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小心思,一前一后进入了青竹林。入林之后,余一衫就开始运起了律决,感悟四周万物生灵变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摇曳的竹林不时有几片竹叶飘落,他竖起了耳朵,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清脆,虽然十分微弱,但是却不是叶子落地的声音。余一衫再次感受了一下四周,旷野四周,只有冉倾城身上那一息微弱的生息。
生息?余一衫突然惊醒,他看了看面前十步之外的冉倾城,却发现,她的生息却没有和她的身影在一起,而是略微偏移了一段距离。“入阵了!”他心念一定,知道幻阵之中以迷惑双眼者居多,所以他干脆闭上了双眼,追寻着冉倾城生息流动的方向走去。
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他暗自想到,这幻阵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却异变再起,冉倾城的生息竟然直接原地消失了!他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前方早已没有了冉倾城的身影。“怎么可能!”他惊呼道。
一路上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形式的涌动,而就在这无声无息之间,冉倾城的生息竟然直接原地消失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遮蔽武息,方法有很多种。就连律主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感受到律主身上的武息强弱。但是一个人的生息却是无法遮蔽的。除非这个人已经死了,才会生息全无。而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冉倾城直接连带身影和生息,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凭空消失了!
他猛运律魂,扩大搜寻范围,却依然没有冉倾城的踪迹。心中猛然一惊,恍然大悟道,“难道当时倾城的生息与身影分离之时,真正的方向应该是身影的方向?”
余一衫刚想回头再寻,却又想起了冉倾城的多次嘱咐。如果迷失了方向,就一直往前走,先出竹林再说。他虽然有些不甘就这么认输,但是竹林中的幻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令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入了阵,自己确实不如。原本信心十足的他,此时也不能确定自己返回,还能不能找到冉倾城。
无奈之下,余一衫决定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冉倾城的话,先走出竹林再说。随后他又捶胸顿足,自己的惊天大计,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顺带还赔上了一世英名。
想到冉倾城一脸得意的笑容,自己低着头一副英年受挫的模样,不禁令他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加快了脚步,似乎想逃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竹林之内似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是他却没有改变行走的方向,而是笔直的往正前方走去。万千竹叶缓缓飘落,落在了他的肩。余一衫拿手轻轻一弹,突然,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扫落了竹林的宁静。
余一衫心中一惊,竹林幻境之中还有人?他停下了脚步,一番思索之后好奇心占了上风,他转了个弯,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渐渐走近,歌声也越来越清晰。天空似乎突然一亮,一抬头,发现竹林终于褪去了遮蔽的面纱,如同戏台上拉开的帷幕,展现出了背后绝美的画卷。一片青青草地上,一条河流蜿蜒而过,余一衫正欲一步踏出,却突然愣住了,原本正要踏出的脚步,生生停顿在半空之中。他看到,那蜿蜒的河流之上,一个淡青而又泛白的背影坐在河边岩石之上轻声浅唱。
声音之中夹杂着银铃般的清脆,又隐隐含有一股淡淡的沙哑,但是这两种原本互相矛盾的声线,却在互相交缠之中,产生了一股奇妙的融合。尾音长托,带起余音袅袅,萦绕耳旁。跌宕起伏之中,或浅,若细雨坠叶,耐人寻味,或婉,若水乳交融,醉人心扉,或亢,若展翼飞鸟,扣人心弦。
正是风乍起,吹动了一池春水,波光嶙峋之间,如梦如幻。依稀之间,竟辨不出是浅梦时醒还是醉时分,唯有倩影清池纤手拨池蕊。
浅浅的青草随风摇曳,送来了一丝沁人的芬芳,余一衫不敢动,生怕他一动,就打破了眼前的梦。
花开时分梦时分,
花落时分醉几分。
琳琅风月浅诉世间事,
华彩夕红送别意朦胧。
逍遥心同乘天涯四海起,
百般味尽付挥手入袍中。
十年一日芳华尽逝作枯荣,
执念未改沧桑岁月写呜声。
红烛曳灯挑寒竹夜如勾勾何处,
咫尺遥谁人浅唱声似噎噎心头。
突然,一簇断草随风袭入了她的肩角,她缓缓侧目,拿手轻轻一弹,而就在她侧目的一瞬间,余一衫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倾城?”他的声音如同突然插入的急奏,打断了原本的歌声。
余一衫方才止住了脚步,就是因为这个背影,和冉倾城太像,无论是衣着还是身材。原本他也不确定,毕竟冉倾城刚刚才背着海角天涯在自己面前消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当她侧目的一瞬间,余一衫却十分清晰的看到了她的侧脸,一时之间有点恍惚,这才突然开口问道。
正在唱歌的女子声音戛然而止,她轻轻的侧过头,看到了余一衫。而余一衫也更加清晰的看清了她的侧脸。那是一张余一衫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柳眉弯凝,唇如粉玉,目似繁星。眼角下的泪痣如出一辙,但是,在泪痣之下,却有一块鲜红的癣块,如同完美无缺的璞玉之上,被人生生刻了一道划痕。
余一衫心中一惊,但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身影突然瞬间掠动,一股危机感猛然升起。他本能的运起律魂,伸手一挡,双掌相击的一瞬间,他惊讶的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向自己倾涌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拖着连退了数步,而那个女子却步步紧逼,情急之下余一衫只好侧身一躲,避开了她的锋芒。
就在他躲开的瞬间,他背后的竹树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催动,直接应声折裂,轰倒于地。
好险!余一衫惊魂未定,如果自己刚才没有躲开,而是硬拼的话,只怕现在折裂的就不是竹子了,而是他。
“额,姑娘,我是。”他刚想开口解释,而那个女子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掌不成,又是一掌而至。余一衫心头大骂了一声,不会吧!还来!
