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时,顾笙歌的胃突然剧烈得痛起来,她抱着肚子从床上滚到地上,虚汗淋漓,短全湿了,好不容易爬回床上,没一会又觉得蹲在地上会舒服些,而后费力得下床之际不甚脚一滑跌落在地,鼻子撞到了地板。
她蹲在地上,一手死按着肚子,一手揉着似断了的鼻梁,她感到无助极了,也狠狈极了,终于万念俱灰得哭喊出来,“北辰,你在哪里,我痛死了,你在哪?在哪里?”
最终抱她去医院的却是邱洋,她虚弱得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感觉好受了些。
医生诊断她是患了急性胃炎,打了止痛针后,下半夜才安心得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得醒过来,看到邱洋仰躺在沙上睡得正熟,沙发很短,他的两只脚伸到外面悬着的,双手抱在胸前,西装裤有些皱了,头也是乱糟糟的,可她却因为他这副样子而感到安心,记得以前她有一次高烧时,他也是这样陪着她的。
邱洋在沙上睡得本来就不怎么安稳,听到响动便醒了,他见她坐在床上,连忙起身走到床前揉揉她的头,“还难受吗?”
顾笙歌摇头,“不难受,就是很口渴,想喝水。”
“那你等等!”
他倒了杯热水,吹凉了些才递给她,又从衣架子上拿了外套,“我下去给你买点粥,你少喝点儿水,知道吗?”
顾笙歌听话得点头,把水杯递给他后,躺下了。
不到十分钟,邱洋买了粥进来,盒子烫得很,他执意要喂她,顾笙歌也不再固执,任他一勺勺得把粥吹凉了喂到自己嘴边,然后张口吞下。
“陈琳呢?”
“昨晚我要她回去了,这里地方小,她待着也没处坐。”邱洋用纸巾给她擦了嘴,低头把碗底剩的粥全舀作一勺,喂给她吃。
“昨天我样子很狼狈吧,是不是很丢脸?”
邱洋拿勺子的手滞了滞,想起昨晚抱着她的时候,却听到她不停得唤着,‘北辰!北辰!’
他心里便揪疼得难受,忙侧过身把粥碗搁到桌上,才笑着再揉揉她的头,“傻瓜,你以前生病的时候,什么狼狈的样子我没见过,还介意这些?”
“也是,可你以前喝醉酒的时候不也难看,有时候在大街上就吐了,别人都看着,连我都觉得丢脸。”
“那时酒量太差,我现在可不会丢脸了。”
邱洋用手给她理了理头,然后手按在她的肩上,静静看了她好一会,“我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别再生病,昨晚我看你那样子心疼!”
顾笙歌低下头,鼻子不知怎的一阵发酸,泪花聚在眼眶里,随后被他拉进怀里,眼泪便簌簌得落到被子上。
邱洋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拈住她耳侧的一缕丝缠在指尖把玩,片刻低声说,“记得你从前肠胃就不好,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没听到回答,只是怀里的抽泣声好似大了些,于是拍了拍她的背,“我不会再让你生病了,即使生病,我也要做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及时送你到医院,让你少痛些时。”
他叹了口气,知道暂时是不会有回应的,只是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而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始终没说出来——
痛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是第一个想到我?
这两天新闻上又热闹了,彼岸的热闻跨山过海地新鲜送达,国内有关陆北辰的头条铺天盖地,然当事人却在此时销声匿迹,媒体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个似真似假的信息——
他也许在今年之内离婚,然后与某千金订婚!
有人指责媒体的胡乱捏造,竞争对手借此大做文章,挟怨前面这段婚姻来抨击陆北辰的为人,而平民对于此类的新闻向来反感,管它是是非非,骂了再说。
陆北辰的名声算是臭了,可不管怎么臭,几天后这次热潮如一阵季风狂过,了无痕迹,报纸媒体,有关此新闻封杀得干干净净,留了个悬念让众人去猜测。
然过了几天,商界中一位自称是‘知情人’的站出来报料,说与陆北辰一起的女子真实身份是方氏集团的千金!
