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宫见了那千岁兰,她根本不信什么宫中异兆,她猜想也许是暮西暇她栽植在此。
便赶来询问。
这怪异花卉,若是要宫中旁人见得,只怕那流言蜚语传出,势必为暮西暇惹来祸事。
这宫中事,从来是针尖之上出风波,崔尚宫她久处宫中深知此道,只怕是有人要加害暮西暇吧。
“尚宫此来何事?”暮西暇平声问道。
崔尚宫她慢慢走进当中,至圆桌一侧入座,而桃枝见她那阴沉脸色,忙抹了把嘴巴,便从座位之上起来了。
暮西暇牵住她小手,立在一旁,等崔尚宫开口。
而崔金玉两人,上下打量着她。
原本见这暮西暇便眼气,如今她所住偏殿,竟开出这妖异之花了,更是预示,她是一不祥之人。
“你这偏室庭院之中,生出那东西来,那异香四处飘散,你竟完全不觉吗?”崔尚宫斜眼看向她道。
那花,也令暮西暇心中硌得慌,可她仍要忍耐,只等着,在这暗处为她找麻烦的人现身出现才可安心啊。
她无过,从未做过一件恶事,却因她这身份,仍是为人所暗算,不多长个心眼怎么行。
此时沉住气,待后续之事发生,也许就能明了。
“奴婢见了,只是那花已盛开,她既不碍事,更不碍眼,便要她在那处好生扎根了。”暮西暇仍然语调平平应道。
她这性子,往后被为人所害才是怪事,眼见着怪事却置之不理,她是如何作想。
崔尚宫有几句话要对她嘱咐,便转过头与崔金玉两人道:“你们去忙着,本尚宫与她有些话要说。”
崔金玉还想听听崔尚宫会对暮西暇如何,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平静。
那可是宫中异兆,在她看来,皆是暮西暇这不祥之人所惹来,听崔尚宫此言,她立着没动,再度打量暮西暇身上,而后便悻悻的,与那女侍一同离去了。
此时殿中只剩她三人,暮西暇婷婷立着,一只手牵着桃枝。
“尚宫请讲。”暮西暇心中也有一疑问,为何崔尚宫她将这年岁的女孩子交到自己手上,要她陪伴身边,以侍女之名。
总觉,崔尚宫此举更有深意,她总不会随手一指,便选到了桃枝。
“这花会被宫中人传为异兆,你快些将那妖异的东西除去吧,免得惹祸上身。”崔尚宫低声道,她垂头看向那戴着一箍银镯子的手腕。
她只怕暮西暇会惹祸上身,崔尚宫总有感觉,这从前痴傻嫡女,将来必定会有出路,即便她此时被困于此,她一定会有出路。
凭她为雍亲王家嫡女,凭先王妃与宫中关系,日后她绝非等闲之人,即便她再是躲避,这层层围住宫墙,也会将她留住。
既是遇上了她,崔尚宫绝不会懈怠,只要她在这尚寝局中一日,崔尚宫便会护她一日。
而暮西暇早已想到,在王府那段日子,自从闺房内,贸然出现一条毒蛇,从那时起,她每度过一日便是处处小心。
可欲要对她不利之人在暗处,她若不将那人找出,如何安心啊。
否则,在她发觉那桃红土壤之时,便将那东西除根了。
那可是宝物,不光京燕看来是宝物,在暮西暇看来亦是,只是她对草本兴趣并没有那么浓厚,不会如京燕一般,在见这千岁兰后,还要采集收藏养殖。
只是在这愚昧宫中,却被当做生出异兆的不详之物。
暮西暇她为无神论者,只相信科学,当然在这轮回过后,她也开始有些相信神学之说了。
可这千岁兰,是为人所用来生出那异兆之说。
经崔尚宫说起此事,暮西暇她想来,似乎那人目的,便是要她成为那妖异之人吧,那么不详之人会有何下场,会受到怎样对待呢。
她很想知道,当然更想知道,与她犯难之人究竟何人。
“尚宫所言,西暇明白。”暮西暇淡淡应道,可她此时并不能将这千岁兰除根,她还想再等一等。
若是那人现身,只求个心中明白,日后也要再有对策。
“那么便尽快处理吧,我不想见你为人所害。”崔尚宫随着道。
暮西暇在想该如何与她解释,而自己想法是有些以身试法的味道,可她不得不如此,“不,我不会将那花除去,我想,再等一等。”
听她此言,崔尚宫抬起脸来,看向她问道:“为何?”
她只是浅浅笑着,轻松而随意,应道:“尚宫可知,这花卉为何栽植在这偏室之中吗?在我来此之前这花可曾出现过吗?”
并未,崔尚宫她便住在这处,她也是头一次见呢,“我并未见过,莫非你想不到,这是有人要故意为难你吗?”
她也想到,可她不能拆穿。
“西暇知道,可我想要见一见,到底是何人为难。”她轻笑应道,俯下脸来,捏了捏桃枝的小脸。
若是要身处险境,总不能要这无辜的小丫头也随自己受苦,谁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可不想要这妙龄的小女孩为她所拖累。
“尚宫可否先行将桃枝带离?我想近几日,可能会大祸临头吧。”她平声道,而眼神亦是平静望向崔尚宫。
她心中也是不安,若是杀身之祸……可就得不偿失了……可她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人事总有转机,暮西暇也坦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崔尚宫实在想不通,她所为是为了什么,拿自己那条命去搏吗?此时还未到时候吧。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崔尚宫叹了声道。
她是越发弄不清这女子心中所想了,莫非她生来痴呆,思维也与常人有异?