然后他也不敢硬拼,只能再度幌身,而这次那个女子却早有准备,就在他幌身的一瞬间,他才发觉眼前的一道身影似乎是假的。随后身后传来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余一衫也已经不是初次战斗的皱儿了,他瞬间反应过来,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再次躲开,只能强催律魂,生生碰向了身后袭来之掌,掌劲入体瞬间,余一衫顺着掌劲往前一跃,同时律魂浮动,顺利卸除了入体掌劲。“妹妹,我是。”他已经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冉倾城的妹妹冉绝唱。否则两人不会长得这么像,如果她的泪痣下没有那一块癣痕,他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
不过冉绝唱依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在余一衫飞出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一样,身体生生停留在了原地,纵然是他全运律魂,也没能撼动一片波澜半分!“咫尺天涯?”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招就是冉倾城多次使用过的保命之招咫尺天涯,但是他万万没想,咫尺天涯竟然还可以这样用?
不及多想,身后掌风再度袭来,余一衫自知自己一时半会无法突破,只能无奈的转身,但是冉绝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唤出情疏笛应对,只能再次以掌碰掌,随后侧身一闪,便要脱身。
冉绝唱皱了皱眉头,却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同时双掌之上似乎有一股无形之气在疯狂凝聚。
余一衫稍微缓了一口气,他这才近距离的看到冉绝唱的面容。除了比冉倾城的眼角下多了一块癣痕外,她的眼神冰冷,眉头一直都是微展,不似冉倾城那般表情丰富,就算生气的时候也会微微挑一下眉头,告诉你她正在生气。
见冉绝唱突然不动了,余一衫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终于有说话解释的机会了,“妹妹,你先别激动,我是。啊?我靠不是吧!”余一衫正准备解释,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一个没忍住,直接飙出了一句脏话。天可明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飙脏话,因为眼前这一幕实在太骇人了!
只见冉绝唱双掌之上,似乎产生了一股奇异转转的漩涡,落下的竹叶不经意间被卷到漩涡之中,瞬间竟碎成了粉末之状,彻底消散于这个世间,而她周围的万物,似乎都收到了漩涡的搅动,一时之间碎石落叶竟然萦绕到她的身旁。余一衫看她死死的盯着自己,就知道这漩涡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余一衫也来不及解释了,直接闪身,便欲脱离她身前,但是他刚动一步,就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走离她的身前。同时自己脚下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圈。“画地为牢?”他眼角一跳,虽然冉倾城只用过一次,帮他圈住了北海松,但是他却对此招印象深刻。他变幻了一下方位,直接往上冲去,结果却是一样的。隐隐之中,似乎有一个蛋壳,将他困在了原地。
就在他两度躲避之际,冉绝唱双掌之上的漩涡也露出了狰狞的獠牙,直接脱掌,冲他袭来。余一衫此刻也只能无奈的唤出了情疏笛,但是仓促之间他也来不及使用什么,只能猛然将周围天地之息聚于身前,一挡来犯掌劲。
那掌劲无影无形,只是能依稀间看到卷动的飞叶碎石,与天地之息交汇的一瞬间,掌劲竟然直接将天地之息搅碎似乎还吸收了几分其中的力量,更加壮大的向余一衫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