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鹊照看,桑葚儿轻松多了。但是山上山下方圆百里,土地面积很大,她照看不过来,照例要骑着老虎跑。
今天还在很远的地方查看,就听到叽叽喳喳喜鹊的叫声异常,抬眼看去,所有的喜鹊往这边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骑着老虎飞跑过来,看见喜鹊追着一个孩子,有的啄他,有的要往他身上扑。
听到孩子喊救命的声音,她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个家伙肯定做了对不起小蚕的事情,否则这些蚕的保卫者喜鹊不会攻击他的。可笑的是这人抱着脑袋鼠窜的样子太可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四方镇上的人她都熟悉,尤其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没有不认识的,他们全都沉下去了,肯定不是漏网之鱼。
也不会是山上的农家孩子,他们都跑光了。难道是道观的?但是那的人都是穿道袍啊,是有小子才到那里去,穿的是家里带去的衣服,难道从山外面来的吗?也不可能,那么远的路,怎么会跑来一个半大孩子?
突然想起来了,难道是……难道是小子曾经说过的那个生瓜蛋吗?一个烧火的小厮,可能还不是小道士吧,听他说过几次,那孩子挺可怜的。于是就在外面问:“你是不是生瓜蛋?”
他很奇怪,趴着门缝看外面,见女孩子笑吟吟的,反过来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生瓜蛋?”
“呵呵,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在瓜地里捡到的,老道士看见你的时候,你坐在瓜地里,香瓜都没有成熟,你就捧了一只生瓜在那里啃,他们就给你取名叫生瓜蛋,对不对?”
咿,她讲的全对呀。生瓜蛋却想不明白,这应该是袁小子知道的事,这女娃娃怎么知道的?难道这就是他的朋友吗?于是就问了出来。
桑葚儿笑嘻嘻地说:“我当然是他的朋友啊,你不相信吗?袁小子这个家伙就喜欢哭,大头大脑的,眼睛细细长长的,圆鼓鼓的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对不对?”
“对对对。”生瓜蛋连连点头,但还是有几分疑惑,“他是小子,是男人,他的朋友应该是男孩子啊,你怎么是个女人呢?”
“你这个小家伙简直不靠谱,怎么说我是女人呢?我还是个小姑娘,今年才十二岁。”
“啊啊啊啊,我们是同年哥啊?我说错了,你还是个女娃娃,我该打嘴。”生瓜蛋说完,就在院子门里对自己抽了几个耳光。
这家伙,比袁小子还好玩哩。桑葚儿先要纠正他的错误说法:“谁说朋友就一定是男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不能成为朋友吗?那我们将来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永远别做朋友。”
“啊啊啊,我又说错了,你是他的女朋友。”
“朋友不分男女!”
他赶紧认错:“是的是的,只是他没跟我说清楚,没说你是个女孩子,我在道观里长大的,也不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可以成为朋友。”
“你真是孤陋寡闻。”桑葚儿又好气又好笑,在门外跺脚,“我说你这个生瓜蛋果然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生瓜蛋!哪有把主人关在外面,你自己在里面还不让主人进门的道理呢?快给我开门!”
可是门还不打开,生瓜蛋趴在门缝对外面张望着,心惊胆跳地说:“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怎么把老虎带来了?”
桑葚儿生气了:“老虎是我的马,我要骑着它巡视我的领地,我不骑它,你背我走啊!”
“你也有两条腿,干嘛要人背着走呢?”这小子蠢到家了,迂腐到臭豆腐的地步,还没完没了地问。
她板着脸说:“难道袁小子没对你说吗?地震的时候石头把我腿轧断了,他不会给我正骨,腿没接好,我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很费劲呢,你赶快开门,本姑娘站累了,要进去坐坐。”
生瓜蛋一听,充满了同情心,连忙把门打开:“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是个姑娘,而且腿又不好,我来背你碰到的一个大碗凉粉的,。”
桑葚儿一巴掌拂开他:“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礼貌,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叫授受不亲?”他话刚刚问完,看见门外站着的老虎,身子一纵,跳起来了,“老虎老虎,吓死人的哦!”