因鲜少在媒体露脸,故而只有圈内少数人才知其身份,刚平静的媒体再次沸腾起来,曾经挟怨抨击的人此次却隐匿了,毕竟方氏与陆氏家族企业若是真联了姻,那么陆北辰在国内的产业定会蒸蒸日上,到时得罪的便是陆氏与方氏两大世家!一些为求自保的记者甚至已经开始为之前的言论澄清。
于是这条八卦新闻因方家盛世的背景开始为人所津津乐道,商报,财经报开始分析两家联姻后展的前景。
关注这条新闻的,只有一个人伤心痛苦着。
顾笙歌彻底没了和他重头开始的希望,就算她愿意继续当他名义上的假妻子,他也不屑了吧!
从此他高居于他的世界,而她依旧当一个小员工,还得提防着不要被熟知她过去的人认出来。
这几日,她耳边总响起她离开东郊别墅那天他的怒吼:即使我说我爱上你了,说我要娶你,你还是要离开是吗?
真的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没了!
顾笙歌不禁想,他那天是否只是气极了说说的,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然后她又翻出锁在日记本里的字条,明明就是他的字迹,明明他就说他会在东郊别墅,一直在!
可他现在即将要娶别人了,她连过问的勇气也没有,毕竟对方的背景是世家名流,而她呢?
一无所有,唯一的几个亲人也都是农民!
这样的差异,她若去问,怕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所以她只能堵上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或者假装自己死了,但,心还是痛着的!
当有关陆北辰的新闻彻底冷下来时,一个月就快要过去,顾笙歌强装无事得上下班,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虽然偶尔会出错,但也被邱洋顺利的掩盖了。
这段时间,邱洋几乎是天天陪着她。
她不说话,他也保持沉默不去吵她,她心里难过,脸色一苍白,他便及时握了她的手,遇到她情绪正常时,他便开车载她去海边,去山上去散散心。
而这次,邱洋带她去了湖边的一栋新楼。
顾笙歌的心眼下却系在陆北辰身上,早忘了自己曾在这里接过他给的钥匙,而这栋房子,她也忘了…
所以再次被邱洋带到这,她心里很是愧疚,想着自己太自私了,这次无论无何也要将钥匙还给他,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
一进院门,她怔立在原处,小楼焕然一新,镶了咖啡色的墙砖,尖尖的三角形屋顶,小阳台突了出来,典型的欧式风格,前院的草皮也植上了,围墙旁种了高大的棕榈树,小径是石板砌的,短短的一条直通大门的阶梯。
屋里的装修与北方的小别墅有几分近似,玄关处有道红木格子屏风,红色的实木地板,沙是红褐色的,暖暖的色调,很温馨。
落地窗外是后院,让她惊讶的是,用作了菜地,丝瓜苗边上插了竹竿,嫩绿的藤攀绕而上,墙角边种了翠竹,还没有拔高,叶子也是鹅黄色,有块空出来的地方搭了木棚子,看地里的青苗应该是葡萄。
“你什么时弄的?”她问。
“就这个月,我想你也不会有时间来忙活装修的事。”
邱洋站她身后笑道,然后看着她的目光如炬,“对不起,原本说好是由你来装修的,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顾笙歌避开他的视线,转个身走到沙发前坐下,“你别这样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你买的,你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你说错了,这是我买给你的,也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他打断她的话,走到她跟前蹲下,“笙歌,记得你那天在这里说的话吗?如果我愿意等你这几个月,你后半生每天都会等我回家。”
她讶然,她记得,可也是刚刚他说起后才突然想,只因起最近发生了好多的事,苏秋霞的突然病逝,和陆北辰分开,导致她全然看不见邱洋为她所付出的努力。
如今陆北辰即将要娶别人了,不要她了,难道她就可以利用邱洋的爱让他把自己重新捡回去?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虽然她曾经也这么打算过。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卑劣,根本配不上邱洋!
