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的手上施力几分,掐的沈阅不由得痛呼出声来:“说话,是不是白锦川!”
“是是是……”沈阅委屈的答应,小声道:“确实是白总。”
天气已经很热了,白锦川穿着她熨烫的正装,还一丝不苟的打了领带,身边那姑娘又穿的很是节省布料,让秦月晚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身上像是在冒腾腾白烟。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清浅的语调里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些许愠意:“旁边的那个你认识吗,可千万别跟我说是穿了女装的万峻。”
沈阅手一哆嗦,“好、好像是刚刚拍卖会的那个主持,叫照婉。主持过我们公司的几次年会。”
“很好。”秦月晚眯眸,步调优雅的朝正在“热络”交流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她干净的脸上添了些许燥意,出门时画的淡妆依然妥帖没有褪下分毫。
白锦川一眼就瞥见了她,眉梢眼角满是绵延无尽的悠长笑意。
照婉以为这是对自己表露的笑意,含羞带怯的微微低着头,说出了压在自己心里很久的话:“白总,不然我们等会一起去吃午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日料很好吃。”
秦月晚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可微蹙的黛眉已经把她给出卖了。
她若无其事的往这边走,每多走一步,白锦川脸上的笑意就多盛一分。
他看的出,她有些恼。
照婉的目光略往秦月晚身上一暼,只是觉得她模样眼熟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白总,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就算了。”照婉怏怏道。
“我很方便,”白锦川戏谑一笑,平生出些许逗弄秦月晚的想法,“时间也不早了,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你要没事,我们就一起吃吧。”
照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潋滟着春水的一双眼更是灼人:“我没事没事,能跟白总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秦月晚脸上绽出一抹冷艳的笑,颊边乍现两个梨涡煞是好看。
她踩着高跟鞋,与照婉擦身的瞬间,同时紧挽住白锦川的一侧胳膊,笑意盈盈的站在白锦川身侧。
正大光明。
照婉始料未及,欣喜的笑容就这么尴尬的僵在了脸上。
她白皙的五指伸进墨色的黑发,不疾不徐的缓缓梳动,落落大方的笑:“锦川,不介绍一下吗?”
白锦川不动声色的搂起秦月晚的楚腰,眼中笑意几乎渗的出水。
“这位是我太太,秦月晚。”他淡淡道。
照婉脸色发白,笑容彻底僵硬,“原来这位就是报纸上说的秦小姐,气质果然很不一样。”
秦月晚朝她和善的勾唇,仰起脸对着着白锦川风情万种的说:“刚刚隐约听你们说,要去吃日料吗?”
照婉咬着唇,没有吭声。
倒是白锦川不以为然,“嗯,是这么说。”
顿了顿,他清越的声音寂然响起:“不过照小姐,我太太肠胃不好,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不如我们换个口味?”
照婉牵强笑着,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我不知道白总和秦小姐已经是夫妻了。午餐还是不打扰了,两位一起吃吧。”
说着,她一副心碎的模样狂奔而去。
秦月晚望着她的背影,悻悻道:“不好意思啊白总,搅黄了一朵你的桃花。”
白锦川伸手撩开她眼前的发丝,温凉的指尖轻擦过她额前的汗珠,“怎么,我的晚晚吃醋了?”
“才没有,”她口是心非的抿着唇,“看你刚刚不是还一脸享受吗?一起吃日料,嗯?”
白锦川搂紧她贴着自己,嘴角微牵。这许久的年岁,他向来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却在秦月晚面前收敛不住,却又不屑于收敛。
他眯眸看她,忍不住靠近她,把唇印上了她的眉心,宠溺笑道:“就是喜欢看你这幅小心眼儿的模样。”
秦月晚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她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腰,直到有汗水湿透衣襟的黏腻感搅动着感觉的末梢,秦月晚闭着眼,问了一个非常俗套的问题:“你爱我吗?”
她只觉得,白锦川的身体顿时僵硬了。她顺着自己视线向上看了过去,只看的到他的喉头微不可动的滑了一下。
秦月晚突然的,就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了。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去找一家糖醋鱼好吃的中餐厅。”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裙角栩栩如生的蝴蝶像是随时都会飞走。
“晚晚,我……”
“去吃饭吧,叫上万峻还有沈阅。”她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愉悦,“对了,你拍到那件清朝的玉砚了吗?”
