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川微微颔首,“阮姨,您出来的时间太久,义父该担心了。我还有事情去办,就先失陪了。”
“锦川等等。”阮芳华忽然开口叫住他。
“阮姨还有事情吗?”
阮芳华踩着低跟的牛皮长靴慢慢的走到白锦川的面前,从手上的包里抽出一张纸条:“这上边是月晚被诬陷的证据,此番对月晚所为,其实并非是你义父的本意。”
“不是义父的本意?”白锦川接过了那张纸条。
“是了。”阮芳华把手收了回去,“阿生在去法国前,曾欠了秦氏董事王之沛一个人情。前几日王之沛来找阿生,为的就是想让阿生帮他把月晚拖下秦氏总裁的位置。”
闻言,他冷不防的皱起了眉,低头匆匆的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样的人情,竟能让义父出面做这些事?”
“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阮芳华讳莫如深的说道,“也不值得再拿出来一说。”
白锦川见状也没再追问下去,阮芳华双手搭在一起,不着痕迹的睨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朝他说:“时候确实也不早了,你拿着这字条赶紧去救月晚吧。她一个女孩子被冤枉到这种境地,心里一定会很委屈害怕的。”
“多谢阮姨。”
“好了好了,快走吧。”
白锦川点了点头,用力的握紧了手心的那张纸条,朝阮芳华道别后,很快的上了车。
“路上开车小心些!”阮芳华久久的站在原地,直到白锦川的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老天保佑,别让月晚这孩子再受苦了。”
……
夜凉如水,陪着梅月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秦月晚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终于抵不过乏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这人什么都好,唯一就是这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实在太膨胀,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能够安之若素。
好在梅月也没再发作,两人一人一个旮旯倚着,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大半夜。
隐约是后半夜的时候,稀松光芒伴着几个警员的连连抱怨声,往走廊深处,最尽头的一间审讯室走了过去。
其中一位的女警尖着嗓子埋怨道:“这新局长也真是的,两点多了还让我们审这种无关紧要的案子。”
领头的李队有些明白这其中缘由:“别多说话,这个案子是戚局长特地吩咐下来的,八成是有什么内情。”
“内情?”那女警看了眼李队的表情,乖乖的抱紧了怀中的资料袋抿着唇不敢说话。
众人皆知,张局被调走的蹊跷,而新来的戚局脾气暴躁阴晴不定,得罪了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多时,审讯室因久未修缮而渐渐蒙沉黑色铁门便出现在了面前。
神经衰弱的梅月一听见动静就立刻醒了,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秦月晚的面前静静地蹲了下来。
半梦半醒之间,秦月晚猛一掀眸就对上了梅月那双睁的如铜铃般的大眼,在自己面前忽闪忽闪。
她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往旁边躲了一下子,梅月又不依不饶的爬着过去,脸凑到她的面前,阴测测的说道:“你听到了吗,外面有人来了。”
秦月晚拧了拧眉,正要说她疑神疑鬼,她却忽然把食指竖在了唇边,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嘘——”
她尾音尚未落下,审讯室的门忽然忽然就被人“嘭”一声巨响给从外面打开。
梅月本能的爬到了离门口最远的墙角处,死死的抱起了自己弓着的身体,牙齿咬紧了膝盖,恐惧不已的呢喃细语:“不要抓走我……我会乖乖的,别抓走我。”
秦月晚无声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李队嫌恶的看了眼梅月,旋即把探寻的目光落在了秦月晚的身上:“你就是秦月晚?”他问道。
“我是。”她不冷不热的回应着,大脑还处于在没有睡够就被叫醒的那个状态里,细细的黛眉蹙着,一脸的不高兴。
“请跟我们来,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李队面无表情的说完,身后的几个随行的女警立马就擒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架了出去。
另外一间审讯室中,白炽灯光折射进瞳孔,秦月晚才勉强扶住椅子,有些发懵的坐了下来。
她掀眸随意的睨了眼墙上的挂钟,声音不悦:“警察先生,现在是半夜两点,有什么事情我们不可以明天说吗?”
