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甚多,听他这话,木苍儿只是一笑,“罢,御医也是闲事多些,你这些奇珍,我下次再来,替你收拾,一定将它们放置何处记得清楚,不会损耗一分一厘。”
这便是了,她总算话里还带有些情绪,平日里是逆来顺受惯了。
好脾性的女子,不是性子素来柔和,那便是逆来顺受惯了,她就没有暮西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好骨气。
“是,那就有劳苍儿小姐。”京燕随她一笑。
眼瞧着天色有些转暗,木苍儿便想着回去了,回尚寝局中还要应差,便道:“也叨扰御医几时了,苍儿这就回去,你且好好睡下吧,我便不扰你清梦。”
见了她,哪还有睡意,京燕对她是越发喜欢了,那喜爱从心底生出,原本也未想到,会对她产生这心思。
“恩,你且回去吧。”京燕一笑应道。
瞧着木苍儿走出殿中,她那如柳身姿,很美很婀娜,只是与她之间,却无法再近一步,想来他二人,也许只是因这病痛而相识,至于其他,京燕是一缥缈之人,而木苍儿她深扎在俗世之间,要为家中贫寒做那苦力。
京燕也自知,他无力帮扶这女子,所以便墨守自身也罢了,只她有所求便应下罢了。
旁的事,即便自己想要给予,木苍儿她也不会接受吧,那是个要强女子,她虽然贫寒,却也一人承受一切。
多事反而不好,这人心与人际最难处置,他本身也并非那善于混迹人际之中。
那边,木苍儿依暮西暇所言,将那曼陀罗花粉带回,因忙着去应差,便将那花粉交到了桃枝手中令她送去。
转眼间,天便暗了下来,暮西暇她呆坐在那门下,冰凉的地上,殿外是一片黑暗,这殿内,她自从被囚禁在此,夜间也从未燃过烛火,任由这天明天暗,无人来此时候,便静默无声。
呆坐了一日,她由那桌案吃够桂花糕,写过许多从前所学那基础化学之后,便是无事可做。
在天暗去,她也有些困了,懒洋洋闭上眼睛,想睡上一会儿,反正那神秘人也要夜深后才会来此。
她睡着睡着,也未睡熟了,只听着窗口有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人该是又从窗子跳进这里,他双脚落地声极轻,暮西暇抬起眼皮,见着他还是如上次一般,将那餐盒放置桌上,而后提起上次那盒子来,转身便要离去。
这次,可不会放他轻易离开,非要从他口中套出两句话来才罢。
暮西暇悄悄起身,朝他慢步走去,手掌已染上厚厚一层曼陀罗花粉,只要这花粉覆在他口鼻之上,一时间他便会昏昏欲睡。
一个睡死过去的人,哪怕是人高马大的男子,也没有还手之力。
“留步。”暮西暇随他走至窗口,朝他背影叫了声。
长陵这才停步,方才只见她靠躺在地上,已是睡去了,怎听了她声音?
长陵回过身去,与暮西暇相对,“小姐没有睡下吗?”
“就是特意等你,所以没有睡熟。”暮西暇一笑,而后快步上前,将手掌覆在长陵口鼻上。
“你!”长陵才出了一声便昏睡过去。
他那高大身材,死死压在暮西暇身上,险些将她压倒。
暮西暇费了好大力气,将他拉到床榻躺下,将那幔帐撕开,将他手脚绑住。
“对不住了,等明日你醒来,我问个清楚,自然将你放开。”她念了句,将额角汗渍擦去。
暮西暇就守在床边,一直到天明,她困了一夜,挨了一夜,只怕这男子,那曼陀罗药效过了,他便逃了。
终于,天亮起来,而那窗子还开着,昨夜他没能离开,自然这窗子上的枷锁也没能锁住。
长陵他被迷晕一夜,这时才醒来,而睁开眼睛,却觉着四肢都是酸麻的。
难受了,他偏过头去,正见着暮西暇那美丽容颜。
她还未见过自己相貌,自然,她也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份,更加,不会知道这暗中指使之人是苍寞寒。
一见暮西暇,长陵便将头扭过,要她见了自己相貌,日后行事多有不便。
“你将我放开。”长陵无奈出了声。
放开?他身后那人,废了这周章,就为将自己困在这偏室内一段日子,到底为了什么?暮西暇心中很是怀疑,想要弄个明白。
“我若不放呢。”轻佻一句,哼了声,“不然这位……长使大人,将事情与小女子说明,小女子便将大人放过,如此可好?”
她怎知要称长使,听这话,长陵转过脸来,直直看向她,“你怎知道我在宫中当差。”
此人夜间来至这偏室,莫非还不是在宫中当差吗?不过这也不能确定,是由他这腰间佩带看出。
“是你腰间这佩玉,佩带之上可襄玉,想来大人职位不低吧。”暮西暇笑道。
她心思细腻,长陵无话可说,“你又是如何将我捆绑在此?”
“花粉,曼陀罗。”暮西暇平声应道,而后坐至他一旁,慢慢道:“大人可否告知,是何人指使吗?”
