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沈慕然对莫语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前方有动静。莫语凝停住脚步，二人一齐躲到一棵古木背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边的情况。
黑色翅膀精灵跳到落叶丛中砸出清晰的沙沙声，收起翅膀大步前进。经过莫语凝和沈慕然的时候并没有觉出丝毫不对而是继续大步跨了过去。他的身高给两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身影消失沈慕然才道：“这个好高啊。”
“对啊。”莫语凝也同意，“比你还高。”
沈慕然也搞不清她实在夸奖还是在讽刺，也许是被嘲笑惯了。他决定放弃这个问题，继续道：“在那些小精灵面前就像巨人。”
“他们不算小精灵吧。”莫语凝说。
“对，你家的那位才是小精灵。”沈慕然指的是天琴。
莫语凝微微蹙眉，“天琴不是小精灵。”她也觉得和沈慕然争执既浪费时间又愚蠢，摇摇头不再争论。“他们是来找那个，嗯，粉衣服的吗？”这时候才觉得没有名字实在是件难事，也不知道那些精灵是怎么交流的。
他们好像只是提起谁便知道是谁？还真是奇特的能力。莫语凝回忆起他们谈话的模样，心想道。
“应该吧。”沈慕然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敏感的觉察出气氛变得不太一样。如果说之前那些精灵的寻找是出于应付和对“神”的虔诚，现在的他们则是干劲满满，仿佛前方有着诱人的灵石矿等待他们去挖掘。
或许只是特例？他心想，毕竟刚才过去的那个黑翅膀精灵个子那么大，也许精力也特别充足。
可他还是给子青传音了这个消息，提醒他们小心为妙。
因为所得的资料还是不足，嫣珠只是给了他们一些提议，还是和子青在树洞里待着破解阵法，作为他们的最后一条退路。
他们继续往前走，很快遇到了更多的精灵，比之前前往森林的还要多出一倍，各色的翅膀三五成群的在他们眼前晃悠，令人眼花缭乱。
“怎么回事？”莫语凝传音道：“他们不是应该去抓那个粉衣服的吗？怎么全往这里来了？这么多！比我想象的全部还要多，看来这些年他们也增长了不少，也不知道那种方法怎么增长的。”
具体怎么增长她就不清楚了，但越来越多的精灵坐实了沈慕然的猜测，他们握紧彼岸花护身符跟随着一对精灵。渐渐的人群散开，视野中只有他们两人了。
“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勇敢！”浅绿翅膀的精灵激动的说，她身材纤细，右手握着一根同样纤细的长棍。一对翡翠般的翅膀在森林里泽泽生辉。
“是啊，他竟然敢反驳长老！”碧蓝翅膀的精灵眼中充满了崇拜，“他一定会打败他的。”
他们这种“他他他”的交流方式真是别扭，莫语凝听的不舒服极了。不过看起来他们出了些事情，这倒不往一番跟踪了。
“他真是太英俊了。”浅绿翅膀精灵继续花痴道：“你看他的翅膀，那么黑，上面的血管也那么粗，真像传说中的神卫。”
“是啊。”碧蓝翅膀的精灵附和道：“何止是黑，他的身材也那么高大，我从没见过那么高的人！他一定能成为长老！”
看起来他们在说那个黑翅膀的精灵，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他们说的“神卫”“长老”就很是模糊了，长老的接班人不是那名素衣男子吗？难道有好几个接班人？莫语凝对长老并不了解，此刻粉衣女子也不在身边，后悔之前没问也来不及了。但她的确说过长老和接班人都必须不苟言笑，那黑翅膀精灵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这样也行吗？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放飞自我了？
浅绿翅膀和碧蓝翅膀的精灵转入一条小道里，莫语凝和沈慕然连忙跟上，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选择跃上头顶的树枝一路跟随，万一彼岸花护身符遇到个不起作用的家伙也不至于被立刻发现。
这两人似乎和那些信心满满的精灵不一样，她们悠闲的就像来森林郊游。这也是莫语凝和沈慕然选择跟踪她们的原因，如果真有什么目的，这两人也是最弱的那一类，并且，她们结伴而行，又擅长攀谈。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浅绿翅膀的精灵愤愤地说，“老是那副死样子，好像别人欠他的一样！总和那个娇蛮的野丫头混在一起，你相信吗？有一次夜晚我请他喝露水，他竟然转手就给了那野丫头！”她越说越气，竟然啐了一口，“现在倒霉了吧！看以后谁还巴结他！”
这真的没有把自己也骂进去吗？莫语凝在心里暗想，可是她刚才所说的“他”听起来倒像素衣男子，莫语凝跳到前面的树枝上，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后面的内容。