“拍到了,万峻在还那边处理后续。”他看着她干净的眸子,低沉道:“沈阅都告诉你了?”
“嗯,他还说你后天要带我去参加你义父的寿辰。”秦月晚低头认真的掰扯着手指,“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正式见你的家人吧。”
她恣意的往前跑着,很期待的发出“咯咯”笑声,而敛眸时她眼里的那一片黯淡,其实是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
蝉鸣阵阵,与爱有关的细枝末节一出口便被揉进了闷热的空气中。
听小晴说,她那个在瑞士学医的哥哥就快要回来了。秦月晚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坐在钢琴旁,沉静的弹着卡农的男孩子。
小晴姓顾,顾冼叔叔的女儿。很多年前,顾冼叔叔还是父亲最信任的部下。那个时候秦月晚比同龄的孩子更显得成熟冷静,除了排的满满当当的课程,她的生活没有一丝乐趣。
直到有顾瑞言的出现,秦月晚觉得他和自己是那样的相似,一样孤独,一样可悲。
顾瑞言有双过分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总是会在弹琴的间隙,朝秦月晚伸出那双好看的手,眉眼温柔:“来,我教你。”
记忆就到此戛然而止,即将下班的走廊间格外喧嚣。
秦月晚拎起背包,轻轻拍了拍小晴的肩膀:“收拾完了就快回家吧,别让顾叔叔等急了。”
小晴绞着衣角,低头的瞬间失神道:“月姐,我明天有点事情,可不可以向你请个假。”
“明天?”秦月晚挑了挑眉,“是去接你哥哥吗?我陪你一起吧。”
小晴摇了摇头。
秦月晚从一旁拿过车钥匙,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那是什么事,方便跟我说吗?”
小晴失魂落魄的笑了笑,声音期待又迟疑着:“我想,去看看李总。”
“是李凛吗?”
小晴点了点头,羞涩的声音如蚊呐一般细小,“听说,那边的伙食不太好,我想去给他送些东西。”
秦月晚皱着眉,本想提醒她李凛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付给他一片真心,那就必须得做好被辜负的准备。
何况,他被释放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小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殷切,眼角微微上挑,被涂上旖旎的色彩。秦月晚知道,这或许是深爱一个人才会有的模样。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她怜悯的看着小晴,柔声说:“去吧,早去早回。”
小晴连连说了几个谢谢,秦月晚正准备离开,前台的小姑娘从楼梯口呼哧呼哧的跑了上来:“秦、秦总,您的电话一直拨不通,楼下有位太太找您。”
秦月晚下了楼,没想到在待客室里等着她的竟然是白锦川的母亲李凌。
李凌似乎已经等了她很长的时间,秦月晚进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可等她看到秦月晚之后,却又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秦月晚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走了进去。
上次的车祸现场,她与李凌有过一面之缘,但对她的印象也就止于她对侄子的关心多过白锦川而已。
听说他们李家也有自己的企业,只不过李凌的哥哥嫂子去世的早,偌大的家业只靠李凌一个女人支撑。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李凌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自持端庄的冷艳和贵气。
而此时,这个女人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秦月晚施以一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悠悠坐了下来。
“这次不打招呼就来找秦小姐,实在冒昧了。”
秦月晚施施笑着,却被她探寻的目光给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伯母言重了。”
“阿川有没有跟秦小姐说过,秦小姐很像一个人?”
秦月晚一愣,“像谁?”
李凌突然闭口,好似说错了话,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也没什么,阿川的一位故人,仅此而已。”她优雅的绾了绾耳边细碎的短发,适时岔开话题:“秦小姐,其实我今天来,也没有很要紧的事。”
秦月晚有些心不在焉,站起身来,礼貌的说:“那我去给伯母倒点水。”
“不必,”李凌轻轻拉住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取下那只红玉手镯套在了秦月晚的腕间,称赞道:“可真好看。”
秦月晚抽回手,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要把那镯子摘下来。
“伯母,您这是……”
“戴着吧,”李凌和蔼的笑,“你跟阿川已经有婚约了,今天又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这镯子就当做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伯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秦月晚已经把镯子从手上剥落,细白的齿紧咬着下唇,“再者,我跟锦川的事,没有问过您跟伯父的意思,实在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