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远处苍林之间,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不过她却有意的压低了声音,所以并没有人察觉。
“让你昨夜突然睡着!”稚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自言自语道:“不给你点苦头尝尝,我这做师傅的还哪有威严可讲!”
不过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又气得蹦了起来。“不就是看见我了么!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难道我长得像森罗狱鬼吗?瞧你那副活见鬼的模样!真是气人!不行不行,看来还是苦头没吃够,哼!”
这些话如果被余一衫听到,一定会加深他对无妄之灾这个词的理解。但是他此刻却在深深的怀疑自己。海承,洪老,律主都说过,他天资不差。不过现在律主似乎已经改变了看法。从他念叨了半个时辰的奇葩,就不难看出。
“律主。”余一衫有些委屈,鬼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看到稚心,还一副想亲上来的样子。难道自己本质上是一个龌龊的人?对师父也有非分之想?
律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是天意,就不要勉强了。凝魂之事先暂且搁下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回去之后你先自己寻一个栖身之所,律阁之内有很多个空房子,你自己选吧。等过几日你的状态好一点,我们再来凝魂。”
律决是以律魂为根本的法诀。如今余一衫未能凝成律魂,自然就无法修习,律主希望他这几日先安定一下心神,过几日再来尝试。
余一衫点了点头,跟随律主回了律阁。回到律阁之后,律主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余一衫四下无事,便在律阁之内逛了起来。律阁虽大,但是却没有什么人气,虽是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但是难免也会让人觉得有些寂凉。
在寻得一间距离中楼不远的房屋之后,余一衫便推门而入。虽然这里没有人居住,但是却一尘不染,想来这都是朱惆的功劳。他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今天无功而返,但是三次进入无之状态,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虽然身体不怎么累,但是精神上却有些疲惫了。便尚未脱衣,就直接奔向床去,躺在上面摆出了一个“大”字。
“咯咯,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一个声音没有任何征兆地响起,余一衫吓得差点跳起来。就看到桌子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依旧是一袭紫衣,正倒了一盏茶,轻轻地珉着。
“师父,你下次出现之前能不能有些预兆。再这样下去,徒儿肯定会英年早逝的!”余一衫这个时候有些怕见到她。毕竟刚才自己在无之中竟然梦见稚心想凑上来亲他。虽是旖旎,但是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见到了事主,心中自是十分慌乱。
“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稚心仔细打量着他,灼灼地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没!没有!”余一衫急忙引开了话题,“师父,你是怎么到这的?律主没有发现你吗?”
“你说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呀?”稚心神秘一笑,“他虽然很强。但是却也破不了我的幻心之境。所以,我就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了呀。”
“他就是律主吗?哼哼,不过如此嘛。”稚心似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余一衫却是心中一惊。律主是什么人。海承说过,有他在,浩寒阁的掌门池映雪也不敢妄称第一。而稚心居然能隐瞒所有人,光明正大的走进来,难道稚心也是一个绝世高手吗?不过他随后再次打量了一番,稚心不过比自己稍大一点,就算她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至于如此强势吧?
稚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好啦你不必多想。你师父确实比律主的修为差远了。只不过师父修的幻心之境本就是以防御,隐匿为主,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嘛。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自然是发现不了我的。”
余一衫这才一副了然的模样。不过心中还是对稚心十分佩服。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修为也比自己强了十万八千里。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师父,你能不能教我幻心之境呀?”对于这种隐匿的功法,余一衫自然也是十分好奇,反正技多不压身,他才不会嫌弃功法杂多呢。
稚心似乎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为何会想学这等功法?你不是有了清疏笛吗?律主也会教你律决,怎么又看上了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功法?”
余一衫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气,连忙答道,“谁说这功法上不得台面?徒儿每次见到师父,都如同身处梦中一般。师父入浩寒阁,如入无人之境。这天下名士何其之多,能与师父比肩者却寥寥无几。依徒儿看来,师父所学,已然是出神入化,徒儿心中的向往之情,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又如连绵不息的长流……”
稚心整个眉毛都弯成了月牙形,似乎十分满意他的回答。余一衫一连讲了快一刻钟,把自己用过的,听过的,看书看到过的,临时编造的,所有好的句子都用上了。一刻钟下来愣是没有重复。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天才。但是却看稚心没有插嘴,也没有叫他停下来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师父真是天仙下凡,天下无双,天资卓越,天妒英才……”
稚心终于忍不住了,那招牌式的银铃般笑声如洒玉珠一般抖落了出来。“傻徒弟,天妒英才可不是夸人的。”
余一衫讪讪一笑,“师父,你对徒儿的回答还满意吗?”
