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瓜蛋很快干完了活,然后又到厨房去烧火。厨房里的大厨与勤杂人员大多数都可怜这个孩子,尤其是软心肠的大老王,见他若无其事走过来,指着他鼻子说:“你这个娃娃哦,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呢?被打成这个样子。”
不敢让管事听见,生瓜蛋压低了声音说:“你说袁小子干了什么坏事呀?”
“人家干的是大好事,现在我们用水多方便啊。”
大老王明白了,生瓜蛋子是帮了小子而已。悄悄给他一包锅巴,说他到现在都没饭吃,拿开水泡泡也饱肚子。他偷偷回到房里,吃了一块锅巴,其余的留起来,准备明天带给桑葚儿。当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又省下了两个大馍,悄悄问大老王要了一个,放在一起,眼巴巴等着五更天的到来。
小子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了,催桑葚儿赶紧动身,说,免得她师傅着急。
但是桑葚儿却不动,说她还要等一会儿。
问她等什么?
她说等喜鹊来报信。告诉小子说,就在他去找瓦罐的时候,白毛已经飞回来一次,向自己报告,生瓜蛋全身被打得遍体鳞伤,一个人在传经经阁上坐着哭,所以又才让喜鹊带了树叶去给他疗伤,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医疗好了?再说了,在山洞里没有火没有灶,除了烤鱼也不好做菜,师父许久没吃过热汤了,不如在家里把鱼汤熬好了,带进去就是,反正离得也不远。
觉得她说得在理,刚才找到了一个缺口的瓦罐,正好可以熬鱼汤。小子找了些生姜放进汤里,就着灶台边的柴草,一边烧一边说:“都是我害了他。好可怜啊,一定是他们发现了生瓜蛋给我们送信才挨打的,叫他来和我们一起过吧。”
桑葚儿说:“我们都没吃的,他来了多一张嘴,不,多两张嘴,还有我师傅,我们吃什么?”
“怎么没吃的?我们家养的有猪,养的有鸡,还养的有鸭子,只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正要吃,你叫老鹰抓回来就是了。隔壁鱼塘里还有鱼,还有虾,还有莲藕这些东西,不都可以吃吗?马上玉米要成熟了,这回我们要给自己留一点粮食,不就饿不着了吗?”小子振振有词。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家伙胆小怕事,又一无所能,来了以后别帮倒忙吧。”
“我不也是一无所能吗?比他还笨些。”小子想想又补充一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桑葚儿这才告诉他:“现在就是要他尽一份力,他留在道观里,正好可以给我们做个接应,我们需要他协助我们找书,首先是治疗眼睛的书,我和我爷爷都没有看过……”
她一边摆弄枇杷叶一边告诉他:爷爷带来的条子,三句话都没有写完,提到了历史地理,这是在指路子哩。山洞里的人说他被关了一千年,他进山洞的时候是什么时代?因为什么事件?谁把他关进去的?这都是谜,要解决这个谜,就得到找出当年的历史仔细研究。这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文环境?一千年来有什么样的变迁?又关系到地理……道观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些书?要让生瓜蛋帮我们看一看,只要他能查到名字,他能知道里面的内容,把内容和名字告之,我们就能看到书。
小子深深自责,说都怪自己以前自己不认识字,进去的时候没有看书,现在想进去看书也进不去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就和小丫头讲笑话:“你明天早上那么早和他约会,想看他小白脸长得漂亮是不是?”
“要死咯,什么话?”桑葚儿追着他打,“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想些什么歪门邪道?”
袁小子连忙站定,给自己两个耳光,难为情地说:“我是在说笑话,闹着玩儿的,向你赔礼道歉。”
“那么大一早出去,漆黑一团的,明天早上我还要你陪着呢,还不知道山洞能不能打开……”桑葚儿有几分忧虑。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扛着那些东西连忙往外跑,说先往洞里去送一趟,免得老头子着急,还说我们把他东西拐跑了呢?跟着又转回头来,问是不是要把拂尘先带过去。桑葚儿说不忙,自己借的肯定自己还,老头子生气也不要紧,肯定能让他缓解的。
这丫头一意孤行,等会可没好果子吃,袁小子拿她没办法,只好一个人进了山洞。
推开大石头,一进走廊,就觉得阴风阵阵,越走越冷,不是他跑得快,可能都要冻僵了。进入密室,里面简直是冰天雪地啊,不是自己有点儿修为,马上就要变成冰棍了。
他先叫了一声太师,跟着就问候他,问这里怎么变这么冷?他是不是受得了?
