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公陪伴苍寞寒身侧,直到夜深天明。
这一夜无话,而尚寝局中,暮西暇她日子,便成了整日卧在床上,翻看闲书,喝药,吃那补养品。
不知不觉便过了多日,暮西暇将那几本医书也翻过太多次,熟记于心。
因屁股之上那伤,她不便翻身,便俯卧着身子,头垂在手臂之上,望窗口那一处阳光。
在夜幕之时,漫进殿中那日光,最是养眼,她整日卧在榻上,又不可见其他美景,能得见这夕阳西下之景,已是这一日中最为惬意时光。
此时桃枝从庭院之中走进,手端那药碗到她身侧,“姐姐,药已熬好了。”
这整日,桃枝就如那田螺姑娘一般,自她身上伤了之后不便行动,桃枝她便包揽一切琐事,整日还为自己熬煮汤药。
“辛苦了。”暮西暇将那汤药接过,手捧着,每日每次都是同样感受,她对这喝药已是很习惯了。
“累了一天了,快来坐坐。”暮西暇伸过手来,将桃枝拉至身旁坐下。
这小妹妹令暮西暇疼爱,她是辛苦,整日这身上伤口渗出血渍来,蹭在被褥衣服之上,都是要她去洗。
瞧这双小手,若是她父母还在,怎舍得她做这辛苦事。
“你每日辛苦照顾我,姐姐也很想为你分担。”暮西暇叹了声道,拉着她小手很是亲昵。
只说不做,实在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伤在屁股她无法动弹,除非趴住,即便是趴住,也再做不得其他动作,眼耳口鼻手可动,下半身动上一下便是刺痛。
而桃枝也不放在心上,她本身就为侍女,服侍主子是理所应当,所以服侍暮西暇也不觉如何。
“不会,姐姐到底为我所伤,桃枝应当为姐姐做这些事。”桃枝轻笑应道,她长长吐出口气说道:“我只盼着姐姐这伤早日痊愈,不然我每每见了也心中难过。”
她还在愧疚,而此事暮西暇也不放在心上了。
这伤,暮西暇未算在桃枝身上,而桃枝为她伤时服侍,也是尽力情愿,如此便是最好。
暮西暇她啜了口那药汤,此时想起和桃枝求道:“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姐姐说就是。”桃枝平静望着她应道,反正她此时伤了,无论做何事,都要别人代步。
暮西暇将她手边那医术拿过,放到桃枝手里说道:“劳烦你替我跑一趟了,去太医院,将这几本医书还给京燕御医,再问他一句,可否赠我些旁的,我整日憋闷在这偏室,趁这时候多多读书。”
“恩,记得了。”桃枝点头答应,“近些日子,姐姐总要我考问你这书中所写,桃枝奇怪,姐姐怎背下这样快?”
才不过十日而已,这是六本医书,几十页厚,算来有百来页,再来读书耗费心神眼睛,想不明白她是何处生出的这耐心来,竟然能够久读而不厌倦。
“因为用心所致。”暮西暇轻笑应道。
的确如此,她在几日前,京燕到访,说起有关苍寞寒肾病,便启发了她,在这时空,只怕换肾之法行不通,若强行去做那外科手术,预防与监护措施不足,那人即便肾脏可用,只怕因外力保护不足,也会丢掉性命。
所以还是要寄托希望在药剂之上,HIEN,恰好是治疗肾病的专门药剂。
当然在从前时空,暮西暇还未完全研制成功,仅差一步,发布市场之后,就会有市场调研,到时有怎样效果就会清楚。
虽然药剂研发,不过当时都是给小白鼠之类使用,还没有过给人身体服用,至于效果怎样她也不知道。
反正这便是她能将那晦涩医书背下来之缘故,心中所盼望,便是将那药剂,从这时空制出,以治疗那不治之症。
既然作为医生,这一生职业使命,便是救人性命,她无论身处何地,那信念不变。
人一生中,总该有个盼望,她并非爱情至上,而在这时空又无血脉亲情,所以寄托最多,便是医学了。
“那么姐姐为什么对医药用心?”桃枝眼瞧着那医书,闲翻了两页随口问道。
