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也准备离开时,那女人肥大的衬衫口袋里突然掉出个东西来。
秦月晚上前捡了起来,看模样似乎是装寸照的小型软皮相册,上面还挂着一只煞是可爱的布朗熊。
秉承着他人隐私的原因,秦月晚没有打开那相册,急急叫住了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女人。
“那位小姐,你的东西掉了。”她踩着高跟追了过去,伸手递了过去。
女人藏在面具下的眼足足看了秦月晚五秒还多的时间,突兀的,她笑了笑从秦月晚手中接过那相册,“谢谢,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秦月晚不明就里,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连同厕所里那股消毒水味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秦月晚甩着手上的水珠,不紧不慢的往正厅里走。李凌送她的手镯她还没来得及摘下,经刚刚的水那么一冲,红玉在灯光的映衬下反而更加好看了。
这白夫人果然大气,一出手就是这么好的东西。
她正看那手镯看的出神,连身前何时多了个人都没有看见。
等她把手放下,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黑的可怖的眸子。
秦月晚吓得倒退了两步,趔趄着差点摔在地上。
面前的中年男人倒梳着背头,精神矍铄;身穿着藏青色唐装,身前用了各色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龙,那飞扬跋扈的利爪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一般。
秦月晚眼皮猛的跳了一跳,朝那人颔首准备离开,中年男人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手上的镯子,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鸷。
他一扬手拦住秦月晚的去路,声音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上半分:“这位小姐,请问你这手上的手镯,是从何而来的?”
秦月晚把双手背在身后,握住了镯子,警惕的说道:“是家里老人给的。”
“撒谎!”男人的面目变得狰狞,双目泛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上前死死掐住秦月晚的脖子:“说,这手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秦月晚的瞳孔倏的方法,拿手几乎是毫无力量的拍打着男人的手背,“放……放开我。”
男人置若罔闻,手背上青筋毕露,依旧只是那句话:“说,手镯你是从哪里来的?”
秦月晚脸色变得青紫,苍白的唇越发无力。男人手上巨大的力道已经把她提的脚尖离地,她甚至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的错觉。
“义父!放开她!”
白锦川从走廊间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身后的李易和李媛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跟了上去。
面前宋生的手突兀一松,秦月晚抵着身后的墙一寸寸滑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纤长卷曲的睫毛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着,整个身子也瑟缩的厉害。
白锦川看了宋生一眼,与他擦肩而过,直奔秦月晚,单膝跪在地上,把她紧搂在怀里:“我在。别怕,出什么事告诉我。”
秦月晚按住胸膛剧烈的咳嗽,脖子上已经被手印掐的通红。
她慢慢的举起右手,声音抖的厉害:“手镯……你妈妈给的手镯……”
白锦川眉头狠狠地皱着,大掌攥住了秦月晚的手腕细细观摩着她手上的那只镯子。
李媛踮脚睨了一眼,吃惊的捂住嘴,凑到李易耳边小声说:“那不是以前妈妈送给姑母的镯子吗,怎么会戴在秦月晚的手上啊?”
宋生瞥了眼秦月晚,声音已经是威严且从容:“锦川,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白锦川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双手一直紧张的捧着秦月晚的脸。
宋生的突然变了脸色,牵动起暖意融融的笑走到秦月晚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孩子,对不起了。刚刚是我一时情绪失控,你这手镯跟我一位故人的很像,所以我太过激了,你能原谅我吗?”