老头子早听到脚步声了,一肚子恼火,想到最少十种要惩罚他们的办法,以为他们拿了拂尘然后就溜之大吉了。所以制造了屋里这种严寒,只等他们一进来就会冻个半死,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么大的灵性,居然还走进来关心我,提升了一点温度,跟着就问他徒弟呢?为什么还没把拂尘还过来?
小子说,之所以耽误到现在,是想给您老人家搞吃点,然后我们用拂尘去打鱼……
“拂尘能打鱼吗?”一听说吃鱼,老头子的怒火立即降了两分。
“是的呀,没办法打鱼呀,我们只有想别的办法,来来去去不耽误时间吗?最后没办法,我只有跳下塘里去抓鱼,还抓到一条两尺长的大鱼……”小子走到他跟前,让他摸自己衣服,“你看看,我的身上都是透湿的。”
尽管有鱼,老头子还是担心着自己的拂尘:“为什么你回来了那个丫头没回来?拿我的拂尘去干什么事了?”
如果桑葚儿在这里,她应该怎么说?
嗨,实话实说呗,马上道来:“我们在给你烧鱼汤啊,你不是想吃一点热的东西吗?我不是说我跳到塘里去了吗?我不是说抓了一条两尺长的大鱼了吗?但是我们拿过来只有吃烤鱼,没有调料也不好吃,所以,我就打算跟你烧一道非常好吃的鱼汤,桑葚儿正在烧火呢。”
老头子偏着头,还是有几分不信的样子,他又走过去,把手伸到他鼻子跟前,让他闻一闻:“你闻一闻,我手上还有鱼腥气呢,就是怕你着急,我先把日用生活品拿过来,什么铺的盖的呀?穿的用的呀……我们要陪你老人家过日子呢。”
小子居然把棉被都放到石台上让老头子摸一摸。老头子说,要什么盖的?我在这里住了千年,不也没要盖吗?
密室里已经渐渐升温,袁小子说话也不颤抖了:“您老人家修行千年,是得道高僧,我好歹也拜了师傅,获得十年的修行灵气。但是,我妹妹不行,靠着您的拂尘,念会几句口诀,能够把走廊还原。您老人家功德无量,还把她腿治好了,现在能跑路了。但她毕竟是凡人一个,在这么阴冷的地方怎么能生存呢?晚上必须要盖被子,要垫被子,不然你徒弟生病了,我们两个都不是医生,哪一个给她治病呢?何况您的病还指望她治呢。”
袁小子突然觉得自己聪明起来,能够把谎话编得天衣无缝,都佩服自己了。
“你怎么会冷呢?本尊要它热它就热,要它冷它就冷——”老头子说完,吸了几口气,密室里马上暖和起来。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宝物,让小子赶快去把桑葚儿换回来。
小子磨蹭到现在,就是想多给桑葚儿留点儿时间,不知道喜鹊是不是报讯回来了,再延误一下吧,拍拍后脑勺,又想出一个拖延的理由:“老人家,不是她不回来,我在家里烧了两堆火呢,一堆在熬鱼汤,还有一个罐子在给您熬药……”
“给我熬什么药?找到治疗眼睛的药了吗?”老头子迫不及待地问。
“哪有这么容易,治疗眼睛可是个大活。”袁小子说,“她现在想先给您消解石化,您这么一动不动的,她说她看到难受,所以找了一些草药,一边在熬鱼汤一边给您煎药。您说您先吃药还是先喝汤?”
“当然先吃药,你赶紧让她给我送来!到现在应该熬好了吧?”老头子迫不及待。
“那好,我就去,我把东西放在这个地方啊。”小子说完,扛着锅铲就跑了。
桑葚儿也没闲着,终于等来了喜鹊报信,每一只喜鹊都叨回来的树叶。
问它们治疗情况怎么样了?白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桑葚儿,说生瓜蛋现在身子全部好了,然后把这些树叶还回来。
喜鹊飞出去的时候,姑娘就让它们把树叶都带回来,桑葚儿心机很重,让喜鹊用树叶给生瓜蛋送信,这是天下都没有的事儿,那小子是不是聪明?是不是仔细?上一回,晚上让喜鹊去,把他吓得鬼哭狼嚎的,大概一个字都没看清。现在会不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