得去，那以后的人生经历的困难对自己来说都不算什么，如果过不去，这里就会像一个黑洞，把自己的美好前程毁掉，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陈波也曾想到了死亡，可是死亡能解决问题吗？自己死容易，可是自己死了，让自己的家人怎么活？陈波不敢想象如果父母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时他们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活着，自己一定要活着出去。陈波想着，挺直了腰杆，他将独自勇敢地面对自己经历的一场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