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川肋骨虽受了伤,但双腿的力度依旧不减,重重扫过郑浩森的小腹后,郑浩森当即就不可置信的趔趄着后退了两步,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白锦川,你毁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他愤恨不甘地伏在地上,仍不死心试图再次拿起匕首,白锦川冷冷暼了一眼,直接抬脚辗上了他的手。
郑浩森吃痛的大叫一声,与此同时恍然发觉白锦川离开的实在已经太久了的沈阅带着人根据白锦川的手机定位赶了过来,他们立刻上前反剪住郑浩森双手,担忧问道:“总裁,您没受伤吧?”
白锦川目光一凛,迈动长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秦月晚的身后,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晚晚,你怎么样?”白锦川额前青筋隐隐暴露,一向不温不火的语调竟染上几分暴躁:“都愣着干嘛!叫医生来!
“我没事,”她死死扯着他精致的衣扣,眼泪任白锦川怎么擦也擦不掉:“你呢,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啊?”
看着秦月晚被鲜血染透的衣袖,他矜贵的脸上也涌出了涔涔汗珠。
“没事。”他稳声答。这点小伤若放在在宋帮里的那些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电话播出去没多久,医院的专车很快就来了。白锦川英挺的剑眉紧紧蹙起,打横抱起秦月晚自上车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守在她身边。
沈阅在一侧小心翼翼的询问:“白总,刚才的那个男人怎么处理?”
白锦川抿了薄凉的唇,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锐阴鸷,声音低沉出水来:“按老规矩办。”
秦月晚不清楚他口中的“老规矩”究竟是何意,只是听着他那可怖的语气,便不由自主的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白锦川低头看了秦月晚一眼,捞起她大半个身子,带着冷意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秦月晚心有余悸的用手臂环抱住他,却忽然听到男人倒抽气的声音,于是又触电一般的把手缩了回来,借着车内暗沉的光线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指尖上那一滩暗色的血渍。
原来竟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秦月晚把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却十分小心翼翼的休息着他胸腔下的伤口,声音带了点埋怨:“为什么一定要扎自己一刀呢?”
看他之后的身手,即使赤手空拳制服郑浩森也完全不费吹灰之力,那一开始为什么还要答应郑浩森的要求呢。
“晚晚,你为什么又甘愿替我挡那一刀呢?”
他这样问,一双眸在黑暗里散发出如寒夜一般的光芒。秦月晚答不出,因为在郑浩森拿刀袭来的那一瞬她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挡下那一刀,完全是身体最深处本能的反应,抑或说是爱一个人最原始的反应。
静候着她的沉默,白锦川把下颌搁在她的头顶来回摩挲着,用一种极缓极柔的回答将她原本支离的灵魂重新缝补:“那时只有这样才最稳妥,我不敢拿你去赌。”
哪怕是有九成的把握,仅为那一成你再次受伤的几率,我也没办法放手去搏。
是了,他用了不敢这两个字。
一点点的泛红染上了秦月晚的眼角,男人的这句话,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时时回荡在她的耳畔。
是那样的多情,又那样的缠绵。
医院很快就到了,听说白锦川出事,宋生也紧跟着尾随而来。
秦月晚的伤口没有大碍,处理完后就被送到挂水的地方打消炎针,而白锦川则只是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
眼看第一袋就要见底了,秦月晚舒服的倚在白锦川怀中,小声嘟囔:“你说会留疤吗?”
“会。”
秦月晚不悦的嘟起嘴来,这男人可太不解风情了,连句安慰自己的话都不会说。
“要是这么长的刀疤,留在胳膊上会很丑吧,那我岂不是以后都不能穿短袖了。”她又道。
“嗯。”男人眸里隐匿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才刚刚极为不满的皱起眉眼,就听得头顶上他磁性的低音不疾不徐淡淡的响起:“总归怎样都是你,我喜欢就够了,留疤又如何?”
秦月晚闻言脸上当即就没来由的一红,白总裁最近也不知道最近从哪里学来的,情话竟说的这般动人了。
不等她细细回味,门外兀自响起一阵男女混杂的脚步声,须臾,点滴室的门被推开,宋生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由沈阅带着走了进来。
白锦川撤开轻轻把秦月晚靠在枕头上,起身理了理衣襟,走下了床去。
“义父。”
宋生的脸色不大好看,上下察看外加摸索了一番白锦川,可算松了口气:“我听宋雷说,你被那姓郑的给伤着了?”
