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欣喜地说:“真的吗?太解恨了,小子啊,你为我报仇了。”
女儿嗔怪地说:“他不是小子,他是生瓜蛋。”
“男孩子都是小子啊,生瓜蛋这名字太不粗俗了,我以后,只是叫他生小子。”
听妻子这么一说,花木也笑了:“好吧,生小子熟小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小子了。”
父母这样说话,就等于承认他是花家的女婿,正式接纳他了,花媚媚不便与父亲亲热,抱着母亲连声说谢谢!
秋玄谷结界发出天崩地裂声音的时候,花木正在炼火龙丹,听到桑葚儿说起,不相信是人为的。自己回东山观的时候,发现结界已经被破坏了,而且那地形地貌也大不一样了,现在想起来,对自己是大有好处啊。
因为高功庞大的势力都在山谷之中,那里的道士,不是每个人都会腾云驾雾的,真正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如果调兵遣将,不像以往那么方便了,对自己可是大有好处的。于是问生瓜蛋,那地方是不是他弄的?从哪里学到这样法术的?
生瓜蛋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自己在火龙洞的时候就修炼了这个功法,只要拿着《万物生》背诵需要那个场景或者有关事物的诗歌,诗句里有什么就能出现什么。这就是他的背诗修炼法。
“结界是怎么破坏的?”
准岳父大人问,生瓜蛋赶紧回答,说:“因为有结界,没有封印解除器,我们出不来,就只有把地形改变了才行,于是背诵了李白的《蜀道难》,跟着,就见到那个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成了天底下最难走的四川的山路。当时跟桑葚儿、跟袁小子都在一起的,他们两个都有法器,能够越过高山峡谷,自己没有法器,也过不去,就背诵了李白的《飞龙引》,然后就出来一条飞龙,然后就骑着飞龙就过去了。”
花媚媚马上就向父亲诉苦:说秋玄谷那个死老头子才可恶,地面上不能调兵遣将,从地底下生出许多竹鞭,长出好多竹杆,万竿穿龙身,把那一条龙搞死了,然后还把龙袋割走了,害得生瓜蛋没有坐骑了。要从冬宫里出来,还要带个人,后来,才念了一头大鹏鸟出来……
女儿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花木赞叹道:“大鹏鸟更了不起啊,那是大海里的大鱼变成的,飞起来遮天蔽日,威力更大啊。”
“是啊是啊,一只翅膀比大床板都大,我们真是因祸得福呢,坐在上面才舒服呢,软绵绵的,毛呼呼的,暖呼呼的,把我们两个都带回来了,真要是龙,我才不敢坐呢,那多可怕呀!”
母亲这才问他们从哪里来的?听说从冬宫来,父亲就问到冬宫去干嘛?她不好意思说生瓜蛋在冬宫,要去找他,就是说听桑葚儿说的,她给母亲擦眼睛的百年瓦上霜是从冬宫搞的,看看快要用完了,就想去搞一点来。
张玉兰问女儿搞回来了吗?生瓜蛋从怀里掏出一只花瓶递过去,花媚媚赶紧抢过来,跟母亲说,这个花瓶,还是冬宫里的花瓶。冬宫知道是什么地方吗?是准备给皇帝冬天住的地方,还是虞姬娘娘给的,厉害吧。
生瓜蛋还有几分担心,就说,什么瓶子并不重要,关键里面装的东西是不是有效?张玉兰才和丈夫讲到这件事,女儿就已经办成了,还真有孝心。于是就说有效,袁小子给的只有一小瓶,擦到眼睛上很舒服,现在能够睁开两道缝,只是还看不见东西,可是那药就快要完了……
一看花瓶装了满满一瓶,花木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治疗的好办法,就让女儿去拿一个干净的大碗来,再拿一条干净的汗巾,说:“既然百年瓦上霜化成大瓶的药水,有这么多,用它来洗洗眼睛,看看能不能更加快见成效?”
既然拿得多,也不担心马上就用完了,花媚媚就哗啦啦倒了半碗,说自己来帮母亲洗。
花木说不必,接过来,口中念念有词,在大碗药水中画符之后,放在板凳上,让妻子坐稳了,低下头。他用汗巾沾上药水,给妻子慢慢擦洗眼睛。另外一只手,在夫人的颈部、太阳穴,耳根,不停地按摩。
看到花媚媚父亲对她母亲那么好,生瓜蛋也深受感动,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
花媚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在这里看什么看?赶紧去杀鹅呀,我们晚上还要在一起吃饭呢。”
鹅呢?刚才变酒变小火炉的时候交给花媚媚的,她提在手上,居然把脖子掐断了,哪里还需要杀呀,只是到厨房找出菜刀,要拿到河边去洗去,可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又踌躇了,回身问屋子里的人:“我能不能把外面景物变一下?”
