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抓起的余一衫,此时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些旖旎的想法。只是无限的焦虑。他默默的一边又一边的告诉自己,洪老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又想到那岳清封手中抓着人质,一定会使洪老投鼠忌器,如此以来在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觉得周围飞速离去的树影猛然一顿,再缓神,稚心已经带着他落在了地上。
“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稚心轻轻的抬起手,指向了前方。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见一片山林之中却也是藏着如他与稚心荒林初见时的一池清水,同样的池水清幽。但是此刻空气中却已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之味,令他隐隐作呕。
他刚站稳脚,便急忙跑去,愈近之中,他似乎看到那席黑袍。“洪老!”一声撕心裂肺之吼,响彻了幽幽苍林,就连原本平静的池水,似乎也被这一吼我惊出了波浪,翻起了云涌。
池边,洪老与岳清封相对而倒。岳清风的手边,也静静的躺着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三人已是早已没有了声息。
一步步,余一衫只觉得自己现在每踏一步,双腿便重了一分,待到距离仅十步之遥时,双腿已经不受控制般地跪了下来。他自幼没什么亲戚朋友,只有平静的一家人以及海承关照他,爱护他,所以他十分珍惜每一个亲近之人。
虽然只与洪老相处了不足两日,但是洪老那耐心,安详的话语,似乎现在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就这么一个如爷爷一般的人,此刻却双目紧紧的盯着前方。略有褶皱的眼角,再也不见偶有眯起的鱼纹,那是他笑时的模样。
余一衫脑中一片空白,一步一步的跪向他。感觉双目似乎模糊,随之脸上便有一丝凉意划过,尚未触摸,便至了嘴角。轻轻一泯,却是苦涩的味道。
而一旁的稚心却是抢先一步到了洪老身前。伸手一探,已经没有了鼻息。随后用手一摸,入手却是带有一丝温热。她的心中无缘无故地生出了一丝警觉。但却没有说出来。随后没心没肺的在一旁找了个荒岩坐了下来,摆荡着一双二郎腿。
“一衫!”她轻轻的说道,“人已逝去,节哀吧。”
余一衫楞了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稚心似乎是有些无情地笑道,“为什么?这上界万生,恐怕是没有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强者生,弱者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要寻得答案,也许有一天你站在上界最高之巅,或许能够想明白。”
余一衫听罢无言。只是愣愣地看着洪老。
“咦?”稚心似乎对他的这般表现感到奇怪,“难道你不应该说点,我要变强,为洪老报仇,之类的话吗?”
余一衫沉沉道,“若是修武,只是为了争强好胜,杀人泄恨,那我宁愿不修武。若我杀一人,就会有一个家庭从此缺失。若是他的亲人也来复仇,难道我要再杀数人吗?”
稚心对他的一席话表现的十分惊讶。似乎是刚刚才认识到这个少年。“若你不变强。别人要杀你,你又如何?”
余一衫双手按在洪老身边,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毕竟,我还有亲人。”
“那便是了。”稚心笑道。“所以你要变得更强。那就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实现天下无武的愿望了。”
余一衫抬起手,将洪老的衣服整了整。并没有顺着稚心的话说下去,而是改言道,“谢谢姐姐的两次救命之恩,我想将洪老的遗体带回浩寒阁,如果姐姐有什么吩咐,或是需要报答救命之恩,只管来寻我,我一定万死不辞。”
言下之意,似乎是想一个人带着洪老的遗体去浩寒阁。稚心笑道,“别傻了你。就凭你,带着一个尸体,再给你十天时间也走不到浩寒阁,再者若是你未出这北邙山森之前,再遇凶兽,那你要如何应对?丢掉洪老的遗体就跑吗?”
余一衫愣住了。他只是不想再拖累稚心,毕竟两人也不算熟识,并且对方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所以才下意识的那样说道。
见他似乎被自己问住了。稚心叹了口气道。“好啦。本姑娘做人做到地,送佛送到西,就送你和洪老一起去浩寒阁吧。”
余一衫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轻声道,“谢谢稚心姐姐。”
他正欲抬起洪老,却看向了一旁的岳清封,还有和他们一起出来的那个少年。“我还是先埋葬了他们吧。虽然岳清封害死了洪老,但是人死灯灭,不能死后连个归处都没有吧。”
他自言自语罢,便要伸手去碰岳清封。只见稚心连忙问道,“一衫你要干嘛!”
余一衫愣住了,手上动作也随之一顿。“稚心姐姐,我想埋了他们。”
稚心凝了凝眉,笑道,“你可知岳清封是何人?”
“我听洪老在与他交手时,叫他叛徒。”余一衫疑惑道。
稚心这才从荒岩上站了起来,“对,你听的没错。就在这数日之前,浩寒阁发生了一件大事!岳清封突然盗取了浩寒阁至宝,潜逃而出。浩寒阁曾派出门内所有六重以上弟子搜寻,均无果而归。一衫,你明白了吗?”
