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头波澜不惊的动静,秦星晚心如擂鼓跳的越发厉害。昨晚明明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这样的态度难免让秦星晚有种暴风雨来临前分外宁静的感觉。
“没、没事……”她讨好的笑出声了,接着咬了咬牙,胆战心惊的小声问:“姐,你昨晚睡的好吗?”
秦月晚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用力踩着油门,语气依旧平淡:“哦,睡得不怎么好,两点多钟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听了这话,秦星晚围着一层厚厚的浴巾,端坐在纯白色的大床上顿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姐,你那么晚出去,没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秦月晚有些好笑,忍着笑意朝她问道:“阿星,你不是应该关心我那么晚出去做什么吗?”
秦星晚猛的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蠢,却听见听筒那边秦月晚的声音迟迟传来:“不过阿星,我出去的时候还真碰见了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秦星晚再也笑不出来,紧张的问道。”
秦月晚抿着唇,眯眸直视前方,手扶了扶蓝牙的位置:“昨天我路过中心街的时候,看着一对情侣从迪厅出来,在路边接吻,那女孩长得跟你可像了……”
“不是迪厅,是酒吧!”秦星晚听她说错了,几乎是立刻出声纠正。
秦月晚眯着眸笑,“阿星啊,你怎么这么清楚,该不会昨晚那个姑娘就是你吧?”
她好听的尾音上扬着,听得秦星晚越发心虚:“怎么会呢姐,我昨晚一直待在宿舍,就没出去过。中心街的路边上全是酒吧,我也是瞎猜的,瞎猜的。”
秦月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看着快到了秦氏,也并不打算拆穿秦星晚,只是侧重的开口提醒:“你最近才出院,记得少喝些酒。”
“姐,我都说不是我了……”
“不是你就最好,”她这样说着,认真打过方向,“阿星,你的身体不能受寒,这样的天里别再穿裙子,记得作息规范,早些休息。”
秦星晚闻言顿时蔫了下来,秦月晚言辞间几乎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自己她已经确认了昨晚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事实。可听着她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尽然是关心的语气,秦星晚心间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温暖:“知道了,月晚阿姨。”
秦月晚笑了笑,掐断了电话。
等到了秦氏秦月晚才知道什么所谓新项目不过是注资剩余临时劈出来的一个小工程。在会议室听了两个钟头股东们的高谈阔论,她脸撑在掌心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乎要磕到桌子上。
“秦总,你怎么认为?”
一声气沉丹田,完全可与男高音所媲美的声音刻意拔了响起,秦月晚的额头恰巧撞在了黑色的理石桌面上,发出咚的声脆响。
她莽莽撞撞的抬起头来,视线匆匆浏览了遍多媒体上正在放映的幻灯片,正色道:“这个想法很好,我同意。”
坐在她旁边盛强嘴角抽搐了一番,终于看不下去用手肘捅了捅秦月晚,小声提醒道:“错了秦总,是手里的那份文件。”
秦月晚恍然,后知后觉的拈起一页纸,漫不经心的翻来覆去,最后不走心的开口称赞:“挺好的,挺好的。”
“既然秦总也觉得不错,那这个项目我们就全票通过了。”王之沛率先站起身来带领众股东鼓掌。
秦月晚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勉强撑着快要耷拉到地上的眼皮,不等宣布散会,就迅速的从椅子上爬起来,朝会议室外走。
“秦总,留步——”
秦月晚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扭过头,脸上礼貌的笑意滴水不漏:“王总,盛董,两位还有事吗?”
“秦总啊,最近你总不在公司,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盛强问道。
秦月晚理了理衣领和头发,又打了个呵欠才不急不慢的道:“没什么大事,二位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到底还是王之沛圆滑,会讲话一些,看着秦月晚眼眶下明显的青紫色,他体恤的说:“秦总没注意好吧,那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秦氏十八周年酒会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跟盛董吧。”
秦月晚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个月初九的时候,秦氏就正式的成立了十八年。人生没有很多个十八年,那些个被雪雨阴晴镌刻过的日子,在记忆的长河里越来越远,秦月晚忽然就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想不到,秦氏竟然也已经十八岁了。
“王总,盛董,这次酒会于秦氏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经历过无数次暴风骤雨的秦氏迄今仍屹立不倒,我们一定要向商界宣布,秦氏这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
盛强睨了眼她突然变的澄澈清明的目光,问道:“秦总的意思是说,你要亲自办这场酒会?”