“这里是看守所,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李队伸手用力的敲击着桌面着重的强调道,“我没有义务跟你闲谈,也没有义务告知你我们这么做的理由。”
“是没有义务还是没有理由。”秦月晚浅浅的笑,“还是因为你们的理由太上不了台面,所以警官才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吗?”
李队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了,过了半晌才逼出了句:“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也怪不得能有跟地下钱庄联系,暗中利润操纵的勇气。”
秦月晚脸色一白,近千瓦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她不由得闭上了眼,“我没有这么做。”
李队不屑的冷笑了声,翻开了手中的审讯档案:“姓名。”
她愣了一下子,“你们不都清楚吗?”
李队脾气暴躁的拍打着桌面,旁边记录的女警都不由得为之一震:“再问一遍,你的姓名!”
“秦月晚。”
“年龄。”
“二十六。”
“籍贯。”
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秦月晚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她控制不住的站起了身来,灼眼的灯光终于偏离了她的眼睛:“警官你可不可以不要问这个没有什么用的东西,你说的那些我根本都没有做过,不信你可以去我们公司调查!”
熟练这次李队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秦小姐,不要激动。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别着急。”
在李队淡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的注视下,秦月晚的气息被一点点磨合的平稳,她收敛着锋芒毕露的眉目,指甲抠进手心,调整着呼吸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既然秦小姐不喜欢秦小姐对这些死板的问题不感兴趣,不如我们两个来聊聊天?”李队的声音轻而薄,他从业这二十余年,实在太清楚像秦月晚这种八面玲珑的小姑娘仅从正面突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效果的,“秦小姐,大学学习的是什么专业呢?”
“金融。”
“的确是敷衍而又片面的回答呢。”他的语调里有股子不细听根本就不容易察觉的冷讽,“其实学这个专业,像秦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还真的挺少见的。”
秦月晚并没有因为他一句赞美而心神荡漾,相反她的神经越来越紧绷,总觉得面前李队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我看秦小姐的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不选择继续学习,反而提早接手了公司呢?”李队明知故问。
“看来警官你真的不太看娱乐周刊呢。”秦月晚笑,“又或者我们秦氏只是个小企业,董事长兼最大股东猝然离世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人听说呢。”
她言辞间透着淡淡的讽刺,犹记当时张局也参加过父亲的葬礼,面前这个警员看年纪全然不像是警局的新人,会不知道这件令西城所有狗仔都竞相报道的事情吗?
“是我孤陋寡闻了。”李队双手交叉在一起,放下了记录档案,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太过沉稳,秦月晚几乎真的要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平心静气的聊天。
只是生物钟一向极准的她渐渐有些熬不住了。
李队不着痕迹的睨了眼她昏昏欲睡的模样,声音忽然拔高了极度:“所以秦小姐的意思,是因为秦氏的董事长离世,你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接手了秦氏的对吗?”
秦月晚冷一恍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
李队嘴角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微笑,他放缓了声音,像是循循善诱:“所以你的初心并没有想要接管秦氏,只是因为秦氏没有人主持局面,所以你才站出来的,对吗?”
这样说,好像确实没错。
她很用力的回想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回答肯定:“是。”
“所以你对管理公司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对吗?”
“对。”
在昏昏沉沉的睡意驱使之下,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而脚却越来越轻。长久以来的负面情绪,恨不得在这刺眼的灯光下给尽数的发泄出来。
李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那么,你是否因为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管理公司,而在工作上产生了一些疏忽,而导致公司陷入过危机呢?”
“嗯。”她答的有些含糊,声音却是肯定的。秦氏不只一次的陷入过危机,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她讨厌自己的工作。
“很好。”李队换了个动作,继续目不斜视的盯着秦月晚。做这行之前,他曾有过三年做刑警的经历,那个时候跟犯人对峙可比现在有意思的多,所以他对谈话的节奏把握也是无比的擅长。
“那么秦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起了架:“请说。”
“当你的公司出现了某种极大程度上的危机时,你是否因为无法补救,而借助法律之外的力量试图扭转局面呢?”李队声音冰冷,逐字逐句都加重了读音,仿佛在逼着她进行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