想……暮西暇垂下眼睛,她弄不明,那日夜雨,她高烧昏睡,身上又带有重伤,夜雨之中,两男子进入她房中,静悄悄仿若没人来过一般,她昏睡之中并未感觉到。
是谁呢?她能想到的,便只有苍寞寒,从前在王府当中,他也曾来过,也是深夜,就在雍亲王府中人,都知晓她已恢复神智。
在大婚期限前夕。
若是他还念着自己,那么,那在暗处为害之人,若真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他总会相助吧。
暮西暇她也只是猜想,可那猜想,却觉得十分可能。
“还望尚宫将桃枝带离。”暮西暇轻声道,随后便没再多言。
崔尚宫再未多问,只随她去吧,而后便将桃枝拉过,“你便随姑姑先行回去,待她将那妖异之物除去再回来。”
“为何?那花朵有毒吗?”桃枝懵懂问道。
这宫墙之中的事情,崔尚宫她久居也说不明,而暮西暇她却肯舍得自身去以身犯险,想不明她这人,而桃枝还小,这是她姐妹留在这世上唯一血脉,她不可轻贱。
“无事,就陪姑姑几日吧,这偏室之中,那花卉味道最是呛人。”崔尚宫说了句,便起身,牵过桃枝的手离了这里。
此后殿中仅剩暮西暇一人,她手撑在桌案之上,满面愁思坐了下去。
只坐以待毙吧,就等这宫中传出那流言来,要她见上一见,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这千岁兰,只怕宫中少有人见过,它生长在戈壁荒漠地带,自然少有人见。
而京燕得知此物,也是自古书看来。
不过能将此种珍惜花卉,种植进这偏室之中,只为引出那流言,倒是颇有见识,要算计自己那人,他大概不是学识颇高,便是权位颇重。
惠太妃?可是她么?暮西暇想来又想,也只猜到惠太妃身上,总不会是王府之中,那王妃的手也伸到宫中来了,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不会,她拿起那饭碗来,继续吃这晚饭,总之饭是要吃,至于明日会发生什么,也就管不得了。
不过几日,宫中便传出话来,说是宫中突见异兆。
这清早起,雀鸟清唱,苍寞寒他自太极殿中,有馨妃陪伴睡过一夜。
苍寞寒他睁开眼睛醒来,在醒来片刻,第一便想起年馨儿来,在此时,他满心都是这小女子,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捧在手里,每时每刻都抱在怀里才好。
年馨儿枕在他手臂,他只需轻轻一勾,便将她拉入怀中,在她额头吻下。
“馨儿。”而后她睡得全身绵软,苍寞寒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着,无比的喜爱与疼惜。
而年馨儿她还未睡醒,在睡中被他摆弄,好不舒服,鼻尖发出哼声。
“陛下,扰我好梦。”她喃喃道。
她每一呼一吸,都令苍寞寒喜欢,将她放开,要她躺好,便一人起身下床。
长陵回宫,苍寞寒便不要郭公公服侍,今早起长陵便带人前来,为他洗漱更衣。
这连日,总见苍寞寒与这位馨妃缠绵,他是从未见过,苍寞寒如此喜爱一女子,比起对待暮西暇更甚。
而算来,暮西暇与他之间,也并无感情在,甚至连打个照面都无,说那是男女之情,看来也不像,反倒与这位馨妃娘娘,却是缱绻情深,羡煞旁人。
长陵自温水之中,取出锦帕递与他手中,“陛下昨夜好睡,眼见着气色是好了。”
的确,这几日来,京燕为他调理很是见效。
他身子较从前可舒畅许多,苍寞寒擦了把脸精神起来,与长陵闲话道:“有馨儿陪着,朕这每日心情大好。”
能够想见,馨妃娘娘她怀有身孕,毕竟为主子第一位,如此情深动人也是自然。
长陵听他所言一笑,“属下还未恭贺陛下,而今才说这话亦是太迟。”
“并不迟,待这孩子降生,你只需待他与待朕一般,如此便好。”苍寞寒一笑,将那锦帕递与他手中,而后侍女与内监,为他更衣,随后便前往太极殿前殿早朝。
这早起,年馨儿自苍寞寒走过,足足睡过一个时辰才醒来,巧玉见她动了动身子,便上前去,“娘娘醒了,快来人服侍。”
而后女侍手托漱口水前来,馨妃她由巧玉搀扶起身,将口中苦味漱去,起身洗漱再由侍女梳妆。
她整日也是面色极佳,心中舒畅所以容颜也会变得美丽。
望向铜镜之中她自己模样,巧玉替她簪上发簪,笑道:“奴婢见娘娘是容光焕发,有孕之时面色这样好,想来肚子里那皇子或公主,必定也好。”
年馨儿被苍寞寒宠爱,她满心皆是快乐,这肚子还未显出,却已受到这般无微不至照顾。
“陛下他容貌好,这孩子也不会差,而我,却不及陛下,只愿这孩子平出世就好,我不求他日后为龙为凤,他是我的孩子,我只会尽我全力爱护于他。”
她声调轻缓,巧玉听来笑道:“陛下待娘娘如此厚待,定会更加厚待娘娘的孩子。”
年馨儿她也相信,此时听巧玉道了句,“近日里宫中总起流言,说是宫中出了不详之兆,便在尚寝局中,生出已妖异之花来,那花味道奇怪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