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不知,苍寞寒低了低眸子,没再细想下去,总之自己已经来了,要她有个惊喜也好。
这夜里,郭采洁突然见到苍寞寒,她心里是又惊又喜,这半月时候,除非身旁那侍女,与整日一声不吭的内监之外,再未见过旁人了。
苍寞寒他,方才他,正替自己在背上擦揉玫瑰花露,想到此处她脸颊绯红,羞怯的低下脸去。
“方才朕进了殿中,也未叫人通传,要你被动了。”与她笑道。
“不碍的,臣妾这里也是陛下的地界,何时来,都是应当的。”她头也不敢抬起,怯生生应话。
以为将军府门嫁入的小姐,性情会更直爽率性,可未想到,到了自己面前,与那乖巧柔顺的年馨儿也无二样。
在自己面前,莫非这些女子都不敢跋扈吗。
此乃相处之道,这样便好,苍寞寒拉过她手来,慢慢将她推倒在这芙蓉帐中,欺身在她身上,他两人四目相对。
郭采洁是很怕的,她偏过脸去,“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苍寞寒饮下那苦药又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她这春宵一夜。
苍寞寒抚着她额角的发,在她额头吻了上去,“你说呢,朕今夜来,莫非只是换一张床吗。”
也是的,郭采洁入宫,盼得不就是这个,有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也就是老死宫中的下场了。
她当然配合,“多谢陛下今夜前来,了臣妾心愿。”双睫垂落,身上寝衣被扯了开。
……
那边暮西暇将汤药送至岚依殿,回到自己住处,此时桃枝已在铺展床铺了。
她一面要前往太医院做事,而后还要回至岚依殿来,两边奔波,这偌大的唐宫,总在这两处来来往往费脚上功夫。
“桃枝,我回来了。”暮西暇进了殿中,将殿门合上,便往当中圆桌去了,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桃枝她自己铺展床铺,朝着暮西暇问了句,“暮姐姐今日做了许多事吗?看来很是疲乏,不然我去煮一碗粥来?”
有这小妹子在身边,平日里起居饮食都不必自己动手了,已入夜许久,暮西暇哪里吃得下,她只是今日见了苍寞寒,心里有种异样之感罢了。
想到他那不可治愈,不可从他身体根除的病症,还有自己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药剂配方,觉得任重而道远。
暮西暇手捏水杯,轻抿了一口,应道:“也不是,大人平日里交给我的事情少之又少,他是不愿我动手的,我知道。”
京燕他脾性古怪,也难怪到这年岁还是孤身一人,就连送上门来的木苍儿他也不把握,当真这一生,与自己一样不想婚配了吗。
学医者,何苦将自己弄得这般,毕竟为人,也要有为人的正常轨迹,“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必经之路,看来京燕御医与我,都不是那简单正常之人。”
忽然之间,他嘴巴里冒出这一句来,桃枝想不通,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将手中被子放下,坐了下来,一脸疑惑的表情望向她,“暮姐姐,你可是累了,在说什么?”
她所想与常人相比较就是不同,怎平白的吐出一句娶妻生子来,“没有,我一时失言。”暮西暇她应了句便没再出声了。
可能是自己太卑微太无聊了,所以才总是想着旁人的事情,她自己唯有一件事做成就满足了。
那药剂,还有几十味药,大概要耗费半年时候吧。
她算来算去,只想尽快,比起前生,她耗费多年的时间,才将这药方制成,而今配方定下,可这药物又找不见了,想来但凡有水土,便可生长草植,虽然变迁千年,草植名称不同,但总会找见的。
暮西暇手撑在桌案上,直起身子来,朝床榻那边去,坐下看向桃枝,她有满腹理不清的话要说,可想来面对桃枝也是无话可说,对这时空的每一个人都无话可说,想想,嘴巴张了张便又合上了。
“睡吧。”捏了捏桃枝的小脸,便一同躺下睡去了。
这夜,唐宫内与往常并无不同,而长安街市之上,将军府的探子可是跑断了腿,方圆几千里内,无论是长安街市之上百年老字号的大夫,亦或是乡土村医,都寻了个遍,也未寻到一位高人。
郭木青她自李家可是等到心急如焚,唯恐大夫还未寻到,李知一他便魂归西天。
整夜守在他身旁,令羽歌燃起了长明灯,他气息微弱下去,而皮肤也显出了青黑颜色。
到底是用得何种毒药,郭木青最善用毒物,都不曾见过。
她就倚靠在床边,瞧着张知一他这狼狈样子,喃喃道:“大哥你可后悔吗?若是早起便应了我的话,兴许那几人会比起你现在更为痛苦。”
可惜他是听不到的,郭木青她是恨极了,恨极了那些为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的狠毒之人。