秦月晚坚定的点了点头,盛强却仍有一丝疑虑:“可往年的公司酒会,都是秦老亲力亲为,不如我们去找专业策划……”
“盛董。”王之沛察言观色,淡淡的打断了盛强的的话:“秦总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不过一个小小的酒会,何况还有我们大伙儿帮衬,有什么的呢。”
“那就这么决定了,”秦月晚扬起精致的下巴,“我很快会拟定出一份具体详细的计划给两位过目,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王之沛笑着点点头,眯起促狭的眸子在望着秦月晚的挺得一丝不苟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间。
待她彻底离开后,盛强终于忍不住问:“王总,十八周年酒会可是大事,真放心交给她个黄毛丫头?”
王之沛唇角笑意深了深:“就是要让她搞砸了才好挫挫这丫头的锐气。盛董,她要是有去问你的,你可千万别开口。”
盛强听后迟迟没有回应,秦月晚在公司风头固然是盛,可如若周年酒会这种事情搞砸了,丢的可是整个秦氏在业界的脸。止损如何,还得再深思熟虑一番。
……
“秦总,休息一下吧,你都已经忙了一天了。”苏珊将从楼下川菜馆里打包回来的食物搁在秦月晚的办公桌上,接着把台灯调亮了一些才慢慢在秦月晚的身边坐下。
从会议室下来以后就一直这么坐着,午饭都是叫的外卖。
秦月晚终于舍得从抬了抬眼,目光落在氤氲着热气的食盒上,朝苏珊露齿一笑:“麻烦你,帮我把塑料袋解开。”
苏珊呼出了口气,伸手有条不紊的解着系成死扣塑料袋,把筷子递到秦月晚的面上。
秦月晚用左手摸起筷子,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动作着,修剪成漂亮的椭圆形指甲在台灯下微微散着光芒。
她看也不看从食盒里夹起了一筷子当即就辣的吐出了舌头,眼泪扑闪。
“秦总,你吃不惯辣吗?”
秦月晚认真的埋头书写,期间回了“还好”两个字,就又把筷子伸进了那盒辣的吓人的鱼香肉丝里。
毕竟人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直到脖颈至腰脊变得酸痛无比,秦月晚才搁下笔活动着身体,桌上的饭菜并没有吃掉很多,硕大无比的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视线落下去就可以看见西城的全景夜色,车水马龙。
各部门都几乎下班,整栋秦氏大厦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间办公室亮着灯,秦月晚这边算一间。
她睨了眼一直陪着自己的苏珊,开口说道:“你先回去吧,等我写完这一点点,也就走了。”
苏珊似乎还隐隐有些不放心,秦月晚便又道:“都已经下班那么久了,你家人该担心你了。”
苏珊也不强求,她向来话少,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就朝秦月晚挥了挥手推门离开。
随着门“吱呀”的一声被关上后,办公室里彻底陷入了沉寂。
秦月晚拿起笔,腹部却忽然传来一阵火燎一般烧灼的疼痛。她手上一抖,黑色签字笔从手中脱落,在纸上砸出一个突兀的黑点。
痛感如同细丝传送,缠绕在胸腔往下的每一处角落里,秦月晚疼的一直在倒吸气,她手指关节泛着白一不小心就扫落了桌上一口没动却已经彻底冷掉了的一盒酸汤鱼。
死死的用手抠着胃的位置,秦月晚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样跌跌撞撞的下了楼的。
胃酸上涌的时候,她扶着秦氏门口的那根柱子,在柱子下面不可抑制的呕吐了起来。
仿佛要把整个胃都给倒出来,秦月晚把头发撩至耳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慢慢的撑着柱子直立起身子。
一抬眸,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恰巧完完全全的笼罩住了她整个身体。
他换了身银灰色的手工西服,直筒型的设计和颜色套在身上却并不显得俗,倒梳的背头反而无意的透出丝缕贵气。只是眉间在秦月晚看不见的黑暗中微微蹙着,目光凝重。
她眼前有些发黑,疼痛的感觉断续着席卷而来,秦月晚一点点的站直身子,眯眼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嗫嚅了许久,也只是从齿间蹦出了几个生冷而又普通的字眼:“白锦川?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在灯光下分外惨白的一张小脸,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她手上一处泛着荧光的地方,理所当然的说:“丢了辆车,所以过来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