本是宏愿,暮西暇想来是悬壶济世,可到今日,这愿望她只在坚持,却不知还能否达成。
管它呢,反正一如既往做下去就是。
“因为,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吧,那愿望说来也无趣。”暮西暇她垂下双睫,总之她若是不能将这古医通透,便无法再继续HIEN的研究,自然也就不能为那患有肾部疾病之人治疗。
她二人话到此处没再多言,桃枝她起身便朝太医院去。
一来二去,这读书与养伤日子,转眼间便过去两月时候,暮西暇她身上伤口总算愈合。
早起舒舒坦坦翻过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醒来,而后坐起,她知桃枝昨夜,一定依她睡前嘱咐,在床畔放了杯清水。
这是她多年习惯,而在这两月卧床时候,更是需要这杯清水来帮助体内循环,不然总是躺着,缺少运动,容易生出病来。
暮西暇她抬手,拿过床边一旁那瓷杯来,将一碗清水喝过,那清凉水流滑过内脏,清爽许多。
养伤这两月时候,也就是近几日,暮西暇她才敢自如以各种姿势躺下,身上筋骨这才舒展开。
在喝过那碗水后,再度平躺下抻了个懒腰。
她床褥之间摆放着各类医书几十本,可算读个痛快,可越是学下去,越是觉得自身知识匮乏。
该是前往太医院去拜访师父了,学过这段时候,也算学有所成,该向他讨教讨教,而就在这两月时候,暮西暇将那HIEN药剂配方默了下来,这药品名,与草植名,根本相差太多,再来在这时代,又有众多草植似乎还未发掘,世界各地草本植物当中提纯而来。
只这大唐一隅,只怕难以凑齐。
她从枕头下拿出那所默出的药剂配方来,仔细看去,确认没有问题。
脖子酸痛,暮西暇抬起手来抚在肩膀之上,扭了扭脖子,而后将那药方收起来。
想来桃枝照顾自己这许多时候,今日痊愈也该来照顾她了,本身她年岁还小,不该受这累,回想起来这段时候是要桃枝太辛苦了。
暮西暇下床,将衣裳换好,而后出了殿门,想到庭院之中那口古井去打水来,以备桃枝等下醒来洗漱用。
而她在踏出门槛,此时清晨,却见这庭院之中,围绕那古井一圈,生出一簇妖冶火红的花枝来。
暮西暇一见此景便被吓住了,这花姿态十分骇人。
那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桃枝正在睡中,被这一声惊醒,猛地自榻上坐起,朝门口望去,见暮西暇身影,声音黏黏的叫了声,“姐姐怎么了?”
而暮西暇根本顾不得说话,便怔怔的朝着那簇花枝而去。
瞧那花色,艳如人血色,那一簇花枝,扭曲姿态,要人看来心中难受,说不出是怎样感觉,反正见来就是不舒服。
“天,这是什么。”暮西暇她自语一句,走至那花枝之前,抬手折了一枝,京燕曾与她说过,那桃红土壤所生出是西域一种花朵,今日见得,这哪像是花。
妖物。
桃枝听那铜盆落地一声,便追到庭院之中,见得那花也怔住。
她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揉着眼睛走至暮西暇身边,“姐姐,这是?”
暮西暇她卧床多日,少有踏出门槛时候,她不曾见过这个,只是奇怪莫非桃枝她也不曾见到吗。
“这花昨日还没有吗?”奇怪问道。
桃枝摇了摇头,“没有,我昨日不曾见过。”
那么便是昨夜才生出?暮西暇想来奇怪,这花一夜开放,而且姿态生的妖异,不像是好东西。
这花,两月时候才长成,暮西暇她病了多时,恰好今日见到。
一切该揭开序幕了吧,到底是何人在此种下这奇异花朵,他又所为何事。
暮西暇没再多言什么,拿那铜盆,自古井之中打来一盆清水,而后便牵着桃枝回殿中去了。
桃枝她立在铜盆之前,暮西暇替她将袖子撸起来,手拿布帛,在一旁等候为她擦手。
“姐姐,那花生的很是可怕,不然将她除了吧。”桃枝一边用手捧水洗脸,而后直起身子,拿过暮西暇手中布帛擦脸。
