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暇她也瞧着那小女孩,生的清秀漂亮,她叫桃枝,看来很好。
她两人相视,桃枝眼中怯生生的,便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而暮西暇见了她面,便觉很喜欢,这便是为自身所挑选女侍?
如此也好,与一小女孩相处,不必费太多心思。
听崔尚宫再道:“此女为我一姐妹遗孤,年十三,今后还请暮大小姐与她相互照顾。”
崔尚宫此举何意?莫非她预料到自身今后步步直上?
已在女侍之位,只怕今后哪怕暮家危难解除,也再难改变这境地,不过老死宫中罢了。
“奴婢明白。”暮西暇垂首一拜起身,而后至崔尚宫身边,牵过那女孩儿小手拉至身边。
不论崔尚宫是何意,总之今后自己不必在做那粗使差事,又有这女孩儿相伴,日后便是清闲日子。
“尚宫言重,有这小妹妹在,今后我在这宫中也不会寂寞了。”温声道。
崔尚宫并未多言,点了点头,她应下就是,“罢,你且去吧,与桃枝将偏室整理便去住下,日后你二人起居饮食皆与我相同。”
交代这一句,暮西暇牵着桃枝小手与崔尚宫行礼便离了殿中。
殿门合上,此时殿中仅剩崔尚宫两人。
崔金玉对暮西暇自来意见颇多,听闻皇后为她开恩,要她与尚宫同吃同住,心中好不痛快。
“姑姑,那暮西暇是否?”她话未说完,便停在此处。
原本身旁皆是女侍,突然当中出现一位亲王之女,她心中自然不快。
出身之低,那暮西暇全无功劳,竟然也得皇后庇佑,果真……令人心妒。
“宫闱之事,你我不过为皇家奴仆,不必多问,只安生度日就是。”崔尚宫淡淡道。
崔金玉她冷着脸色,自知羡慕不得,与暮西暇本就不为一类人。
而那边暮西暇牵着桃枝的手,一面往内寝中去,一边说道:“我在内寝当中还有些东西,把它拿回,便搬至偏室去。”
“恩。”桃枝随着点头。
此人便是崔尚宫与她所说,那位今后要侍奉的主子。
她本就为女侍之女,今后在这宫中也是要继续她侍女的命运。
而在暮西暇看来,这女孩子年纪轻轻,幼年失母着实可怜,在这王朝之中,除非皇家人外,其余人皆为奴仆,只是为仆高低不同罢了。
亲王之女身份可显赫吗,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吧,只是君王一令,便可锒铛入狱,也幸好高位易主,新君即位,家中危难便可解除。
只是对那母家的关注,暮西暇却并没有十分在意,与这王朝,自身都如浮萍一般,哪来闲心去想旁的,“暮主子,今后桃枝便要陪伴主子身边,照顾一世了吗?”桃枝在此时悠悠出了一声。
这话听来仿佛在私定誓言一般,听这稚嫩童声,暮西暇浅浅一笑,俯下头看她那小模样,应道:“我也不知,不过依崔尚宫所言,我们今后便要同吃同住在一起了。”
好在至这宫中还有人相伴,身旁多了一个桃枝,暮西暇心中是高兴的,总好过一人。
此时她在想,木苍儿至宫中会如何。
而自身已搬至偏室居住,往后便不能与她一同,她身子十分羸弱,而自身却帮不上她的忙了。
一面想着便到了内寝之前,此时木苍儿正是刚刚当差赶回。
见她在此,上前立于她面前问道:“西暇?你这是从哪处回来?”
她身旁还带着一小女孩儿,木苍儿俯下眼睛瞧了瞧那小女子,怎么宫中还有这般年纪的宫侍吗。
“这又是?”随着问了句。
暮西暇与她温温一笑,如实说道:“方才崔尚宫与我说,要我搬至偏室居住,这女孩子与我为伴。”
听得这话,木苍儿愣了一愣,原本这几日来只与她交往颇多,突然听闻她要搬至别处。
其实也不必细想,她出身颇高,即便入宫为侍,也只是暂时,注定与她这般贫贱出身之人不同。
早知她非低下之人,能见她好过脱离这侍女之层也为她高兴,转而便笑起,“你身子不好,往后也可好生将养着。”
内寝与偏室相隔不过两道宫墙,也并非是搬至那处便不可见面,她话中带有些哀伤之感,虽是祝愿,却要暮西暇听来也徒增感伤。
“你若闲了便来那处寻我,那里在尚寝局中角落,想来清净。”暮西暇浅浅一笑应道。
她曾与太子定下婚约,不过是因家中受难才被贬为女侍,注定是与她们此些人不同,早该有今日。
木苍儿对她只会祝愿,“我来替你将行装整理罢。”
说过这一句,便进入内寝之中收拾行囊,她两人闲话,木苍儿也不敢多问,宫闱之事,而暮西暇又身份敏感。
“是崔尚宫所言,要你搬至偏室吗?”木苍儿仍是忍不住多问了句。
暮西暇直接应道:“是皇后所说,昨夜执勤皇后见我,便闲语几句,今日大抵是崔尚宫得皇后之命吧。”
原是如此,她本就出身名门,木苍儿细想这其中关窍,也许新帝即位之后,她便可回归那从前之途。
与她这些时日缘分便也断绝了,不过这连日来,能得她好意,与她相伴也足够。
“总归是好事,我可无你这好命,往后我若去见你,你可不要嫌我烦乱。”木苍儿娇娇出了声。
