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士气急败坏了,只有朝他发火,一脚踢过去,恨恨地说:“你他妈的笑什么?就是你带那个妖女来,坏了我们道观的规矩。”
好歹他也是大师兄,小子本来让过就算了,但一听他骂桑葚儿,生气了,乘机抓住对方的脚脖子,提起来拖了两步,然后跳到石狮子脑袋上去,高出地面一大截,再抓住对方的腰带,居然毫不费力把他举起来了。再双手过头,轻轻一扔,瘦骨嶙峋的刘青衣居然就像一段木头一样,被扔到了屋檐上。
小子拍拍两手,然后说:“我们今天有事,要找师傅,等哪天闲了,再哪找你算账,你给我记住了,你杀师叔的仇恨,我总有一天要报的!”
刘道士躺在屋顶上面,又靠在屋檐边,一动不敢动,生怕从屋檐边摔下来,可是往上又爬不上去,在上面嗷嗷乱叫。
太精彩了,在场的所有道士对两个孩子刮目相看,不少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喝彩之后,一个个围过来赞扬他们,而且告诉他们,师父闭关回来之后,第二天就不见了,是不是又去闭关去了?
一个资深道士说,才闭关回来,怎么又会闭关呢?一定是在他修行的地方修炼哩。
袁小子就问,秋玄谷谷主来了没有?大家都说没有看见,一般他是不到这里来的。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谢过众人,出了道观,一时有些茫然。
袁小子突然想起来了:“师父打坐修行的地方我不是去过的吗,他说不定就在青松台。”
“嗨,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带路!”
被桑葚儿这么一催促,袁小子只是拍他的大扁头,说这里山这么高,地方这么大,当初自己去也莫名其妙的,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能找得到啊?她就问他当初怎么去的?他说是银狐领着他去的。
“这不容易吗?,我们再叫它带路就是了。”桑葚儿打了一个唿哨,没过多久,银狐就跑来了,摇着尾巴向他们点头,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两个孩子跟在它的后面,就这样到了青松台。
师兄弟交谈多久了?谁也不理会,只是,最后都无话可说,就这么相对而坐,默默无语,干脆闭目养神。
“有人来了——”何必子突然站起来。
“谁能走到这里来?”
“就那两个小孩子。”
“很可爱的孩子,但是,我出现在这里还是不合适。”听何必子这么一说,花木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意外,发出会心的微笑,然后,飘飞到青松台下面的一个凹洞,坐在那里,望着云卷云舒,似乎从那里能为自己下一步寻找出路。
银狐身子一闪就跑了,袁小子登上台阶,看见了熟悉的风景,也看见依旧慈祥的师傅,纳头便拜:“师傅好,徒儿叩见,请师傅搭救——”
在御膳房那个难堪的样子被两个小孩子看见,真有损于师傅的形象,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但是,绝处逢生也靠他们,要说他们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但是,对于小子来说,自己不也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那时他要下地坑去看亲人,藤条断了,幸亏赶得及时,在千钧一发之际捞起他,都没有与他面对面,自己就走了,不想让孩子觉得欠自己这么大的人情,更何况自己还是这灾难制造者之一,心有愧疚啊。
在他们救了全观道士的性命之后,更觉得欠他们一笔天大的人情,能为他们做点什么?都是应该的。也不追究他们到自己修行的地方来,把小子拉起来,问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答应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
桑葚儿上前一步,也微微鞠躬敬礼,然后,直言快语的说:“我们要你帮的忙,可能你做不到。”
“什么事?先说来我听听,看我行也不行?”做不到你找我来干嘛?何必子有几分不快,但是,直接就自己的还是她,于是说。
“你能让地坑的人都上来吗?”两个孩子一起问。
“这个,”何必子摇头,“贫道确实不能。”
袁小子不忍心为难他的师傅,马上就说:“我们不是要您帮我们,希望您能帮谷主?”
要我帮花木?正与他坐着说话的哩。我们都有难处,他只是预测有什么麻烦,眼下并没有说要帮什么忙啊?
看透了他的心思,袁小子马上说:“眼下有大事,赶紧帮帮他吧——”
桑葚儿跟着上去,把事情的经过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何必子听得目瞪口呆:“天哪,你们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没想过后果吗?”