这奇怪东西,此时还不能除去,若是除去了,还怎么弄清这来龙去脉,暮西暇总觉得,这当中有内情。
兴许是因为她这雍亲王嫡女的身份,所以宫中之人要与她犯难吧。
若是崔金玉之流还好,怕就怕,是这宫中处在高位之人,对她这雍亲王府嫡女意图不轨。
“我看那花倒是别有风情,还是留几日吧,我们所住这偏室,处处荒芜的很,有这一枝花枝,闲来无事望一望也算个景致。”她硬着头皮说道,这奇怪花朵算得什么景致,看来不吓坏了人便不错了。
桃枝听此言无法应话,莫非她还觉得这花好看不成,也没再多言。
而岚依殿中,此时年昭媛与苍寞寒才是醒来。
这日日间,每到晚间,苍寞寒便来这岚依殿中陪她,这宠爱自两月之前,他二人第一次欢好之后,便再未断绝。
他两人已是亲密无间,年昭媛手臂搭在他胸口,睡得正暖。
而苍寞寒他皱了皱眉醒来,本想动一动身子,而年昭媛手臂紧紧环在他腰上,他动弹不得,只有苦笑起来。
“馨儿,朕要上早朝去了,快些将朕放开。”他温柔耳语,偏过脸去,在她娇俏鼻尖之上亲吻一下。
自从他即位之后,年馨儿便不能与他时时相守,他常务又忙,几乎少回后宫,也就只有这寥寥几次,怎愿放过他。
听他说话,年馨儿手臂力便更紧,脸扬起贴在他脖颈之中,“不准,陛下几日才见臣妾一面,臣妾不舍。”
她还未从睡中醒来,环抱苍寞寒身上,耍起小性子来。
最近她这小脾性是越发收不住了,不过苍寞寒也是打心眼里怜爱她。
“馨儿,朕有常务要理,不然今日午膳回岚依殿陪你?”他好声道。
只要能见他面,年馨儿就是高兴,听他这话将眼睛睁开,她很是缠绵,很是不舍,爬上他身子,趴在他身前,“陛下可要言而有信,陛下若是不来,那么馨儿便等到晚膳时候,陛下若一直不来,那馨儿便一直等。”
越是与她亲近,她那性子便越是撩人,苍寞寒那寝衣宽袖环在她腰间,“乖女子,你若整日无趣,不然往母后处走动走动,她老人家该是与你一般无趣呢。”
如今太后也搬至唐宫那偏处宫所,这一月来,苍寞寒因忙于朝中之事,也未能前去看望。
太后她是亲口说起,想寻个宫中僻静处修养,便从未央宫中搬出,搬至那一处偏僻宫室去了。
苍寞寒他忙于政务不能前去拜见,只有求他这乖巧的昭媛,极通人意的解语花前去替他侍奉母亲,以表为子孝心。
他两人亲密无间,年昭训趴在他身上,小小的下巴枕在他胸口,“陛下不与我一同前去?臣妾想来,母后该是最思念陛下的,只臣妾一人前去,母后如何买账啊。”
她最近愈是能言善道起来,苍寞寒一笑,捏捏她那日渐圆润的小脸来,“馨儿是挖空心思的想将朕绑在身边。”
“正是此意,馨儿难耐没有陛下陪伴,馨儿想日日都在陛下身侧相伴。”她甜甜说道。
女子最是柔情似水,苍寞寒听她所言笑起,她这软话,到自己耳朵里很是受用,可他实在不能,才是登基,所需处理政务繁多,他无法抽身。
而后翻过身来,年馨儿她便被迫落在了软塌之上,苍寞寒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好言道:“哪日朕有空闲时候,便与你一同前去。”
年馨儿已听够了他这话,不知是真是假,是敷衍还是承诺,拧过鼻子不情愿表情。
两人似是亲近起来,互相彼此了解,年馨儿她那小性子也就显现出来。
苍寞寒总觉她此刻有些恃宠而骄,但也不算过分,只在向丈夫讨要爱意之上骄纵了些。
“想来只怕再无那日,馨儿还是不强求太子,今日我便去拜见母后,与她说陛下是常务繁忙,才没有前往看望,并非是将母亲忘在脑后。”
说着她起身,那透白寝衣之下,是她那若隐若现身姿,看来曼妙撩人。
其实也不光少见她这几面,每每见面,苍寞寒便再没有触碰过她身子。
他是整日忙于政事,忙于与朝臣周旋,就连休息时候都少有,哪还有气力再做那伤精力之事。
