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这么坏呀?”
“坏得狗都不吃。”小子说,“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这种人就是只为自己活着的人,他不择手段,不遗余力,恨不得全世人都为他死,你以为他会饶了你吗?你不也看见他怎么处置白龙的吗?”
桑葚儿想一想也很伤心,说不管怎么样,即使诗词呼唤下来的动物,也是有生命的,也是有灵气的,居然想出来那么恶毒的办法,把竹竿当成竹剑,万杆穿身,还割去了龙头……
小子还有些想不明白,说已经给秋玄谷唯一的出口制造了高山深渊,就像生瓜蛋说的那样,猴子都爬不过去,怎么那么多竹竿一下子就钻过去了呢?
“这不容易吗?”桑葚儿说,“他那个秋玄谷不是有好多竹子吗?竹子都有竹鞭,在地下运行快得很,当竹笋冒出来,就是正常情况下不施法力,一天也能长几尺呢,不是有雨后春笋这一说吗?就是形容长得快,更何况他还有妖法,冒出一片竹林来一点都不稀罕。”
小子就说他还是有本事,自己在秋玄谷串来串去的,没看到有千军万马,可能他一根竹杆就是一条枪,一般没法术的人跑过去,不就是那个叫什么呢?就那个鸡蛋去碰石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说法呢?
桑葚儿 又笑起来了:“你这个家伙,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贻笑大方,那叫以卵击石。”
“什么大方小方的,我就知道,咱们不能去硬碰硬,亏你那么聪明,你怎么想不到呢?他根本就不可能住在竹楼里,那他不如住道观了。”
“是的,为了避免衰老得快,山高风大的地方肯定不行,最好是住在地底下。”桑葚儿说,“在秋玄谷,最好的地方,可能就是竹林的深处,很可能是地洞里。”
终于又听到小丫头笑起来了,小子也放了一半心,就说既然知道住在地底下,一般人怎么去得了?就是去得了,怎么出来?
“就要去就要去!”桑葚儿其实已经被他说服,却还要表现得顽强不屈的样子,又抬起腿来踢他,可哪里踢得着?她动得不停,就要往底下落的时候,小子的手抓滑了,桑葚儿挣脱开来。小子以为她要往山下跑呢,谁知道那丫头却往山上跑。
“你到底到哪去啊?”小子问他,“你不是说,你要到秋玄谷去送命吗?”
“谁说我要去送命的?我傻呀,我像你一样是个大傻瓜呀?我才不会以卵击石哩,我才不会不打自招呢,我才不会自投罗网哩。告诉你,我是你师傅的救命恩人,他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揭他的老底,我就把他狼狈的模样说出来,我就让他丢人……”
“你有杀手锏,我也有绝活,”小子想想也好笑了,“现在,我可是东山观的功臣,你才救他一条命,我可是救了整个道观人的命,我可以大摇大摆进去,我可以仰着脑袋进去,我可以像大老爷那样进去——”
“别忘了,投毒的人还是我给你找到的,投毒的事情还是我发现的,我才是第一功臣呢。”
见她像鸟雀一样蹦蹦跳跳往山上跑,袁小子终于放心了,她就像春天这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只是说,她刚才生气,亏了身子,还是让自己背她上山好。
桑葚儿说不用不用,山上到处都是道士,见一个小伙子背个小女子一定觉得有伤风化。小子也想起来了,终于记得那句“男女授受不亲”,也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了,说也是的,而且当着那么多人,可能他们的法器都不好使用,还是老老实实走上山去为好。
姑娘就问小子,说东山观那么大,找个地方让花木藏起来不就行了吗?
袁小子说躲起来是个办法,但是,东山观就是高功当年建造的,哪个地方隐蔽他能不知道吗?还能躲得过他吗?还是只有让师傅想办法,他们可是师兄弟,就像我们是兄妹一样,还有谁能不帮谁的吗?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就进了东山观,果然像贵宾一般受到了夹道欢迎,一个个谁大呼小叫:“袁小子和小仙女来了——”
顿时,各个地方都涌出来老老少少的道士,见到他们,有的竖掌,有的合十,有的弯腰,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虽然不说破,也都是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
桑葚儿不说话,摆着骄傲公主的架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小子弯腰回礼,殷勤地问候大家,同时问师傅在哪里?一个个都说没看见师傅。
大概是听到了消息,刘道士也走出来了,见了面,阴阳怪气地问:“哎呀!这不是我们袁小子公子来了吗?稀客呀——”
面对着这样的仇敌,两个孩子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对方,眼睛里冒出了火光。
因为有要事在身,小子强忍着怒火,还是称呼了一声,问他看见师傅没有?