她两只手互捏了几下,才脸红耳赤道,“邱洋,你适合更好的,况且若干年后你会开始在意我和陆北辰生活过的那几年经历。”
“谁都会在意的,如果你爱我,你也会在意我和苏颖之前的那段感情经历,不是吗?但是笙歌,我不是二十出头的我了,现在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真的!”
他将她的双手,放到掌心里包住,“我已经想好了,笙歌,嫁给我吧,我跟公司申请了调派海外,我们去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等到这里的人都忘记你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
他说话时已经单腿跪在地板上,脸贴在她的手心。
顾笙歌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已考虑得如此周详,这样一来,让她怎能不动心?
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也可以忘了陆北辰。
“笙歌,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我不介意你现在利用我去忘记他,人生的路还很长,你以前爱过我,我坚信未来的某一天,你仍会再次爱上我!”
语毕,他眼角的泪滑落到她的手心里,滚烫的,然后慢慢得变凉,“我爱你笙歌,真的很爱你,我能记得你的一切,我要在年轻时好好爱你,等到老了之后再慢慢回味,答应我,嫁给我,好吗?”
她无声得哭了,这番话任谁听了也会动容,更何况是自己曾深爱过的人?
她想着总有那么一天,忆起陆北辰时,只是模糊的轮廓,而伴在她身边的,始终是邱洋和他们俩的孩子。
那时,他们是会幸福的吧?
若不答应邱洋,若不去尝试,那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陆北辰的样子仍那么清晰得刻在大脑里,若不能一笔抹去,还要孤独得面对他与别人幸福得双宿双栖,那她该有多凄凉?
如果有天被人认出了她的身份,陆北辰会不会为了他的妻子把她驱离这个城市?
她想得头痛了,身体滑下了沙,邱洋及时抱住了她,抱得很紧,顾笙歌在他怀里痛哭着,仿佛是在以泪水为逝去的爱情祭奠。
很久很久她才平静下来,点点头,“我们离开这里,一起离开!”
德国卡塞尔分公司正缺人手,邱洋已经提出了申请,等着总公司的批准。
顾笙歌为了避嫌辞了工作,邱洋替她联系了卡塞尔大学,想还给她一段单纯的大学生生活。
那个有古堡,骑士,乡村小镇的城市,到处充满了梦幻的城市,也是会给他们带来幸福。
生活一旦有了希望,伤痛便复原得快了,顾笙歌每天忙着学习语言,忙着查找学校的资料,忙着帮邱洋办理出国的手续。
陆北辰暂时被抛在脑后,偶尔想起他时,她会看一眼戴在无名指上、刻了她名字的钻戒,而后拼命甩甩头,把他从大脑里强制性驱离。
邱洋也很忙,但无论怎么忙,到了吃饭时间一定会接她去吃饭。
吃完饭后搂着她逛商场,采购些出国后买不到的东西。
周末,他们会带上陈琳一起去爬山,或是郊游。
现在正是踏青的时候,陈琳和顾笙歌准备了午餐和零食,邱洋便开车带她们去郊外的山间赏桃花。
仿佛时光倒流,他和她又回到了五年前,上大学时两人形影不离的画面…
邱洋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至于顾笙歌——
应该也是快乐的!
车在楼下停稳,顾笙歌和陈琳下了车,陈琳识趣得拎起野餐篮子,“姐,未来姐夫,我先上楼了,姐,你晚点上来没关系的,我给你留门!”
顾笙歌一把掌拍了她的头,嗔骂,“小孩子家的尽乱说,还不快滚上去好好复习功课。”
邱洋在一旁笑弯了腰,“你那张嘴呀,被你姐打多少次也记不住,行了,快上去吧。”
陈琳吐了吐舌头,拎着篮子一溜烟儿窜进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