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学校不用上课,迎新晚会这天是校园的开放日,外校的人都可以进来学校玩,人多的很,喧闹声一大片。
而祁少昀向来是不喜欢人那么多的地方,所以在和韩雅思来了学校之后,他就不见人影了。
韩雅思想再温习一篇钢琴伴舞的,晚上就要上台了,时间不多,可她拿着节目顺序号去找祁少昀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学校就那么大,教室找过了,办公室找过了,操场也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看见人。
韩雅思失落地回去教室,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叶靳深,见到他忽然就眼睛亮了亮,问道:“那个,叶靳深你知不知道少昀去哪里了?”
叶靳深站在比她低两级的阶梯下,歪头看向她,透过镜片的双目淡漠,低声道:“他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吗?你问我?”
他对韩雅思这种大小姐是喜欢不起来的,在叶靳深眼里,她比沈安平更让人烦,话多,矫情,公主病。
当然比起这些叶靳深更不喜欢的是韩雅思竟然能够和祁少昀同台表演,他之前那么费力都没能让祁少昀答应,如今他却答应了跟韩雅思……
叶靳深深刻怀疑祁少昀脑子有病,居然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额……”韩雅思看他似乎略显阴沉的眼神,整个人都尴尬起来了,“呵呵……就是那个他来了学校之后就不见人了,找了很多也没找到,他经常跟你在一起,所以问你知不知道?”
叶靳深看她的眼神真的算不上友好。
韩雅思自认为跟他没有什么仇也没什么冤,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敌对她?
叶靳深的眼睛藏在暗处,从韩雅思这个角度看下去阴沉沉的,她吓的有些说不出话,在下一刻她忽然就听见了他凉笑的声音。
没有笑意的笑,声线异常清冽,像冰凉的薄荷醇。
“问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叶靳深抬起眼睛,透过银色的镜片直视满脸无措的她,笑意淡薄让人无端心生寒意,“你不知道吗?如果他想一个人躲起来,可是谁也找不到呢。”
平时看叶靳深总是微笑的模样也没发现那么吓人,可现在韩雅思怎么看都觉得吓人,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僵的,“哦……是是吗?”
“恩?你不知道吗?”叶靳深往上走了一级阶梯,深幽的眼睛从暗处露出来,锐利的光转瞬即逝,他伸出中指轻推了下眼镜。
他说话的声音阴凉,让人感觉像是冬天的冷风,“这么看来你跟他的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嘛,韩小姐。”
叶靳深把韩小姐这一声真是叫的隐晦而讽刺。
但韩雅思哪里听的出来,她笑的一脸尬:“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匆匆下楼了,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叶靳深低眸,无可奈何地低声嗤笑,夹着冷漠与不屑的讽刺,还有那么几分好笑,他才说了这么两句话韩小姐就受不了了?
这样看起来,沈安平的承受能力好像好多了。
风,忽然吹起来,寒意侵袭,来的快去的快。
归于平静。
叶靳深穿着长款灰色大衣,整个人显得修长又清冷,他脸色平静的不见半点波动,双手插着衣兜走上去。
风过的瞬间,他当然有看见上面墙边飘起来的衬衫下摆影子。
虽然戴着眼镜,但他的视力一直都很清晰。
一点儿,也不会错过他的影子。
他走到墙边侧面,停下了脚步,同时清冽凉淡的声音响起:“听的还满意吗?”
靠在墙壁上的祁少昀听见声音毫不意外,轻哼一声,道:“你虽然跟她这么说,但其实你根本就知道我在哪里吧。”
说别人他不知道,但叶靳深是一定知道能在哪里找得到他的,虽然祁少昀目前也想不到是为什么。
好像自己被他装了定位器一样。
这感觉让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不一定。”叶靳深转身,跟他一起靠在墙壁上,目光忽然好像变得柔和淡然了许多,嘴角勾着点弧度。
祁少昀转头过去看他,他的鼻梁很高,银色的眼镜框架在那里,侧脸的线条清冷又俊逸,日光穿过镜片把他的眼睫照的又长又分明。
叶靳深说:“如果你真的要躲起来,我也不一定能每次都能找到你。”
他的声音听着有种无奈的失落感,让祁少昀有一瞬间愣了愣。
大概因为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跟他讲话的叶靳深。
祁少昀跟叶靳深也认识了那么久,他懂得叶靳深的腹黑不是黑,是杀人于无形的高端黑,而叶靳深也知道他的冷漠不是冷,而是习惯表现于表面的伪装。
两个人算是知根知底,彼此熟悉无话不谈。
但现在,祁少昀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叶靳深了。
他心里感觉到了异样的情绪。
祁少昀沉默着开口说:“那你为什么又知道我在这里?”
叶靳深不置可否,“看见你衣服飘起来了。”
祁少昀低眸看了眼自己薄款的黑色风衣,风在微微扬起衣角,他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隔了好一会,叶靳深问道:“为什么不让她找到你?你是后悔答应她了么?”
他指的这件事自然就是和韩雅思一起上台表演的事情。
祁少昀好笑了声,随即就慢慢敛去笑意,“是后悔死了。”
他当初是太冲动,不应该为了拿回那支炭笔,不应该听信高正扬的话故意去跟韩雅思走近,就为了看看会不会刺激到沈安平。
现在想想,也是太傻。
“现在后悔也不迟啊,你现在就可以去拒绝韩小姐,说你突然不想上台了,不想上了,说你后悔了。”叶靳深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祁少昀何尝没有想过临时反悔,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后悔了,他做了一个最错误最没有逻辑的决定。
但他也在那个时候听说了,祁氏那个时候很需要资金周转,情况还挺严重的,刚好那个时候韩氏就伸来了援手,如果他没答应韩雅思,这个周转资金可能就被撤了。
毕竟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哪边是利益就倒向哪边。
这是祁少昀很早就发现的,所谓的豪门世家,把握着整个A市的经济命脉,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其实却又那么虚伪可悲。
假的东西看太多了,他看了十几年,真的会觉得恶心厌倦。
所以祁少昀在这个圈子十几年,他也很清楚祁氏一旦被撤资金会发生什么事,他只能先答应着韩雅思,现在说想要后悔好像他过河拆桥一样。
叶靳深见他沉默,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说:“你祁少昀出尔反尔的事情做的还少啊,少是一件,多也是一件,还是你怕了吗?”
怕吗?也不是,只是祁少昀需要找一个借口,才能更加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叶靳深就想怂恿他动摇,“怕什么,你什么坏事没做过,不差这一件,你不做才更加一点也不像是祁少爷的风格了。”
“在你嘴里听得我怎么好像那么坏。”祁少昀微微笑着,侧头看他一眼。
叶靳深眯起眼睛,冬日的天空又高又蓝,清透的像用水洗过一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他嘴角勾出了笑意。
“你从来就不是个好人啊。”
祁少昀说:“像我这种人,就应该是当坏人的。”
叶靳深推着眼镜,目光认真澄净地看向祁少昀,“我也不是个好人。”
祁少昀只是笑了笑,没认真往下深思叶靳深突然认真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澄澈的天空很高,很蓝,很远。
叶靳深看着天空想,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他也不是什么男神彬彬有礼的君子,他其实只是有一个想拥有却不得说出来的人罢了。
他把自己装成这样,文质彬彬,淡定沉稳,骗过了所有人,包括祁少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