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梨白一人躲在沼泽的场景他怕是忘不了了,若安儿是她,那她们必然会有一样的心思。
“你要知道,我们……已是一生一死,在很遥远的过去,也有过生离死别,懂吗……”
“能在一起已经很难,所以……能在一起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些话,陆以川说的几近颤抖,而白安安只是一味的往他怀里钻。
若是抛开别的心情,只为自己究竟爱谁,原来和心上人靠这么近,再互相确定心意,竟然会这么开心雀跃。
连眼泪都在笑。
可开心之后,是无尽的悲伤。
她身上的蛊一日不解,她就不能与他像现在一样在一起。
她爷爷拼死让她活下来,甚至梦境中也曾有过她与一个男人类似约定的场景,她绝对不能让蓝冰儿要了她的命!
蓝冰儿今日肯放过她,怕背后还有别的阴谋。
心里突然又有了烦闷,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陆以川,他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她想的却要比陆以川多得多。
蓝冰儿有能力让他们到此地步,那今夜放任他们两个在一起,想必日后,定是有别的办法让他们再分开,又或者……还能让陆以川又一次的忘记他。
想到此处,她竟然在忧伤之中,生出了窃喜。
如果蓝冰儿非要从她这里抢走陆以川,那她必定会想办法让陆以川彻底的放下她。
若是如此的话,即便她未来还是要与他分开,那也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他难过。
记忆里的那些事,即便抵挡不了她想靠近他的想法,但无疑成了她心上的一道疤。
要是如此,那在蓝冰儿出手前,拼命享受和他在一起吧。
未来只要他不难过就好,她还有把握,能藏好所有的伤,并利落的咽下那些痛。
于此,她没敢去问他之前做过些什么,陆以川亦没去问她和萧止墨的事情。
但他却介意着他曾经看到的事,看到安儿与萧止墨亲密的肢体接触。
萧止墨对安儿也是全心全意,而安儿对萧止墨,对他,分别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却不得而知,但很想知道。
可他又不能直接去问,想了很久,他才组织了一句话。
“安儿,你会爱我吗?”
这话,简直卑微到了尘埃之中。
他没问“你爱我吗”这样强硬的话,也没问“你还爱我吗?”这样不敢确定的话。
明明他们都清楚,他们曾相爱,甚至安儿之前,更是对他告白过真心……
如今他还这么问,当真是太过胆怯和自卑。
人这一辈子,要说很多话,也会听很多。
有的话听字面意思,有的话听另一层意思,还有一种话,不听字,听言语者的感情。
白安安从他这个疑问句中,第一时间便听出了他心中所惑。
原来不止她担心他会和蓝冰儿亲近,他也怕她和萧止墨有什么。
脑袋往他胸膛上靠了靠,他冰冰凉的体温让她越来越清醒,于是她心中也越来越有羞涩。
隔了片刻,她轻声道:“一直都……啊。”
她不坦率的回答,省略了一个字。
有时,有些字说出来不如不说。
就像白安安这样,知道陆以川在认真等她回答,所以她带着害羞的刻意省略,更是凸显了她的真心。
一直都爱啊。
这是她的答案。
瞬的,陆以川紧绷的俊脸松懈下来,并情不自禁的带上了笑。
等他垂下头再看白安安时,她本就泛红的脸,此时爆红的像只红苹果。
记忆中又浮现了记忆中的那个她,娇羞的面庞,虽然与现在的安儿略有区别。
可眼神,神态却如出一辙。
他不自觉的将脸伸向了他,直到鼻尖相碰,他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了笑。
霎时,安静的空气里,清楚的听到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样的心跳,在他听来也觉得幸福。
想起之前安儿老怀疑他会读心术,无非是他能清楚听到她的心跳频率,更能从她那毫不掩饰的脸上看到别的,所以才一猜一个准儿。
于是他这一次,又主动问了出来:“想接吻?”
虽然是猜她的心思,但他也是首次在她面前说这样露骨的话。
看白安安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他也极为忐忑,若是他还有血肉之躯,怕也红了脸。
“呃……我……”
她突然语塞,但陆以川也没给她把话说完整的机会,便用薄唇堵住了她微张的小口。
这一次,你情我愿。
之后,白安安与陆以川,像是回到了从前,但又比从前的感觉微妙了几分。
以前她睡觉,他或是在房间看着她,或是在院子内的树下修行,虽然对她关切,却也有微小的尊卑有别在其中。
而现在,他会搂着她睡,若是不小心挨的近了,拥吻便会很长很长。
虽然这样是亲密了,但他再没有一次把她以阴化阳过。
白安安不理解是她心里介意那些记忆的缘故,还是他不想用这种办法帮助她重回健康。
他依旧为她准备一日三餐,陪着她看电视,甚至他们还曾抢过一次遥控器。
他盯着无聊的新闻看的认真,她完全没注意,直接拿过来切了电影频道,而他轻轻瞟了她一眼,动用法力,又把频道换了回去。
她不知道是他真的想看,还是想调动她的情绪让她显的精神一点,但她却清楚,她与他的关系戳破了一层无形的隔阂,变的极为亲近。
她与萧止墨在一起时,只是一次次警告和说服自己萧止墨对她很好,要记得感恩,要懂得回报,逼着自己去努力接受他。
但现在和陆以川在一起,她却被幻想填满。
如果她能和他一直在一起,那以后还会做些什么呢?