花木知道他的本事了,就说可以呀,没人喜欢下雪。花媚媚更是欢欣雀跃,说不要搞那么阴森森的,灰蒙蒙的,如果母亲眼睛好了,出门一看,水里有花那该多好啊。
生瓜蛋抓起书就要出去,说想到了一首诗,是魏晋时期诗人写的,就是忘记了名字了。花媚媚就说管它是谁写的呢,只要变出来的风景漂亮,让母亲看到高兴就行。跟着就要跟他出去看,被父亲叫住了,说需要换水。
花媚媚只好停住脚步,问父亲换什么水?父亲还没有回答,她就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装着瓦上霜化成水的大碗变成淡淡的蓝色的了,上面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去端这个碗的时候,碗居然微微发烫。花木说,这是将寒气逼出来的原因,让她倒掉,再把花瓶里剩下的瓦上霜倒出来。
趁这个当儿,张玉兰抬起脑袋,说眼睛裂开了两道缝,似乎好像看见光亮了。花木让她不要着急,说可能有希望。花媚媚已经把水换好了,花木给妻子又是按摩,又是冲洗,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等这一碗药水冒出丝丝热气的时候,张玉兰突然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眼睛好了——我眼睛好了——”
“哇——”女儿大叫一声,“娘——您的眼睛真的好了呀!”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花木又惊又喜,看到妻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是想到马上就要跟她们分离,犹如万箭穿心,担心她们看见自己将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抬头朝门外看去,晚霞满天,让女儿带母亲出去逛逛。
真想看看生瓜蛋把外面变成什么景色了?母女两个跑出门去,看见天地一片瑰丽:太阳将要落山了,但是把西天染成一片金红的颜色,连山峦也金灿灿的,树木也一片金绿,闪闪发亮。
只有河水绿茵茵的,竟然开满了荷花,长满了绿叶,散发着幽幽的甜香。生瓜蛋已经把鹅拔毛之后开膛破肚,洗得干干净净的,刚走上岸,听到花媚媚的叫喊,看见她母亲走来,微微一笑,也有一双妩媚的眼睛,想必年轻的时候,恐怕也像她女儿这样漂亮吧。
“好美啊——”花媚媚蹦跳着走过来,“你用什么诗句变的?”
生瓜蛋对花媚媚轻声念出诗句:
青荷盖绿水,
芙蓉披红鲜。
下有并根藕,
上有并头莲。
花媚媚突然红了脸:“你怎么想起来这一首诗?”
“看看你父亲,对你母亲多好啊,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对你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玉兰走过来了:“真是多亏了你呀,我们怎么谢你才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做这些还不是应该的吗?谢什么谢?”
“媚媚说得对,”花木也走出来了,“什么鹅呀、酒呀、火炉啊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孝心,这样,母亲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
三人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被花木泼了一盆冷水,女儿首先叫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说,难道您还要走吗?”
花木让他们回家再说。
回到家里,那小火炉的火依然熊熊燃烧着,将一口砂锅放在火上炖着鹅肉,花媚媚端出中午的剩菜,给父母亲斟上酒。他们让两个孩子也喝一点,生瓜蛋连连摇头,说从来不喝酒,花媚媚本来要尝试一下,也不敢放肆了,生气地说:“爹爹,是不是你的火龙丹被人换了,有假的火龙丹被老东西吃到,就是迫害您是不是?”
“就是没有这事,他也要迫害我的。”父亲给他们说起何必子的遭遇,说他还是观主,没有任何过失,让他去给冰美人喂药,让他去龙嘴里拔牙,而当他遇到灾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去搭救,然后,秋玄谷任命他的徒弟当观主,东山观让执事主管,完全就是要把他抛开的架势……”
女儿说:“那也只是让他自生自灭,并不会加害于他呀。”
“没有自灭,迟早也会对他下手。”花木说,“对他来说,他追求的只有长生不老,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绝不会手软的。”
望着丈夫日渐苍老的脸,张玉兰给他把酒杯斟满,说:“我们逃走吧,当初你不是逃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