长陵是奉苍寞寒之命前来,若是与她说了,那么这些年来,苍寞寒为她所做筹谋,便就算是一并告知了。
“不可。”长陵冷着脸色应道。
他若不说,那么便陪着自己,就在这偏室之中被困住吧。
听他这话,暮西暇起身,至圆桌畔,拿过一块桂花糕来,塞进嘴巴里,细细咀嚼着。
“随你了,说与不说,我都不在意,反正哪一日,我也会被放出,那时,大人也可解脱了。”她背对着长陵,轻声道。
长陵听她所言愣了愣,为何人当差,苍寞寒不会要她知道,在她背后是这九五至尊,痴恋她容颜多年的男子,所以长陵为主做事,也不会说。
望着暮西暇她背影,长陵却有些佩服她了,用那曼陀罗花粉将自己迷晕,她这办法,要自己这七尺男儿无计可施。
“小姐当真要知道吗?可是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呢?”长陵反问道。
她用这床边幔帐将自己手脚绑住,不过其实,这幔帐在他这有一身武艺人面前,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挣脱。
暮西暇她忙着去吃那桂花糕,并未注意到长陵,他已缩下骨头,慢慢将那紧紧捆绑在身上幔帐挣脱开了。
“知道?”暮西暇将那桂花糕咽下,转过身来,背靠在圆桌之上,看向正躺在榻上的长陵。
“知道了心中就明白。”她平声道,口颊之中仍残留那桂花糕的甜香味道。
“在这宫中,因为雍亲王家的关系,即便我不犯错,也会有人屡屡犯难。”跟着道了声。
这清早起,雀鸟唱声悦耳,暮西暇听得那两声叽叽喳喳叫声,转过脸去,看向那透进日光的雕花窗子,“自我入宫后,不,自我病愈那日开始。”
暮西暇她神情冷淡下来,这副身子,它总是在梦中,有意无意告知一些什么,好像是在告诉自己,在暗中有着她所不知的重要之人。
是好意,还是歹意,暮西暇总要弄个明白。
“总觉着,在暗中有着什么人盯在自己身上,不知他是何意图。”暮西暇眼神平静,看着他慢慢道。
“好意。”长陵随着道,在暮西暇那句落地,他的话便紧跟着说出,“他是好意,小姐安心就是了。”
可总要弄个明白,到底是何人,这样不清不楚,被当做玩偶一般,在她身旁造势设境,令暮西暇周身都不舒坦。
“说吧,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大人,你是为宫中哪位主子当差?还是为哪位朝臣当差?还是为谁?”
话到此处,暮西暇直接问出了口,若是不说个明白,如何安心。
提起那人意图,这神秘人便忙着解释起来,那么,他是谁呢,既是在暗中想要相助,便不是仇敌,又为何,却不愿告知。
“小姐还是不知为好,即便知道了,也未见得会有何助力,兴许今后还要平添烦恼。”长陵好言道。
也许,反正在长陵看来,暮西暇她与苍寞寒之间情缘,是难以再续了,各自安生也好。
就在苍寞寒他大婚前夕,还是对暮西暇她满怀憧憬,而在婚约变动,便只顾得为她伤心。
而今馨妃娘娘,很得苍寞寒欢心,又育有一子,比起暮西暇,那少年心思,到底更为真实真切。
“他为何不敢要我知晓,为何,他所要达到是何目的,将我作为不祥之人困在偏室之中,又有何用处。”暮西暇追问道,她起身,朝长陵靠近。
而她不知,长陵手脚已经解开,方才与她说话,只是没有做声罢了。
在暮西暇靠近,长陵突然起身,将她身子拉住,一把拉到床上。
“躺好,暮小姐,对不起了。”长陵将她身子按住,要她动弹不得。
暮西暇她伏在床上,被长陵坐在腰部,无法动弹。
“你这人,好阴险。”暮西暇挣扎了两下,最终也就放弃了,任由他捆住手脚不动弹。
到底是何人阴险呢,长陵他可不愿承认是自己阴险。
“比起暮大小姐,卑职只有甘拜下风,你那曼陀罗花粉很有效用,卑职现在所为,便称作以毒攻毒。”长陵笑了笑,将她双手背后捆住,而后才起身。
这般,暮西暇便行动不便,在长陵将身子移开,她费了好大些力气,才将身子翻转过来。
坐在床沿,头发已散乱几缕在额前。
“好卑鄙,你倒是与我说明,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有何不敢开口吗?”暮西暇嫌恶道。
她起身追去,因重心不稳,加快脚步也难以将长陵追上。
长陵他翻窗而出,笑道:“你啊,小姐还是安生度日便是,问个清楚又如何呢,对你对他都不会有变数,不如小姐还是相信,他是待你好吧。”
人命由己,暮西暇在此最是倔强,她从未依附何人而生,既然偏受人好意,她总要得知那是何人。
与长陵之间相隔这一道屋墙,暮西暇双手被绑,她行动困难,好想与这人辩个明白。
莫非这世间还有白吃的午餐不成,他若是如此说,那么自己厚颜无耻就是了。
“若我求你做事,你主子是否乐意帮忙?”暮西暇挑眼问道。
她开口,就如苍寞寒开口是一般的,长陵自然愿意答应。
主子心中在意的,也是她,
所以她有求,当然答应。
被困这一夜,长陵也没能回去,不想再与她闲话了。
“小姐有求,开口就是,今日我还在你眼前,有求必定,只是他日,小姐见不得我面,便无法相助了。”长陵应道。
“那么?”一时间,暮西暇也想不出要他帮些什么,皱了皱眉,只问道:“我何时何日,才可在这偏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