如果没了蓝冰儿,没了一切阻挠他们的麻烦,他们终于能在一起后,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存在。
一人一鬼,会不会生下特殊的孩子呢?
当她意识到自己那些幻想后,才懂得自己是有多盼望和他有个未来,甚至那种盼切超越了未来要面对蓝冰儿的恐惧。
她不知道梦境里的那个上辈子的她,对他的爱是什么样子,但她如今怕失去他,又敢于失去他,又懂他们其实真的人鬼殊途,却又控制不了的去幻想未来……
或许,这就是爱了。
……
过了五六天,白安安的烧才彻底退了。
身体彻底好了的清晨,陆以川依旧没让她进厨房,把她打发去院子里跑圈。
白安安乖乖听话武装完毕离开室内后,她还没开始跑,便一眼看到离她最近的一棵树的树干上,露着一颗黄色的小蛇脑袋,可一眨眼的工夫,就没有了。
不可能大早上出现幻觉啊?
于是她走过去看了看,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奇了怪了。
但在吃过午饭,白安安午睡之中,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一片荒芜之地,往远处看是望不到头的黑暗,但她周围,却明亮的如同白日。
她有些开心,并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天空飘荡着洋洋洒洒的洁白之物,如絮如雪,等那些逐渐洒落下来时,她才看清那竟然都是花瓣。
如此美景,她很是喜欢,在花瓣雨下,她不由自主的转动了身子,霎时……她身上的那件如花一般皑白的裙子,转成了圈。
她撑开的手上落了花瓣,她又轻轻将手抬起,而后一道清透的力量从她手掌溢出,将花瓣又一次扬起。
她并未太过沉醉与美景之中,待花雨越来越大时,她停住了动作,专心的看着那白茫茫看不到任何的天空。
许久后……
“哇——”
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之声。
那样的声音让她的心一滞,随后变的极为复杂,喜悦、忐忑、紧张、期待。
而后,只见有一粉雕玉琢的孩子被一朵朵完整的白梨花包裹,从天而降……
看着那啼哭的孩子,她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最终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孩子身上依旧被梨花遮挡,她满心欢喜的将那些花拿掉,将孩子从头到脚打量着。
一张肉嘟嘟的脸上,一双眼睛尤为明亮,再往下看,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是她很开心的声音:“是女孩!”
话是她说的,可她周围却什么人都没。
孩子到了她怀中后,慢慢止住了哭声,转而成了清脆的笑声。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有了一道清冷的男人声线:“说不定男孩更好一些。”
一听这话,她开心的心沉重了几分,但脸上的笑还是没能掩盖,她没有回头便答道:“他喜欢女孩。”
接着那道声音又说:“他不是喜欢女孩,是喜欢你。”
这话,比之前更为冷淡了三分。
她怔然,这才回过了头。
不远处站立了一位长发飘飘,身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只是他的脸上,戴着半截纯金打造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但看露着的鼻尖和唇还有脸的轮廓,还是能感受到,他是位眉目如画的美男子。
即便男子对她的态度有些冰冷,可她还是朝他笑了笑说:“不管如何,你终究是孩子的叔叔,不抱抱?”
透过面具,男子那双邪魅冰冷的眸子睨着她,应声道:“孩子出世,你不必再在冥界净化污浊之气,但你和他想要在一起,还是会很艰难。”
这样的话她不爱听。
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她小心的将自己的脸贴着孩子粉嫩的小脸,接了他的话:“我能理解你的痛,我不怪你如何对我,而他更不会怪你,毕竟他是你的兄长……”
她的话说的多有温柔,可男子在她说罢后,却有了怒意:“你又不是他,你怎知他如何去想!”
须臾,她那双满是柔意的吊稍大眼猛然一扬,突然用异常用力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突然凉下表情,男子一怔。
随后,她声音里有了凌厉:“世间有几人真正了解自己?”
“若是他对你有什么想法,他定是自己都不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心情,因你是他的手足,感情会局限了理智,而我了解他,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她这番话,说的很有气势,男子被彻底震惊。
可随后,男子冷冷笑了:“梨白,你只是做到结出了果,而另一件事,不到白月出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和他!包括你怀里的,刚出世的孩子……”
“你非要如此?”
“非要如此。”男子定定答道,“你了解他,理解他,你理解我吗?”
话毕,她还未想要说什么,男子突然走近了她,那张菲薄的唇扬起弧度,趁她不注意,突然一把把她怀中的孩子夺了过去。
她下意识要去抢,可男子直接瞬身离她隔了些距离,继而他才说:“安儿,你与他分离数千年,都能有了孩子,你说白月如果还在,看到这孩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几分戏谑,却也有强烈的憎恨。
“哇——”
孩子到了陌生的怀抱中,又啼哭起来,这声音让她的心悬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