“管他什么前果后果,我们只要结果,”袁小子说,“找到玉玺,找到圣旨,我们就能把底下人救出来……”
“你们都不知道,高功的法力有多大?不用说你们战胜不了,我与花木合起来也战胜不了,除非……”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除非把徐福救出来。”
“嗨,这就是我们要想的办法呀。”小子说。
桑葚儿说:“但是,我们要先找到圣旨与玉玺,就必须要救出虞姬,要救出她,我们就需要火龙丹,从花木那里换几颗能算什么呢?您如果不是吃了火龙丹,也不可能在御膳房待那么长时间吧。”
一提到御膳房,就让何必子脸上挂不住了,他皱着眉头,马上转移了话头:“把她救出来了吗?”
“不但救了她,还救了花谷主的女儿和他未来的女婿。”
桑葚儿话刚刚落音,小子马上就说:“可是,花谷主的女儿怪我们,怪我们不该偷火龙丹,说他父亲会倒霉的,让我们想办法,我们哪里有办法呢?所以我们要来求师傅。”
“其实,就是没有这个事儿,小子师伯和我一样,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们都会成为他的工具,都会被高功抛出去,所以,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切鱼肉的刀不要煮的。”小子并不明白师傅的话,胡乱插一杠子。
这个家伙,那个时候叫他抄《史记》比劝小姑子上轿还难,现在又闹笑话了。
桑葚儿扯了他一把说:“不要想着你烧鱼烧肉的,我们不办宴席,这是比喻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处在被宰割的地位。这个成语的典故出自《史记·项羽本纪》,这点都不晓得。”
小丫头看了不少书啊,成语典故的出处都知道,何必子另眼相看了,说:“实不相瞒,我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我的处境,你们两个都是看见的……”
这当然指的就是御膳房的事情,小子泄气了,桑葚儿却没有,继续问道:“观主啊,难道你就甘愿这样下去吗?难道你眼见你师兄受难吗?”
何必子反过来问他们:“你们能找到圣旨和玉玺吗?你们能把徐福弄出来吗?”
“我们始终在努力,”桑葚儿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放弃。”
“对,我们不放弃。”袁小子也跟着学说。
“那还呆在这里说废话干嘛呢?别人又没办法。”桑葚儿生气了,说完,炫耀似地抽出拂尘,骑着飞上天空。袁小子跟在她的后面,站到锅盖上面,开始腾云驾雾。
这两个小家伙,本事还不小呢!
就在青石台的下方,花木听见了他们全部对话,又是惶恐又是感动,孩子们这么深明大义,我们做长辈的,不能依靠他们,不能自己解脱,惭愧呀。女儿比她们年纪都大,怎么没他们懂事呢,都回去教训教训她了,也要为自己安排后事……
花木没有与何必子打招呼,他知道自己软弱,但何必子也坚强不到哪里去,不能只靠他,命该如此,没有选择,驾着青云到了西山村,说不定,这是见妻儿老小最后一面了,总要交代一些后事。
过去采草药的时候,环形山内外全部跑过的,对这个地方当然也熟悉,只是弄不清楚,妻子女儿住在哪一家屋子?
与东山村不同,这里,一条小河从村前流过去,河边上有人洗衣服。难道,现在还有别的人家吗?走上前去问一下吧。一看,竟是自己妻子,闭着眼睛,在石头上搓衣服,遂大踏步地走过去。
听到响动,女人紧张地回过身来,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差点就掉河里了。
花木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但妻子已经感受到了,这是丈夫的手,带着温暖的气息,放心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你眼睛看不见,怎么一个人跑到河边洗衣服呢?”花木把洗好的没洗好的衣服都一股脑儿往岸上一甩,抱起妻子就往家里走。
“衣服还没洗好呢,忙着回家干嘛?”
花木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就说,衣服可以以后洗,自己有事,马上要走,回家再说吧。
顺着河岸的石坎走上去,居然站在两个院落的当中,都敞开着大门,不知道哪边房子是自己的。心想,妻子女儿刚刚搬过来,最好的房子一定被别人选去了,于是朝着左边院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