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苍儿随她眼神看过,说道:“你瞧,这天才晴起来,那脚印还清晰可见,若是女子怎会有这宽大脚掌。”
的确,这看来便是男子脚印,瞧那方向,是往殿中去的。
怎想起来,这令人感觉惊悚,是谁人深夜前来,而暮西暇她睡得很沉,根本不曾发觉。
“是啊,好奇怪。”随着应了声。
是歹人前来偷盗?可想来便不是,她虽为雍亲王府嫡女,可如今在宫中是身无长物,何人会来偷盗。
那两人定然是入了殿中,只是自身与桃枝都不曾发觉,想来可怖,暮西暇本就身上疲软,在想到这令人吃惊之事,她腿上突然软了下去。
木苍儿忙拥住她身子,“快些回去躺下吧,你这样子,站着也没力气。”
“不。”暮西暇在想是何人前来,还有那桃红土壤,奇怪之事接连发生,“你能否为我取来白纸,将这两人鞋印印下来,我要留下。”
也许今后会有用处吧,事出有因,总不会皆是巧合。
“你先回去躺下,那鞋印我来替你印下就是。”木苍儿好声道,而后扶她回到殿中,暮西暇便伏在床榻,被子盖在身上。
她扭过头再是说道:“替我将那鞋印塌下来。”
“记得了。”木苍儿耐心应道,而后便找出白纸来,便往庭院中去了。
桃枝陪在她身侧,坐在她身旁,好奇问道:“姐姐要那个做什么。”
她这小女孩倒是不会多想,所住地方突然出现奇怪脚印来,她就不怕吗?若是歹人闯入,另有所图呢。
“你昨夜当真没见得旁人吗?”暮西暇拉过她小手,温声问道。
而自己拿一夜都睡得昏沉,早起时身上还在发寒,想来昨夜体温过高,全无意识。
桃枝她总该听到些响动。
听她问话,桃枝仔细想来,昨夜睡得安稳,的确不记得。
摇了摇头,“若是有坏人来,那么你我怎会安然无恙?姐姐是太过紧张了吧。”
紧张总是好事,万一呢,万一是有人起歹心加害,这身份也实在敏感,惠贵妃迁怒于自身,不然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而皇后却是对自身爱护有加,想到此处,暮西暇怀疑到惠贵妃身上,是否是她派人前来。
那么又是所为何事?惠贵妃又想知道些什么。
这宫闱皇家之事,令暮西暇想来便心惊胆寒,从前在王府当中,见那王妃所为,已是怕了。
“也许。”暮西暇一笑,没再多言。
此时木苍儿进入殿中,走至她床畔,将那鞋印展开在她眼前,“这样可好?”
两名男子,暮西暇实在猜不出是何人,她自然不会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注视着她,哪怕她身上被蚊子叮了下,都会担心不已。
“恩,替我收着,就夹在,我那几本医书当中吧。”暮西暇与她交代道。
木苍儿一笑,转身到圆桌畔替她去做,却注意起她那医书来,“你这几日,在听御医的话读书吗?觉得如何?”
“你该知道,我可是用功之人。”暮西暇得意洋洋笑道。
用功之人,恩,的确她是,看这本书,被她手握着已出了折痕了,木苍儿她随手拿过一本来,闲翻几眼,不过她并不识得几个字,叹道:“若是我认得字,也与你一样,闲来无事翻看医书也好,反正在尚寝局中,当差过后也无事可做。”
怎么她也对这些有兴趣?暮西暇可是巴不得喜爱医术之人多些,将医道弘扬。
“你若是想学,这年纪也可,不过是入门晚些。”随着道。
她这话听来,仿佛是医道老成之人,她不是也才翻看几本闲书?木苍儿笑道:“那我该师投何门?若是拜你为师,那你便是我师父。”
“我看你该拜在京燕门下,该我称你一声师娘。”暮西暇随口便溜出一句来。
而木苍儿听来这话,顿时便急了起来,她又羞又恼,咬住嘴唇,脸颊烧红。
“你这死丫头,与你说上两句便拿我开涮。”木苍儿气急剁了下脚,朝她奔过来,与她双手纠缠在一起,“你再说一次,我便再不理你了。”
这娇怯的小性子,怎会不讨京燕喜欢,她这一急,暮西暇倒觉得这两人之间似是有些什么。
“好苍儿,你就告诉我吧,是否与京燕之间起过心思?”暮西暇嘴巴仍不饶她,取笑道。
她这话是彻底将木苍儿弄到没了脾气,将她放开,扭过身子,坐在床沿生闷气去了。
女子的小性子,暮西暇身上却是半点没有,见她气恼,便也不再逗她了。
“好了,是我错了,念在我身上有伤,你便饶我这一次吧。”暮西暇双臂在床褥之上挪开一小块,与木苍儿靠近求道。
而此时木苍儿心中却在想她那话,确实,昨日与京燕一同前往太医院取药,与他相处那一时,心中的确有些动荡。
可也只是一女子春梦痴想罢了,自身不过一卑贱宫侍,怎能配上京燕。
再来家境贫寒,唯恐成他累赘。
“你今后不准再说这话,要人听去,岂不是为御医平添麻烦。”木苍儿转过脸来,神色弱弱的瞧着她。
见她那眼神,暮西暇有些疑惑,她到底是怕些什么,而那日自太医院听来两人闲言碎语,此时已被她忘在脑后了。