“是啊。”碧蓝翅膀的精灵说：“那野丫头可讨厌了，都没受过洗，整天‘哥哥’‘哥哥’的喊，说起来我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妹妹呢！”
“哼。”浅绿翅膀的精灵哼了一声，“以后还不知道谁巴结谁呢。”
莫语凝感觉没有什么值得听下去的内容了，朝沈慕然一招手，两人几个瞬身便消失不见，留下两个继续嚼舌根的精灵。
“他们说的好像是那两个家伙。”莫语凝说：“看样子他遇到麻烦了。”
“那不正好？”沈慕然反问：“他被冷落了我们下手更方便。”素衣男子的皮囊正躺在莫语凝的储物发饰之中，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
“要不然就不去拿传送坐标。”沈慕然说：“我回去和子青一起破阵也没有几天，犯不着冒这个险。”
莫语凝更加心烦意乱，跺了跺脚道：“即使现在有传送坐标我也不能走！”
她说完又感到心虚，低下头盯着脚尖。沈慕然戏谑的看着她，“你觉得你还能改变什么？”
“闭嘴。”莫语凝呵斥道：“不要学玄武。”
她并不是在和沈慕然说话，而是在和小金。冷金色的兽瞳盯着她看了会儿，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这个。”莫语凝捏住一根火红的尾羽。兽瞳立刻消退。
“你也不必这么执着吧。”莫语凝已经迅速收起了尾羽，沈慕然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懒洋洋道。“你也改变不了太多啊。”
“至少要救下一个吧。”莫语凝低喃道，同时瞥了眼沈慕然黑色的眼瞳。低声骂了句：“迟早要放干你的血。”
“你说什么？”沈慕然没听清。
“没什么。”莫语凝说。
他们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找到落单的素衣男子，他最晚出来，到达森林时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精灵只是激动于他们争取到的机会，但并没有想过真正去抢夺它。他们三三两两的围在外面讨论着少数几个勇士的行为，黑色翅膀的精灵当然是最大的热门。
素衣男子出现的时候人群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旋即是更大的讥讽声。说起来也是可笑，他并没有体会过多少长老接班人的荣耀，现在却承受了所有接班人中唯一的羞辱。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素白的翅膀收拢到两肋下。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讥讽声稍微轻了些，有人不自觉的侧过身。更多的人效仿此举，让出一条窄窄的小道。和大厅里不同，这条小道真的很窄，他要很小心才不会碰到其他人的身体。
精灵的数量还是太少，三五步便穿越了这条小道。素衣男子没有停止脚步，依旧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他眼中空茫茫的，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
“喂——”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
“你这样也想赢？”究竟是嘲笑还是鼓励，他听不出来。
也没有减缓脚步。
人群被抛到脑后，步子虽然缓慢但究竟没有停止过，他很快进入了密林深处，莫语凝和沈慕然站在树枝上小心跟随着他。素衣男子拥有觉察神识的能力，这让他们的沟通艰难了不少，好在嫣珠之前做出过一套交流的手势，写在玉简上供他们随时取用。
“动手吗？”莫语凝翻着玉简里的手势无意识的比划，成型究竟如何她也没空去看。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沈慕然也一样低着头比划：“还太早，等他走远点。”
这个手势比她的复杂，他接连弄了两三回才成功。莫语凝看的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素衣男子已经走得很远了，再不跟上就要跟丢了。
几个轻巧的跳跃便追上了他，说实话现在素衣男子的状况不能说对她没有一点触动。刚见面时他冷漠的仿佛永恒不化的冰雕，仅仅在知晓其幽之外时有过一点情绪波动，粉衣女子陪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的举着竹叶灯笼，一转眼便成了如今的情况，实在让人不能不唏嘘。
不过唏嘘也没用，精灵们不会因此放过他们交出传送阵坐标，也不会因此立刻恢复正常。
他们还是要抓住他。
人群足够远了。
沈慕然凝聚起灵力。
莫语凝的手心浮现出鲜红的彼岸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