怎会,她两人相处虽只有这几日,可互相对彼此已是了解,就已算是朋友了吧。
“你不要说这些话,你我是朋友嘛。”暮西暇娇娇细细的出了声。
这内寝之中旁人皆在做事,亦无人理会暮西暇她几人。
此时崔金玉进入殿中,见暮西暇正在整理行装,说道:“从即日起,暮西暇便搬离内寝,过后本官会再增新人。”
听得这句一旁女侍皆起身俯首而立。
她竟要搬离内寝而去,而即便她在此处,也就如同虚设,同寝中人,除非木苍儿之外,再无人与她相交。
皆是因为她那高贵身份,再有她家中所受难事,所以众人皆是避之不及,而暮西暇她又生性随意,不善交往之道,所以便成了这当中可有可无之人。
崔金玉她交代这几句之后,便转身而去。
旁人也懈怠下来,几人目光不时转到暮西暇身上,此人就要离去,至于去往何处她们都不知晓。
自然是好奇她将去往何处,她几人窃窃私语,而暮西暇只当视而不见,对木苍儿一笑,“走吧。”
几人便在众人之间悄悄走出,转过几道宫墙只偏室前。
这处果真好风光,和崔尚宫寝殿之间一墙之隔。
庭前还有一株槐花树,这时节正是花枝好时,暮西暇仰起头来看去,湛蓝天空丝丝白云,当真好景致。
这处清净也可理清思绪,上次去寻京燕,与他说起共商医道,还被他视作痴呆几时,那便也罢。
那配方全在自己脑子当中,将它默出,在于古药契合,想来也可制成。
在王府之时,费力提纯几剂药剂,如今都赠与京燕,无论他信与不信,暮西暇已将来至这时空,所有最为贵重之物皆倾囊相赠。
“替我将偏室整理,苍儿你我前去京燕御医处取那汤药吧。”暮西暇转过头与木苍儿一笑说道。
她几人进入殿中,推开雕花大门,当中桌床摆放齐整。
暮西暇她慢慢走近当中,四处看去除非浮土多些,其他都是好的。
将行李放于圆桌之上,而那边木苍儿已解开行囊拿出布帛,提起殿内铜盆打算至门前那口井去打水洗涮了。
她牵过桃枝,蹲下身子温声道:“这殿中有一处小床,你就与我分床而眠,可好?”
“恩,主子吩咐就是,桃枝已被崔姑姑分给主子做粗使丫头。”桃枝她稚气乖巧应声。
这不过一小女孩,她性情之中便带有那根深蒂固主仆之分,暮西暇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只想她也如其他孩子一般简单快活。
“你不要再称我为主子,我年长你不过四岁而已,你便只称我为姐姐,往后你我相伴度日,何必主仆之分,再来我仍在女侍之位,不过与旁人所处之地不同罢了。”与她好声解释道。
来自那遥远时空,暮西暇心中本就没有等级之分,身旁人从无一人被她视作奴仆,只可为姐妹,为亲眷。
“崔姑姑说,主子你是太子从前太子妃人选,要我跟在主子身旁,也为自身今后谋个好福报。”桃枝平声说道。
她才不过十三岁女孩儿,崔尚宫怎就教她这些。
更不要说自身今后是何走向,有先帝之命在前,只怕皇命是永不可朝令夕改。
崔尚宫是如何料到自身今后就会步步直上。
“那些话,你听听就是,你我在这宫中,不过是依附皇家人度日罢了,其他不论,你只称我为姐姐就是了,你若再称主子,我便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了。”
听得这话,桃枝默了一阵而后点了点头,“桃枝记得了。”
此时木苍儿打来一盆井水进入殿中,“你两人在说些什么?快些将殿中收拾一番,别再闲话。”
过时木苍儿还要去应差,可无那许多清闲时候。
她三人一同整理殿中。
这唐皇宫宫墙之中,处处银稠素裹,肃穆寂静。
东宫。
苍寞寒至未央宫离去之后,便回东宫闲坐。
桌案之前,他遍身素衣,一手背后,另一手执笔,在宣纸之上狂草一‘暇’字。
今早起,至未央宫请安,听皇后提起暮西暇来,他心中便再动荡起来。
此时年馨儿泡来一杯香茶,带侍女进门,见他正在桌案之前练字,摆手令侍女放轻动作。
而后慢慢走至苍寞寒身侧,“太子,臣妾刚刚烹制一盏香茶,喝些润润喉吧。”
苍寞寒听得她声音,将笔放下,转头和她温和一笑,“在宫中可觉寂寞?你初入宫,可想家吗?”
这女子待嫁闺中之时,皆是父母掌上明珠,嫁入宫中之后,也不能如从前一般任性随意。
只是嫁与这丈夫,她却很是合心意,虽然至今日都未与他共眠,可他平日里关怀备至,年馨儿只觉幸福,便也不念家中了。
“没有,馨儿至宫中并不寂寞,只要与太子日日相见便好。”她乖巧应话。
她安宁浓情,苍寞寒待她之喜爱与日俱增,年馨儿与他相视一笑,而后转身将侍女所捧香茶敬予他。
她眼睛转向那苍黄宣纸之上,上面凌乱所书一‘暇’字,今日未央宫中,皇后曾提及暮西暇,年馨儿也知那人与苍寞寒早有婚约。
在见到他所书这一字,便也猜出几分他心中所想,便道:“臣妾听闻,雍亲王家暮大小姐生得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