木苍儿叹了声道:“你可知,我昨日随御医回太医院为你拿药,那太医院中前辈,与他如何说。”
“便是那些闲言碎语?何苦理会,往后你我再少去就是。”暮西暇脸色平静应道。
“我昨日就是听了那老御医所言,心中也是为京燕御医委屈,不想你我二人在太医院常往,竟给他惹来这闲话。”说道此处,木苍儿沉了沉气道:“那御医说,京燕御医他今后前程锦绣,与你我这卑贱宫婢行苟且之事不值,日后若青云直上,哪样女子寻不到。”
这话果然扎人耳朵,这宫中是那势力古板之地,人人眼中皆是名利地位,真情可贵,又有何能抵过。
听得这话暮西暇冷哼一声,“我不知你与京燕是否有情,但我若是与他有情,凭他人说些什么,他情我愿,我就与他在一起,这有何不好,我为何要理他人闲话。”
这话倒是豪气,可木苍儿自知与她不同啊,她出身不高,容貌也不算得上乘,京燕那般男子,或许在暮西暇看来,也无什么高攀不起的,可在自身。
那便是神仙一般男子,这出身,这境地,如何与他相配啊。
世俗眼光,到底是最真的眼光,她有自知之明。
听暮西暇这话,她笑起来,拍拍她的手,“你这话不必说给我宽心,我自知我几斤几两,旁人闲话我会听也不会全听,往后只少给御医找麻烦就是。”
她这性情是太乖巧,生计所迫至此,若是换做自身,心中定不会难过,但与她处理方式会是一样。
暮西暇她是懒于相争,而木苍儿是忍苦朝肚子里吞。
她两人话至此处便住口。
东宫之中。
此时日上三竿。
在近于黎明之时,苍寞寒与年馨儿欢好,他两人皆很累了,便倒在榻上睡去。
大概多年之中,苍寞寒只对这一女子同床,他二人皆是第一次。
从今日后,苍寞寒也明白,他对于暮西暇再不是完整。
在睡中,却见梦境之中见她,见她因宫规责罚,被打到皮开肉绽。
“西暇。”他梦中叫出一声。
而年馨儿此时正一只胳膊撑在头上,眼瞧着他微笑,等了这几日,总算他肯触碰这副身子。
那时才入宫,他百般推脱,年馨儿也只听之任之,他若不享用,自身又是为谁所配。
瞧他这副好相貌,生的英气俊朗,年馨儿由心觉得,嫁与他是人生得意事。
从前她还待嫁闺中之时,女子春梦之中,所想象未来夫婿模样,并非是他这样。
可好运便是来到自身,能入宫是三生有幸,而在入宫头一日,便遇上宫中大丧,先帝薨逝,苍寞寒不就便可登基帝位。
而她也可随丈夫共享荣耀,哪怕只是他光芒万丈之一,位在嫔妃之位也心满意足。
年馨儿自知她出身不高,反正在此当下,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无论何种位份,她都甘心领受。
她手指在苍寞寒喉结之上滑过,听得他含含糊糊叫了声西暇,心中狐疑起来。
西暇,是指暮西暇吗?
年馨儿在听得这声,手指便从他身上离去,她早早便觉得,苍寞寒似乎心有所属。
她总在猜测那人是谁,可猜来猜去,却没能猜到那人是暮西暇。
那暮西暇生来痴呆,也未听说他两人有何交往,倒是听闻,在他二人大婚前夕,苍寞寒曾亲临雍亲王府,向雍亲王求亲,是暮家二小姐,暮云暇。
为何他睡中会叫起暮西暇名字。
年馨儿在思虑当中,此时苍寞寒懒懒睁开眼睛。
而此时再看他脸色,似乎比起昨晚回来更为苍白,年馨儿她怔了一怔,心中疑虑便放在脑后去了。
“殿下,你……”她慢慢起身,凝视苍寞寒脸色出了声。
他元气不足,勉强自己做那事,不过一刻钟功夫,身子便吃不消了,再加上昨夜夜雨之中受凉。
苍寞寒身上无力,仍然笑着,“你怎这样早便醒来了。”
他根本不知,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年馨儿昨夜陪他折腾,也是在这时候才醒来,若换做平时,她早早便已醒来了。
“殿下,你脸色。”年馨儿神情变化,她抬手抚上苍寞寒额头,以为他是受了风寒,可他体温并不热,反而偏冷一些。
苍寞寒已感到身体不适,他勉强随意一笑,“大概是夜间受寒,你替我请御医来吧。”
“是。”年馨儿轻轻应声,便披上外衣,踩上宫鞋下床,行至殿门前,与她贴身侍女巧玉交代道:“你去太医院请太医前来,太子身体不适。”
巧玉眼瞧着年馨儿眼底那乌青颜色,而她也知,昨夜年馨儿与太子同床之事,心中为主子高兴。
这一早起,却听闻太子身体不适,想来奇怪,这位太子隔上几天,身子便会闹上毛病。
而从前并不知这位天之骄子,太子殿下身体孱弱到此地步。
“是。”巧玉应下一声,她眼神穿过年馨儿肩头,朝内殿看去,只见床榻边沿垂下苍寞寒一只苍白细手。
他那肤色,较女子都要白皙,而身子似乎比起女子还要弱些,不知是何缘故,再未多言,便急匆匆赶了出去。
而年馨儿回到苍寞寒身侧,拉住他那冰凉的手捂在胸口,“太子身上可冷吗?”
他两人昨夜折腾多时,苍寞寒一夜之中身上都未盖上被子,年馨儿发觉他体温偏冷,便替他将锦被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