稚心弯着眉毛,回答道:“十分满意!”
余一衫心中一喜,“那幻心之境?”如果自己学会了幻心之境,以后遇到打不过的人可以撒丫子就跑。什么绝世功法?见鬼去吧。
稚心突然脸色变得十分为难:“傻徒弟,为师见你说得那么好,也很想教你呀。可是这幻心之境的功法,却只有女人可以修习呀!”
余一衫顿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师父。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稚心为难道:“见你说的那么开心,为师实在不忍打搅。”
余一衫无言,仰头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此时他就像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一般,无处诉说。
“咯咯。”稚心见状,又是一阵轻笑:“好了好了,徒儿不要委屈了。为师这里其实除了幻心之境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助你。”
余一衫并没有激动,只是淡然的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稚心也不多说,直接将一个盒子从怀中掏了出来。“傻徒弟,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余一衫的眼神被盒子吸引了过去。盒子只有一张手掌般大小,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只是上面纹有龙腾凤飞刻画,古朴而又精致,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能用这种盒子装的东西,讲道理会比盒子更珍贵吧?
稚心神秘一笑,“傻徒弟,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余一衫摇了摇头。
稚心轻轻地将手按在盒口上,却又不打开,似乎在吊余一衫的胃口。
而她成功了。余一衫眼巴巴地看着盒子,一副你快打开的样子。可是稚心却不为所动。屋中陷入了一阵奇异的沉默。稚心看着余一衫,余一衫看着稚心手中的盒子。两人对峙起来。
就在余一衫都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把盒子打开的时候。稚心才轻轻的抠了一下盒口,盒子应声开启,只见一个漆黑的珠子静静地躺在盒中。那珠子漆黑无光,就算是在耀辉之下,也似乎没有任何光芒。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深洞,吸入了所有光尘。
“师父,这是?”余一衫疑惑道。这个珠子的卖相,还远不如装它的盒子好看。余一衫暗想,稚心不会是又在耍他吧?
稚心神秘一笑,“这个东西,叫定魂珠。是我姨娘在我走之前送给我的。”
“定魂珠?”余一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不由更加疑惑了。
稚心解释道,“定魂珠的来历,为师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此珠有一个特性,就是可以安定人的心魂,无论你受到多大的灵魂冲击,只要定魂珠在身,都会安然无恙。”
“刚才为师悄悄地跟着你们,发现你三番五次地心绪不宁,所以为师想了想,刚好想起身上有此物,就送给你助你安定心神吧。”稚心手一伸,将定魂珠递到了余一衫的面前。
余一衫心中一惊,连忙推辞道,“师父说这是师父的姨娘在临别前送的东西,那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徒儿怎么能收呢。”
稚心却突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傻呀!送给了为师自然就是为师的东西了呀!为师把自己的东西送人又有何不可呢?”说完,她便强行把定魂珠塞到了余一衫的手上。
余一衫虽然被她拍了一下脑袋,但是心中确是满满的感动。自己的这个师父除了生性调皮了一点,其实其他方方面面都蛮好的。而稚心见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心中突然一转,便说道,“好吧也不让你白收,收下之后你帮为师做一件事情便可。”
“什么事情?”余一衫连忙问道。其实就算不收这个珠子,稚心叫他帮忙做事,他也不会推辞。
稚心的眼睛转了转,说道,“为师游荡四方有好多年了。”
“师父你今年才多大!”余一衫再次很不幸地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稚心看着抱头蹲在地上的余一衫,头顶全是自己的杰作。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继续说道,“为师游荡四方有快一年了。如今又收了你这个顽徒,也想安定下来几年。”见她一副老秋纵横的模样,余一衫却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思来想去,暂时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为师就住下来,监督一下你的武修进展!徒儿你觉得怎样!”稚心开心地说道。
余一衫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弱弱地问道,“可是师父,这里是律主说了算啊。他怎么会同意一个陌生人住进律阁?”
稚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傻呀!谁告诉你要征得律主同意?”
随后她又看了看屋子,“嗯,还蛮不错的。放心吧。为师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余一衫见她言下之意是就要住在这个屋子里了,惊道,“师父,可是这里是徒儿住的地方啊!”
稚心点了点头,“为师知道的。放心吧。为师可以把床上被褥全都让给你。你蹲在门口睡就行了!”
余一衫听闻此语,自然要奋起反抗。反抗的结果也十分有成效:他的头上又多出了几片淤青。
稚心叹了一口气,“唉,正所谓拳头大就是道理,为师这个人也最喜欢跟人讲道理了。”
余一衫无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