尽管宋生拍打白锦川的胸腹时,他皱眉的弧度几乎是微不可见,但还是被秦月晚给清楚的捕捉到了。
由是如此,他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没事,只是连累了晚晚。”
秦月晚脸红更甚,这话他应当是说反了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多事,他恐怕也不至于被郑浩森给抓到机会。
宋生看了眼正在挂水的秦月晚,只微微朝她颔首,态度莫名的冷清。
倒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蹙着如远山泼墨一般青黛色的柳叶细眉,略微有些出神的盯着秦月晚。
白锦川也注意到那女人的存在,越过宋生朝她点头,礼貌的唤道:“阮姨也来了。”
被叫叫作“阮姨”的女人温婉一笑,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纵使眼角眉梢轻易可见被岁月辗过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她施施然走到秦月晚面前款款坐了下来,身上清淡的香味儿,让秦月晚觉得分外亲近。
“这位,就是秦小姐了吧?”她回头言笑晏晏的望着白锦川,“我在国外时常听你义父说起,果然只有这样精致的人儿才能般配的上锦川。”
白锦川勾了勾唇,朝秦月晚介绍:“晚晚,这位是阮姨,之前跟义父一直住在法国。”
不难猜出这女人跟宋生的关系,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让秦月晚觉得她比宋生整日板着张脸更容易接近。
她绽出笑来,“阮姨。”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女人那是眼角的眼影红的有些厉害,她低头梳弄着头发迟钝的应了一下。
“芳华,”一旁缄默的宋生突然开口,“时候也不早了,就让月晚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好。”阮芳华慢慢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睨了眼秦月晚包裹着一层纱布的手臂,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了一小瓶标有外文的透明液体:“我听他们说,秦小姐受的是刀伤,这是我之前从法国带回来的去疤精油,效果不错秦小姐可以试试。”
说着,她把那个小瓶搁在了秦月晚的床头,“早晚各一次就好。”
“谢谢阮姨。”秦月晚感激一笑。
“好了,芳华,我们走吧。”宋生过来搂阮芳华的肩膀,又道:“月晚你好好休息,锦川跟我出来一下。”
白锦川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刚走出去,又折回来,沉下嗓子道:“等我回来。”
一直等到第二袋点滴也挂完时,白锦川还是没有回来。秦月晚披上他宽大的外套,慢慢踱出房间,想去另一层看看秦星晚。
突兀的,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似乎从更远的走廊里来,如鼓点一般有节奏的律动着。可奇怪的是,秦月晚竟然听的很清楚。
她不自觉的放慢了步伐,半倚着墙壁,像是刻意等着那脚步声一样。
越来越近了。
就在秦月晚以为那脚步声近在咫尺时,那人却忽然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更确切来说,是跑。
与秦月晚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身上掉出来了一个熠熠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像是首饰一类,与地面相互碰撞发出极为动听悦耳的声音,滚了几个圈最终停在了秦月晚的脚下。
秦月晚低睨了一眼,弯腰从地上好奇的捡起那枚银制的戒指,却看到刚刚经过自己身边的那人已经越跑越远了。
“小姐,你的戒指掉了——”她急急的朝那个穿白色大褂的人喊了一声,那人置若罔闻,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越跑越远。
秦月晚注意到戒指的内圈其实是有一圈小小的刻字的,只看精致程度就知道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她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又怕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所以就没敢再大声的喊。
而丢戒指的人,似乎对医院的地形很是熟悉,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秦月晚似乎对认路有先天性的障碍,左拐右拐上下楼梯就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好在她终于看到一个标识,上面清楚的写着心内二科。
顾瑞言负责的就是内科,再往上走四层就是秦星晚的病房了。
念及此,秦月晚便绕过爬梯,往电梯口走。
穿过病房走廊时,四下空旷的了无人声,秦月晚心里暗自发怵时,猛暼见不远处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仅仅就是那么站着,一身纯白的大褂依旧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模样。秦月晚就算是再弱视也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顾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