“哦。”余一衫弱弱道。还是没明白稚心是什么意思。“我,可能不明白。”
稚心见他如此,气得跳了起来。“你真是笨啊!你要去浩寒阁修武!此时若带着岳清封的尸体一起去!一来可以解释洪老为何身死之因,二来也算是对浩寒阁有大功!仗着这份功劳!你还怕不受师门重视吗!”
“嘶!”余一衫这才明白过来。惭愧道,“还是稚心姐姐心细。”
“那是!”稚心得意道,“在家里,我可是有个外号,讲出来怕是会吓死你!”
“什么称号?”余一衫好奇道。
“天算!”稚心摇头晃脑,若有其事,“人算不如天算,算事不如算心!”
余一衫低下了头,未作回应,但是很显然,他并不相信。
稚心见他如此,也不继续说,只是暗自想道。有一天,你会明白天算的可怕的。
随后她一挥手,一股无形浩瀚之力,便将岳清封和那个余一衫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少年的尸体,与洪老聚在了一起。突然,一束玉笛从岳清封的绣袍中滑落,“咣当”一声坠落在地,惊起了两人的注意。
只见那玉笛,不知是何物所作。通体晶莹,青中泛白,一侧上镂腾龙,一侧上镂飞凤,一束白蚕天丝挂于笛尾,缀起一块白玉,白玉上刻有“清疏”二字。虽然余一衫没有多少见识,但是也知道,若是把此物拿去卖钱,定是价格不菲。
“咦?清疏笛?”稚心惊道。
“啊?稚心姐姐,你认识这个东西?”余一衫疑惑道。心中暗想,稚心看起来年纪也并未大他多少,却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
稚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姐姐我自幼便四处游历,自然是听问过许多奇闻异事。相传浩寒阁有四件至宝。清疏笛,引归琴,剑舞器,凤饮语。如今这笛上刻有清疏二字,再联系到岳清封叛门的事情,便不难猜出。怪不得。”她双目睁大,似乎要仔细端详一番这传闻中的浩寒阁四宝。“怪不得浩寒阁竟派所有六重以上弟子追杀,我还以为他充其量只是偷了个什么掌门玉佩之类的东西,谁知道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随后她又伸了伸懒腰,开心道,“一衫,你把它拿来让我瞧瞧。我倒要看看这传闻中的至宝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哦。”余一衫心中一惊。稚心姐姐不会是想要据为己有吧。自己虽然还没入浩寒阁。但是若是将来入了,眼见门派至宝被他人所得,而自己却如若无睹,岂不是良心不安。
稚心见他虽然答应,但是却没动作,便又猜出了他的心思。“瞎想什么呢!姐姐像是那种什么都要贪的人吗?再说了,这等身外之物,拥有了又如何呢?岳清封可是实打实的拥有过,他又有什么好结果呢?”
余一衫讪讪一笑,似乎很不好意思。这便伸手去握落在地上的清疏笛。就在他刚碰到笛子之时,突然异变乍起。只见笛子一瞬间似乎响起了龙鸣凤吟之声,一股白光冲天而起!若是在黑夜,此光定然亮如白昼,不过即便是在现在耀阳高照之时,未能反映过来的双眼,也被隐隐刺痛,散出一股淡淡的灼烧之感。
余一衫连忙闭上了双眼,而一旁的稚心反应比较快,似乎要伸手去抓他,但是却被一股无形白幕阻挡了双方。她一思索,便收回了手,没有试图强行去抓。
那光芒冲击着九霄,并伴随着龙吟凤语,久久不歇,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光芒渐消,而随着光芒消失的,竟是原本握在手上的清疏笛。感觉眼皮外不再刺目的余一衫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
他震惊的长大了嘴。回头看着一旁的稚心。稚心看着他这番大惊小怪的模样,感觉十分可笑,又有带着几分可爱。“不用慌。刚才我看到,清疏笛化成了三股细芒,汇入了你的身体。并没有被你弄丢。”
余一衫听了他的话。再次闭上双眼,似乎想感受一下身体内有什么异状。却什么也发现不了。此时耳旁又传来了稚心的戏弄地声音,“好了,别有模有样了。就你这种基本没修武的神识,还想查探自己的身体。”
他睁开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为何,他总是对稚心的话无力反驳。稚心笑道,“虽是无法探查,但是我听说至宝认主,若是它认了你为主,自然会听从你的呼唤。你现在静下心,把手张开,想着它的模样,用心去呼唤它。试试它会不会显形。”
余一衫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静了静心神。张开双手,心中默念,清疏笛,清疏笛。而神奇的一幕也随之发生。三股白芒,一股从他眉心涌出,一股从他的心口涌出,而最后一股则从他的脚底涌出,当三股白芒汇聚在张开的手心上时,原本已经消失无形的清疏笛却是如同变魔术般渐渐的显现出了原先的模样。
“果然如此。”稚心见状,淡然道。“看来你小子傻气不小,福源也不浅。竟得至宝认主。他人怕是拍马也追不上。”
“稚心姐姐。”余一衫苦笑不得道。“可是,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啊。看起来只是一个笛子而已。”
稚心的双眸转了转,神秘一笑,“用处大着哩,跟你初见它时的想法一样,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