秦月晚心有余悸的苍白一笑,扶着白锦川的手臂慢慢起身,“没关系的。”
“都是一场误会,”宋生抱歉的轻拍了拍秦月晚的肩膀以示安慰,她仍是后怕的抖了下身子,“去前厅吧,在这里一大群人围在这里也不怎么好看。”
……
秦月晚捧着白锦川倒给她的温水,心中的恐惧已经不似刚才那么盛了。从三言两语之间可以看出,宋生是个很幽默很亲切的人。至于他刚刚为什么会对秦月晚做出那种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舞池里正跳的热闹,李易有些按捺不住,促狭的挑眉道:“表哥,秦小姐,一起去跳舞吧。”
秦月晚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的脚刚刚好像崴到了。”
“严重吗?”白锦川沉声问。
她撩了撩头发,满不在意的笑笑:“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既然秦小姐不能去跳了,不如表哥请媛媛跳支舞吧,”李易见缝插话,把李媛不动声色的往前推了一把:“媛媛嫌弃我跳的不好,这丫头心气可高了,总觉得没人能跟她跳。”
李媛炯炯的望着白锦川,眼中既有一丝丝的期待,又有些不屑一顾的高傲。
白锦川刚想拒绝,宋生适时开口,话里话外都透着强势:“锦川啊,去跳跳热闹热闹吧,你已经很久没有跳过了。”
“义父……”
“去吧,我正好跟月晚有几句话要说。”宋生淡淡品了口茶。
看着白锦川漠然牵着李媛走进舞池,宋生站起身来,往秦月晚杯中添了些热水。
“谢谢。”
宋生坐定,眼神却一直放在舞池里的白锦川身上,“月晚啊,为刚刚的事,我要再次向你道歉。”
“没关系的,宋叔叔。”秦月晚抱着杯子,态度疏离,了然的笑了笑:“您特意支开锦川,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吧。”
“丫头你很聪明,”宋生端起茶盏拂去飘在面上的茶尖儿,不动声色的睨了眼她手上的镯子:“不过,白家的很多事,也许你还没弄明白。”
顿了顿,他咽了口茶,问道:“这镯子,是李凌给你的?”
“是锦川的妈妈给我的。”她如实的答。
熟料,这话甫一出口,就惹的宋生大笑出声来。
秦月晚不明就里,只等他笑够了,才小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了吗,宋叔叔?”
“这其中缘由,都被白海把消息给封住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宋生把茶盏重重撂在桌上,语气突然变得森冷阴沉,面色也不如刚才那般和善:“你可知,白家现在的太太,并不是锦川的亲生母亲。”
“什么?”秦月晚一惊,手中杯子没有拿稳,倾倒出些许热水洒在了裙摆上。
她慌张搁下杯子,抽出几张纸巾紧紧的印在水渍上面,心里也有些明白了白夫人为什么对白锦川漠不关心,而白锦川也很少回到白家去住。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这番原因。
“那宋叔叔,锦川的亲生母亲呢?”
“死了。”
秦月晚怔住,突然有种跟白锦川惺惺相惜的感觉。
“被白家现在的夫人李凌,给逼死的。”宋生平稳的语气里难以听出什么情绪来,“当年,白家夫人李凌不能生育,白海就去外面花天酒地,跟锦川的妈妈有了孩子。白海怕被李凌知道跟他闹,于是就隐瞒下这件事,等锦川出生以后才把他带回了白家。”
“那后来呢?”
“后来,李凌依旧容不下锦川,给了锦川的妈妈一笔钱,让她带锦川走。锦川的妈妈一定要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去求白海留下锦川。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白海又哪里舍得送走。于是就把他们娘俩安置在城东的一处筒子楼里。”
宋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似有些怜悯:“李凌终于还是找到了锦川和他母亲,李凌说只要锦川的母亲彻底消失,自己就把锦川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待。锦川的母亲信了,没多久就吃了安眠药自杀了。她死后,李凌非但没有信守承诺,反而派人到处追杀锦川。那是锦川一生中最难的一段日子,几次三番就要活不过来了。”
宋生说的有些口干,停顿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月晚听的一颗心紧紧的揪了起来,口吻焦灼:“那后来呢?后来锦川又是怎么样回到白家的?”
“我第一次遇到锦川,是在浮桥的游乐场。我还记得当时那个画面,他一个人浑身是伤的坐在长椅上,手中融掉的冰激凌一直流到了脚下。我当时问他,他想做什么,他告诉我他想要变强,只有变强大了,那些欺负他的人才会忌惮他。当时我就把他带了回来,教他功夫。锦川十八岁那年,一直没有孩子的白海想起他来,这才把他接回了白家。之后就是锦川反客为主,一点点建立起声望,这才在白氏有了主权。”
秦月晚听的眼眶有些泛红,原来白锦川跟她一样,都是从小就被放弃了的孩子。她明白那种感受,一个人披荆斩棘走过所有成长历程,痛苦和孤独都是不言而喻的。
“丫头,所以你现在看到的锦川,是受了无尽的苦楚才成全出来的。”宋生长吁了口气。
秦月晚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现在突然很想冲过去抱一抱白锦川,仅仅就只是抱一抱就好。
秦月晚别过头,看向舞池。
只见李媛一双小手柔若无骨的搭在白锦川脖颈后,另一只搁在他的腰间,眼角眉梢秋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