苍寞寒他这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实在无力,也只与年馨儿有过那一次。
而到今日,年馨儿也不知,苍寞寒他身体有那男子最为耻辱病痛,而且可能一生无法医治。
年馨儿她娇蛮模样,苍寞寒看来却心生喜欢,随她坐起,双臂自身后环在她身上,笑道:“馨儿还不明白朕的心意?朕无论如何,也抽出时候来这岚依殿陪你,若不是因思念你这好女子,昨夜里,朕便在太极殿糊弄一晚也就罢了。”
是吗?年馨儿听这话挑起眼来,娇娇怯怯望向他眼睛,“馨儿自然相信陛下待馨儿情谊,只是馨儿不想再见陛下多有疲累时候。”
“陛下,你眼底都有乌青色了,该好生歇下几日了。”年馨儿好声道。
到底还是她最心疼自己,可苍寞寒如今身在此位,他便不可任由自己性子行事。
有她这句苍寞寒心头暖暖,将下巴枕在她肩头,嗅着她发香,“我知道。”
可几日来,自从他登基之后,再未听过他自称用我字,与他亲密无间,在这宫中,此时苍寞寒只认年馨儿她一人,而暮西暇早已不知抛到何处去了。
“那馨儿便替朕去看望母后吧,哪怕陪她坐上一坐,闲说几句也好。”苍寞寒声调轻缓说道。
年馨儿是心中爱他,便点了点头,如今他已在帝王之位,而自身由妾身,转为臣妾。
臣,再是妾,便再也难回那少年夫妻之间情感纯粹。
“好,朕即刻更衣前去早朝,你多多睡会儿。”苍寞寒将他手臂自年馨儿身上松开,而后将她轻轻推倒在床榻之上,为她盖好被子,就如在照顾小孩子一般。
年馨儿她只两双细胳膊,与她那小小脑袋露在外面,她眼神清透,望着苍寞寒温声道:“陛下今夜可会前来?”
只怕不会,苍寞寒抿嘴一笑,爱怜的抚上她额头,将她碎发拢过,“闭上眼睛。”
年馨儿只照做,将眼睛合上,而苍寞寒他那宽大手掌拍在她身子上,想要见她睡着了再离开。
郭公公在他身侧,躬身轻声道:“陛下,到了时辰,该去早朝了。”
“知道。”苍寞寒压低声音应了声。
而后起身,将那床边幔帐合好,郭公公叫来侍女为他更衣,随后便前去太极殿早朝。
至高位之上,苍寞寒落座,他额前那金珠坠子摇晃,双臂搭在那龙椅两侧扶手之上。
一旁郭公公宣读旨意,“今吾皇圣意,令四皇子恬亲王苍绪稽身任军器监。”
听闻此言,苍绪稽于众位朝臣之中走出,拱手拜道:“微臣领旨,叩谢皇恩。”而后跪地伏地一拜。
他已将兵权交付,此后即便自朝中任职,也无外乎便是闲职,苍绪稽能够想见。
他已甘心承受,无论是何官职,或今后身处何位,都不会有异议,此后便对他皇兄,当今盛唐睿帝俯首称臣。
今日早朝,这便是最重要一件,见得苍绪稽所为,苍寞寒开口道:“恬亲王亲王苦守边关,于大唐有功,朕自然铭记在心,念你从前受尽苦寒,今日便要恬亲王回到朝中。”
苍绪稽他身姿挺拔,上身直立,望向苍寞寒道:“微臣叩谢陛下厚待。”
如此最好,而今苍寞寒已为君王,他便唯有与自家兄弟分清算名,亲王手中握有兵权,势必令君王夜不安寝。
他兄弟二人,虽情谊深厚,可在此时候,他两人角色已明,苍寞寒不可为他让步,而苍绪稽也唯有做足为臣本分,听从君命就是。
早朝才过,苍寞寒便将苍绪稽招至太极殿内殿说话。
几日来,登基之后,未能与这兄弟说过几句,方才在大殿之上,在朝臣之前,苍绪稽他所为,令苍寞寒甚合心意。
苍寞寒在早朝前殿至内殿之中,便将皇冠取下,至软塌之上闲坐,近日来休息欠佳,他身子总觉疲累,所以在人前挨过便要歇下。
这殿中弥漫重重的药香味,便是从前为他调养身子,那老御医所配置香料,于他肾病有益,暖身之用。
他至软塌处卧下,郭公公为他拿过毯子盖在身上。
听得殿门“吱呀”一声,苍绪稽他前来,轻轻走进殿中。
只殿中见得苍寞寒再是要跪下,才见他起势,苍寞寒便忙将他叫住,“你我兄弟之间,此时又无旁人,免礼就是。”
