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太阳已高高升起,张知一这早起叫郭木青来此,便是要她陪自己看看这日光,如今已看到了。
而此时才发觉,这出身富贵之家,与将军府的小姐,难以有交集,心中徒增怅然。
“大哥,你怎么了?”郭木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过反正这人看来比起暮嘉谷来可舒坦多了,她还肯叫一声大哥。
张知一心中的难过,还有对她的念想,无法说出口来,摇了摇头,“没事。”勉强一笑,“只怕日后再难见面了,好不容易与三小姐相识,以为今后还可常来常往。”
不就是入宫一趟吗,将军府中还有事,若是有家事,她也是不可在唐宫久留的。
“即便到唐宫住上几日,我也是会回来的,大哥是为再见不到妹子而伤心?”郭木青笑问。
也是吧,她是这样说,可往后呢,真进入唐宫,只怕会有改变吧,万一有何机缘呢。
谁人说的准呢,尤其在唐宫那种富丽堂皇的地界。
“若是你很快便回,还可见到你的面,那自然好,我是舍不得你。”张知一听她这话才笑起来。
两人又闲坐了会儿,接着便结伴回去了,郭木青一人回了她的闺房,与羽歌一同坐着。
“小姐,何时回府呢?”羽歌双手托腮问了句。
在这里也住了几日了,流光姑娘还在将军府等候着,该是往唐宫去了。
“明日吧,今晚再住下一晚,明日要与张大哥告个别再走。”郭木青眼朝着前方,看那窗外景致,这张家府邸,可是十分秀雅富丽。
“也不知他如何了。”郭木青出了声,默默的垂下头来,她一声轻叹,抓着手指缓神。
羽歌未听清她的声音,随着问了声,“恩?”
郭木青摇了摇头,那也不过是她忧心自语罢了,她在想那位远在边关的牵挂之人,不知他如何了。
前几日才传回信来,他说一切都好,可郭木青心中却不安定。
边关之事,日日夜夜牵扯着她的心,父亲与心爱之人都在那苦寒之地,她忧心不已,想着想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深呼吸将眼泪忍了回去。
羽歌看出她在哭了,却不敢上前,便默默的立在她身旁。
好久……郭木青都难以要自己静心下来。
……
唐宫之内,郭婕妤还不曾见得苍寞寒的面,而暮云暇已是去往岚依殿常来常往许久了。
她深知难以与苍寞寒靠近,但这位馨妃娘娘,她却是温和暖人,与她亲近不是难事。
前些日子回王府,母亲提点了几句,也要暮云暇生出了些想法,想来也是的,在唐宫内,嫁与皇家,若是不能够与陛下亲近,那就如门面,或是无用一块砖瓦有何不同。
所以,能与馨妃走的近些,对她是有利而无害的,今日早起,便约了馨妃至御花园闲逛去了。
转眼间已是初秋,秋日里,那些盛开的,原本娇艳的花儿,也就在这时气,便该枯萎了。
这该是最后一段时候,在这一年里,见到这样娇嫩的花儿。
暮云暇搀扶在年馨儿手臂,与她在石子路间慢慢行步。
年馨儿她身子日渐沉重起来,这早起,放在平常还醒不来呢,她走着看着,这路上的花儿,花瓣掉落在地上,看来果然是夏日过了,秋日正在开场。
“满园凋零,这一早起,本宫还觉着身上冷些,倒不如不来看了。”年馨儿轻笑说了句。
暮云暇放眼看去,是满园凋零,早已过了好时候了,那盛夏时候,还在尚宝局中做事,整日辛苦不得安睡。
不过这与年馨儿无关,她随着一同走,笑道:“不为见这景致,娘娘还是多走走的好,对身体有好处,整日卧着,就是没病也会不痛快起来。”
“你说的是,本宫也觉着,天气越凉起来,倒是越贪睡了。”年馨儿浅浅一笑。
其实暮云暇这一早起相伴来这御花园,她是想要碰一碰苍寞寒的,云塘宫掌事,水墨曾与她说过,苍寞寒每早自太极殿回来,就会自这一条路路过。
她两人没再多言,而就在走着走着,便见着苍寞寒从另一条僻静小路带人来了。
他远远的便见着年馨儿两人在这小路之间行步,他但凡是见了暮云暇自然不会高兴,只是见了年馨儿才会将笑容挂在脸上。
郭公公就在苍寞寒身后,也见了暮云暇两人,说了句,“陛下,那可是馨妃娘娘吗?”