“哎呀呀,你是师傅的得意门徒,他到哪去了?能不告诉你吗?”
“好狗不拦路,我说是谁呢?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不对不对,连猴子都称不上,原来是一条大尾巴狼啊。”桑葚儿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没好气地说,“小子啊,你师傅有眼无珠啊,怎么收了这么一个油腔滑调、巧言令色、鼠目寸光 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恬不知耻、作恶多端、 媚上欺下、挑拨离间、落井下石、颠倒黑白、朝秦暮楚……从外貌到心灵都极其丑陋的人做大徒弟呢?”
刘青衣后悔莫及,在屋里不顺心,出门就遇天阴,放屁都砸脚后跟,怎么被这么个小丫头铺排上了,恼羞成怒地说:“你,一个口无遮拦的黄毛丫头,竟敢血口喷人?”
“怎么是喷你呢,是夸你呀,细数你的丰功伟绩,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可没有一句谬语啊。”袁小子张开小口,哈哈一笑,“说实在话,我可真想喷你,可是嘴里没有血,只有口水,想吐你一脸一身,又怕脏了我的嘴巴……”
边上围观的道士一个个哈哈大笑,她用一大堆成语骂刘青衣的时候,大家已经觉得很解恨了,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儿,而且面面俱到,把这个家伙的丑恶面目揭露无遗,让对方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有的人居然鼓掌。
刘道士的面孔像猪肝一样红中带紫,紫中带黑,可又不敢回嘴,生怕招来更恶毒的咒骂,只是悻悻地对小子说:“男不跟女斗,大不跟小斗。但是你个小家伙记住了,你的帐还没有清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差你什么帐?”小子莫名其妙。
桑葚儿心中有数,对小子说:“我教你一句成语吧?”
袁小子又对着桑葚儿问起来:“什么叫成语啊?”
“哎呀,你个笨蛋,我刚才讲的不都是成语吗?”桑葚儿一本正经对他说,“成语,就是约定俗成的,古代人留下来的,一般是四个字的,比如说‘贼喊捉贼’就是成语,你懂得意思不?”
“我懂的,我懂了,”袁小子说,“就是自己当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反而怪别人是小偷。”
“你不能再引申一下么?”
“隐身是什么?就是藏起来让人家看不见是不是?他没藏啊,皮厚,还贼喊捉贼,”袁小子说,“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有的人杀了人,他还怪别人是凶手!”
“对了对了,我的弟子真聪明。”
众人都在看热闹,看两个孩子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像是闹着玩一样,其实句句有所指,于是议论纷纷。刘道士本来要走的,可是走了,不就承认自己是贼了吗?毕竟自己是大师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
更主要的是,杀害鲁道士的事把柄抓在小子手上,幸亏他只是一个人,没有证据,等等我走了之后,他要说出更有例证的话,不就坐实了我的罪证了吗?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个小家伙赶走,不准他们再到这里来。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这里的大师兄,还在我的地盘上,于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拂尘,就向两个孩子打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到这里来撒野,看我不收拾你们!”
“笨嘴拙舌的家伙,以为你手脚灵快是不是?”桑葚儿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自己的拂尘,众人见她并没有大动作,只是随随便便伸过去,刚刚碰到对方拂尘的尾毛,刘道士的拂尘突然断了,不知道是什么毛发做的成了丝丝缕缕,漫天飞散开去,像杨花柳絮一般飘飞,而他手中的拂尘,只剩下一个把子,就像一支粗杆子的毛笔,笔头掉了,只剩下笔杆。
“你,你赔我——”
“想得美,”桑葚儿马上打断了他的话,“狗都改不了吃屎,你的记性怎么比狗还差?忘记了你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本来还指望师弟们帮忙的,起码声援一下也好,可是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不仅不出手,反而在一边看笑话,看到这里,一个个哈哈大笑,还有人拍手跺脚喝彩,连小子也张着瓢一样的大嘴,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