苍绪稽这才没有见礼,挺直立住,问道:“皇兄召臣弟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无旁的,不过与他闲说几句罢了,到底自家兄弟,苍寞寒一笑,摆手令殿中宫婢内监退去。
殿门合住,此时殿中只他两人而已,苍寞寒温声道:“你上前来,与朕近些。”
瞧他这副样子,似乎身子不适,苍绪稽只听言,前去他床一侧坐下。
他兄弟二人靠近,苍寞寒温声道:“你近日可还好,朕知你已搬至那新宅当中,可有何不妥?若是哪里不满,可与朕说。”
皇家所赐,怎会有不妥之处,况且苍绪稽在边关苦寒之地挨过,哪还会在意这些。
他并非是在意那权势富贵之人,只是身在皇家,所受这富贵规格是理所应当。
“并无,臣弟安心,回到长安,便是回到家中,到底比起边关舒适。”他浅笑应道。
他这副性情,不争不夺,令苍寞寒一直以来都很放心,总想着,他交付兵权,该给予其他来平衡他所失。
可他却是任何不求,倒是要苍寞寒犯了难,他二人为兄弟,本该手足情深,可苍寞寒也不得不行那君王之举,收他兵权也并非是不信任于他,而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无论哪位君王,皆会行此举。
“你若是一人偏住那处寂寞,便时常往宫中来,朕喜欢与你相谈玩笑,还如少时那般,朕记得你骑术弓箭,皆是很好。”苍寞寒温厚脸色,望向他浅笑着。
本是兄弟,苍绪稽对这位皇兄心中也并无芥蒂,但到底他此时身在皇位,苍绪稽不得不小心。
想来也许今日召见更有深意,便问道:“皇兄是否召臣弟有事?直说无妨。”
的确无事,若说有事,也仅是家事罢了,前日惠太妃前来与苍寞寒求过,说想离宫,前去苍绪稽住所。
而苍寞寒又不敢胡乱行事,他兄弟二人皆知,这两位母亲素来不和,虽说今日先帝已逝,可苍寞寒也并无将惠太妃驱逐出宫之意,她留在宫中也罢,愿与她亲生子一同住下也罢。
苍寞寒绝无阻拦,随她心意就是,只怕他贸然准许,会令这兄弟心生不满。
毕竟先帝在时,对他母子两人最是厚待,而今死后,苍寞寒也不好苛待。
“你想到何处去了,不过是你我兄弟许久未见罢了。”笑道,他身上盖着那锦被,暖了许多,顿了顿又道:“朕想着,惠娘娘一人独居宫中,你这近日又少往宫中看望,她该是寂寞。”
听此言,苍绪稽怔了怔,而后道:“是啊,母妃她自父皇病逝后,便郁郁寡欢,我心中知道,可平日里想去探望,也只怕她见得我面,会更为厌弃。”
此为何故,苍寞寒能够想到,望子成龙,偏偏被他这皇兄横刀拦路,与其说惠太妃是恨铁不成钢,不如说是恨上太后他母子二人。
苍寞寒自然不会计较,如何作想,那便见仁见智,而他自身是心慈,也认为该是自身毁了他母子前程。
可将自身今日之位拱手相赠,他也不舍,而太后必定不准啊。
“朕明白,你我兄弟之间,不谈这些。”苍寞寒一笑,将这话隐去,而后继续道:“朕是想着,今日便随你前去,与惠娘娘同坐吃过一顿饭,你往后也是注意陪陪她。”
原来是为家事,苍绪稽听得他召见,想来还以为是为前朝之事,而谈及家事,对他二人这皇家之家也是敏感。
苍绪稽他明白,他母亲此时在这宫中,已是可有可无,便是终老等死之人,她与先帝情深,那华清宫亦是先帝所赐,苍绪稽只怕她不肯离开。
那****说过一句气话,‘只等着太后开口,将她驱逐出宫。’
可至今日,太后也无动作,想来便是他母妃小人之心了,试想今日苍寞寒已在帝位,太后她又何苦与先帝一还健在妃嫔闹不痛快。
“多谢皇兄,臣弟记得。”苍绪稽俯首道。
而后,苍寞寒便乘轿撵,苍绪稽走在轿撵一侧,与他一同前去华清宫。
苍寞寒他与自己母妃并无过多往来,今日他亲自前去,此意便是代表太后,可苍绪稽心中忐忑,只怕他那母妃会不领情。
“皇兄美意,臣弟记在心里。”苍绪稽走在轿撵一侧,温温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