不论张知一他是死是活,反正,郭木青是替他忍不得了,玩弄人命,才是她最得心应手,就如那些人不把她的命视作命,不将张知一的命视为命一样。
羽歌她伏在一旁梨木桌上已睡去了,郭木青想来一事,便悄悄起身一人出去。
此时黎明时分,天才蒙蒙亮,李家的家奴都已做起了事情来,就在厨房,厨娘已在准备早饭。
李家是长安大富之家,这一日三餐皆是精致美味,郭木青在李家府邸住过几日,也听闻那赵姨娘,与张知一那小兄弟,对美食十分挑剔。
赵姨娘她早起必要食用一碗金丝燕的燕窝,而那小公子,必要食用乳牛。
反正张知一也不一定能活过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一人在这过道长廊间行步,辗转至那厨房,立在门前,瞧着里面炊烟升起,那火炉已烧起来了,那燃着的木枝霹雳作响。
按台上放着一只被宰杀的金丝燕,看来那便是赵姨娘该用的燕窝吧。
她向张知一下毒,那么也就向她下毒好了,无论张知一是死是活,郭木青都要赵姨娘抵这一命。
应当应份的事情,大概她做得手脚,除非她自己之外,再无人知道了,郭木青也懒于去花那心思,就如在将军府一般,搜集李姨娘的罪行,费上那许多时间和力气。
这袖口里,郭木青总是随身带着一些是药也是毒的小瓶罐,她懂得如何将这些东西作为毒药,或者作为解药。
这是她依古书之上所制,相信极少有人知晓这方子,以毒攻毒,解毒要用此物,下毒仍是此物,所以,但凡是中了这毒的,只有她一人可解。
郭木青笑意盈盈,走进小厨房当中,与那厨娘笑道:“婆婆这早起就在忙着了,我来瞧瞧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回去给少东家送一些。”
张知一他病重,李家上下都知道,就是送去,他也吃不下啊,那厨娘将菜刀放在案板之上,而后与郭木青勉强一笑,“是三小姐啊,这里烟熏火燎的,你怎到这里来了?”
“我来瞧瞧做些什么好吃的。”她面上笑着,可是在眼角眉梢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阴暗,因为她所受痛苦,都要还回,连同张知一的,要一并替他还回。
也是来瞧瞧,合不合适下毒呢。
郭木青一边走着,瞧着灶台上煮着的汤来,拿开盖子,喷香的味道,“是莲子汤,厨娘好手艺啊。”笑道。
转眼间她便看向那死气沉沉躺在案板上的金丝燕来,“这燕子可命苦,世间总有人穷奢极欲的,害了它的命,只为了夺它口中的一缕甜丝。”
“赵姨娘她就喜好这个,老爷也是宠爱她,便命奴才们日日用金丝燕制这新鲜的燕窝来给赵姨娘饮用。”那厨娘跟着应道。
这样歹毒的人,怎么配活在世上呢,纵使她有一个孩子,可是张知一的命就不是命吗。
想到这种种,郭木青的心脏便隐隐作痛,她难受极了,为何有些人,做害命的事情,却还能够享乐,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
唯一要郭木青癫狂的,便是她心中的不甘,不被人视为人的对待,也不知那些探子可为她将人寻来了,只怕再耽搁下去,张知一他就没命了。
此生能遇到这样一位大哥,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如此高看疼爱着自己,郭木青都已领情了。
赵姨娘她是一个祸害,除去她,是帮了张知一的大忙吧,那小公子,没了这为他争权夺利的母亲在,被大哥教养着才是上策。
郭木青她轻笑应了句,“哦,赵姨娘她看来慈眉善目的,容颜很显年轻,大概都是这燕窝的功劳。”
那女人生的样貌,的确不错,她能够作威作福,也多亏了她那张脸吧。
而今,就要她如张知一一般,昏迷不醒,而后全身溃烂而亡,如何?
郭木青她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悄悄的从袖子里取出那瓷瓶来,趁着厨娘不注意,在那燕窝里加了些粉末。
而后便与她道:“我便不扰了,我还要去照顾大哥,也许他会醒来呢。”
“昨日大夫不是看了,赵姨娘将棺材寿衣都备好了啊。”厨娘随着便道。
听来这话,要郭木青心里厌恶,连棺材寿衣都备好了,这是盼着张知一早早归西吗。
如果她不能如意呢,郭木青只等着一位名医前来,她绝不会眼瞧着张知一就这样白白死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便先回了。”郭木青仍维持着镇定,现今,她也只有维持内心坚定。
多悲哀,好端端的一条人命,他活过了二十几年,就被旁人害命将姓名丢了。
郭木青与厨娘说过这一句,便赶回了张知一卧房,此时天已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