“好吧,让它走吧,比小子还要胆小。”桑葚儿挥手让老虎走开,进了大门,这才看清来人的全貌:细细长长的个子,白白净净的皮肤,嗤嗤笑道:“你背我?别把你压成剪纸了吧。”
“什么是剪纸?”他一边把姑娘让进屋里,一边搬了一张板凳来。
桑葚儿看他这么殷勤,不计较他别的,说:“算了算了,看在你是袁小子的朋友的份儿,他说过你一些事情,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多?看来他把我说的不多啊,哼哼,没有把我当真正的朋友,让你都不了解我。”
看见桌子上有茶壶,生瓜蛋先别给桑葚儿倒了一碗茶,又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喝一碗。
“喝吧喝吧,请君自便。”
“什么叫请君自便?”在道观里,个个都比他大,除了袁小子,其他都凶得很,只有这丫头好说话,笑起来又那么好看,胆子也放大了,一边喝茶,一边说向她请教。
“什么什么呀?”桑葚儿觉得好奇怪,“你是从月亮上面下来的小白兔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当我是一万个什么吗?”
“什么叫一万个什么?”
桑葚儿忍俊不禁了:“你怎么这么啰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来干什么的?”
生瓜蛋似乎这才想起大事,慌张起来:“是这样的,昨天中午,我们领事让我到山洞里送饭去,那个山洞是我们的监狱,进去的人以后很少有人再回到东山观了,我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送他进去以后,才看见是袁小子……”
“小子被关起来了?”桑葚儿把茶碗一放,茶水泼了一桌子,生瓜蛋手忙脚乱来擦,她把桌子一拍,“管这些小事干嘛,快说他怎么回事?怎么没给我送信呢?”
他停止了动作,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关起来,山洞门口还有四个道士把守着,丢颗石子都丢不出来,他说洞口有结界,我们能进去能出来,他出不来,他让我给你送信,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子。”
“我是男的是女的这重要吗?这么紧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桑葚儿有点急了,一边问着,一边紧急地想主意。
他分辨道:“我要早说的呀,吃了早饭我就出来了,我听小子说过,他朋友没有大馍吃,我把我的早饭中饭都带来了,是送给他朋友吃的,也就是送给你吃的。”
这个时候他才把身上的包袱取下打开,果然里面有几个大馍,这家伙怎么主次不分呢?心中有几分感动,也客气了几分:“难为你还记得我们,可我这里穷家小舍的,也没什么好的招待你……”
“我不要招待,不要,”生瓜蛋一边客气着,一边吞吞吐吐,“小子过去给我带过香瓜,带过桑葚,都好吃得很,我最喜欢吃了。今天我就看见树林里有好多桑葚,可上面有很多虫子,恶心死了。”
桑葚儿白了他一眼:“我还说你愚蠢死了呢,什么小虫子?那是蚕,你不能光是吃啊,冬天不穿吗?它们在树上放养,又不吃桑葚,只吃树叶,你们各人吃各人的就是了。”
“你是说,我可以吃吗?”生瓜蛋想想又为难了,“就是蚕不吃桑果子,喜鹊也不要我吃啊,差点把我啄成血人了……”
还要和他说正经事,桑葚儿不再啰嗦,站起来走到窗口,朝外面喳喳地叫了一阵,然后又打了个唿哨,跑进来一只银狐,用狐狸的声音嗷嗷了几声。狐狸跑了,喜鹊飞来了,从门口进来,每只喜鹊嘴里都叨了桑葚,全是紫得发黑的那种,一起放在桌子上,堆了高高的一堆。
喜鹊飞走了,银狐又跑进来了,拖着尾巴摇摇头,只有桑葚儿明白,它没有找到袁小子。
“吃不了兜着走,厨房里有竹篮子,可以全部装起来带回去吃。”桑葚儿朝他点点头,“但是,你现在要带我去山洞里救袁小子。”
生瓜蛋早已经迫不及待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吃得满嘴都是紫色的汁水,听她那么一说,嘴停住了咀嚼,问:“现在去吗?可我,我……”
“怎么啦?你害怕了吗?”
“不是不是,”生瓜蛋探头望望,似乎道观的人还在附近,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还要砍两捆柴回去……”
桑葚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让他就在山洞附近砍柴,装样子跌下去跌断腿,拼命呼救,那几个道士就会来救的,等于把他们引开,自己就可以去救袁小子了。
他苦着脸连连摇头说,如果把腿跌断了,就会把道观人甩出去的,没人管他死活。
而且,就是把道士引开,他们能够进山洞门,也穿不过铁拦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