今早起,苍寞寒醒来着装去上早朝时候,见着年馨儿还在熟睡,算来是两个时辰左右,她怎往这御花园中来了。
这近日来,她是日日不到日上三竿,绝不醒来,今早起怎有这精神来御花园闲逛了呢。
“是。”苍寞寒轻声应道,转而朝她走去。
也不知何时,暮云暇与年馨儿亲近了起来,他立在之前,瞧着年馨儿她两人。
在心底,苍寞寒是很防备暮云暇的,在雍亲王府中,她是如何对待她长姐,苍寞寒心中是一清二楚,加上她那不肯落于下风的母亲,两人联起手来,暮西暇的日子是十分不好过。
“见过陛下。”年馨儿低了低身子,与他行礼叫道。
暮云暇随着欠身,而接着便见苍寞寒向年馨儿伸过手去,亲自将她扶起,“这早起怎起来了?”好声问道。
“心痒,躺了太多时候,正好暮昭媛昨日与我说起,便早早起来,来这御花园逛一逛了。”
苍寞寒手臂将她环过,朝前走着,“多走走也好,朕这几日见着你,也是越发懒惰起来了,多走走,对这孩子,对你都好。”
暮云暇仍被视为无物,她低下眼眸,苍寞寒并未说话要她起来,也就随着自行起身,跟在他两人之后。
从前的情当真是覆水难收,暮云暇多希望他能够赏赐自己一个眼波,可到底,他连看,都懒于去看一眼,自己就如跟随他身边的侍女内监有何不同。
嫁入这皇家,自己的日子还不是寥落的过,当初以为嫁入皇家,就可飞黄腾达,可现在想来真是如此,机缘失去,再想回复曾经,比起登天还难。
谁叫这暮家两姐妹被迫为侍,在这当口来了位年馨儿。
年馨儿已是苍寞寒的心上人,她又怀有身孕,今日皇后之位仍空落着,兴许她这一胎降生便可封为后位。
好事,看来都被她占全,暮云暇再是想夺也夺不到了。
她就跟随在苍寞寒与年馨儿之后,听着她两人闲话。
年馨儿靠在他胸口朝前走着,眼瞧着他眼底的乌青颜色,自来是知道,他身子不大好,劳累过度,面色就更为不好,仰起头问道:“陛下可还好吗?臣妾瞧着你脸色……”
这几日边关总传来消息,说是将士受难,还不曾与大漠可汗交手,士气便落下。
他忧心不已,远在大漠,那便是要他忧心忡忡的所在。
“臣妾见着,这几日陛下夜里都睡不好,昨夜里呓语还将臣妾吵醒。”年馨儿说到此处讪笑起来。
是吗?可苍寞寒他自己都不知道,苦笑道:“那么是朕扰你好梦了。”
“没有,只是臣妾见不得陛下太过劳累。”年馨儿浅笑,将脸颊在他胸口靠近。
他这馨妃是温暖迷人,苍寞寒听她这句笑起来,“朕不可不操劳。”揉揉她极软的发。
他是想着,该往郭采洁那昭阳殿走上一走了,将军府的小姐,在这当口不可冷落。
想着该如何与年馨儿说呢,从她入宫,可从来未冷落过她一日,再有她肚子里这孩子,苍寞寒怎舍得要她伤心。
“那么陛下也要适当休息,不要太累,臣妾与孩子都要依靠陛下。”
暮云暇她跟在两人之后,听着这情话,恨不能将他两人生生拉开,但她也知,是不可为的。
便也忍受着了。
苍寞寒今夜就想着往昭阳殿去一遭,至少也要与郭采洁见上一面,至少也要与她说说话,至于房事,他身子不爽,只按照京燕那方子,顶过一夜就是了。
“馨儿,今夜,朕想要去见见郭婕妤,只怕要你……”他便直接开口了,想来年馨儿她会答允自己的。
可少听他开这口,自那些后妃入宫后,他可从未去看过任何一位,年馨儿虽然心中不愿将他与旁的女子分享,但是后妃中的女子,怎可冷落,大多出身名门,与朝堂牵连甚多。
她也只有微笑答应,“陛下是该去走动走动了,臣妾无碍的,有暮昭媛陪着,这几日,她正教臣妾绣那花样呢,臣妾想先给这未出世的孩子做两身衣服。”
“恩,你……”苍寞寒那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肩头捏紧,“那么朕,今日便往昭阳殿去,你就与暮昭媛做个伴儿吧。”
这时苍寞寒才将眼睛移到暮云暇身上,这女子心机太深,与年馨儿在一处,他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这几日暮昭媛都陪在馨妃身边吗?”苍寞寒停住步子与她问了句。
暮云暇难得与他说上一句话,欠了欠身应道:“正是,臣妾闲来无事,便与馨妃娘娘坐上一坐。”
“哦,要暮昭媛好生照顾着了,馨儿她怀有身孕,平日里多有不便。”苍寞寒补道。
这话可是要暮云暇心中难过,明明都在后妃之位,馨妃是妃,她却只是昭媛,昭媛也罢,明明共有一个丈夫,却不能得他待馨妃一般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