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时,发现银白色的鲛绡帘幔随风飘荡,镶嵌有波浪纹的紫水晶地板下寒兰绽放,还以为置身于紫宸宫之中。可惜,聆听不到海浪之声,我赤着脚看一看,左边是院落,桃花谢了春红,梨树上搭起了木屋,小白正在木屋外晒太阳,右边则是月牙状的温泉,紫玛瑙砌成,养了几尾小金鱼,念奴玩得不亦乐乎。
蓦然,刘珺打横抱起我,替我穿上绣花鞋,点点我额前的淡紫色兰瓣花钿,笑道:“堇儿,教训了多少次,不许光着脚丫子。”
“阿珺相公,寒冰症解开没?”我问道。
细细瞧之,刘珺的肤色似乎白润了,衬托出俊秀的风姿。尤其是那双寒潭眸子,不复往昔的森冷,愈发地接近秋夕姑姑的盈盈秋水,不,秋水颇冷冽,刘珺的应是温泉水。
“蠢娘子,你这是报复为夫担心受怕一辈子么。”刘珺轻啄一下我的嘴唇。
阿珺相公的寒冰症成功地转移到我的体内,倒是令我愉悦了一会儿,蹭了蹭身子,甚至心怀不轨地探入阿珺相公的衣襟,揉捏一下他胸前的小红豆,察觉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发出喘息,更是笑弯了一双月牙眼。
可是,这欢愉维持不到片刻,我便想起了腹中的小遗。寒冰症会对小遗产生什么影响?我摸着肚子,绷紧神经,去感受小遗的心跳,已经过了一分钟,小遗怎么还不踢上一脚,急得我眼泪簌簌。
“小遗没事的。红玉说你刚刚承受了寒冰症,沉睡了半个月,小遗便跟着熟睡,还要等一个月才苏醒过来。”刘珺轻声哄道,擦拭我眼角的泪水。
沉睡了半个月?那小遗在我的肚子里,应该有九个月了。白扁早就交待过,小遗的出生,早则十二个月,晚则三年,越晚越好。呜呜,若是顶着大肚子三年,我不会怀个哪吒出来吧?
“阿珺相公,小遗不是怪物。”我抱着刘珺的大掌贴在我的肚子里,小声道。
“白神医说过,夏国人不同于汉人,那里的孩子都是要在娘胎里待足十二个月后才慢慢地从这里爬出来。”刘珺勾起邪魅的笑容,粗糙的指腹从我的肚脐眼一路下滑,见我慌张地夹紧了双腿,更是无赖地钻入腿根间。
本来,阿珺相公通情达理,我一时乐开了花,思忖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然而,这个臭男人,肆意地在我的身上点火,我护住了下半身的花径,就令上半身的玉桃任人摘取。
“阿珺相公,你的伤势还没痊愈,不能行房……”我手脚并用,欲逃脱大灰狼的撩拨,奈何顾及他身上被我捅了三刀,不敢施展拳脚,落得咿咿呀呀的羞耻声。
无意间,我扯开他的腰带,小脚一踩,致使他的上衣滑落,透过薄薄的云清缎子,我瞅不到一丝包扎的痕迹,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刘珺推倒在珊瑚床上,接着,生涩的吻落在刘珺的寒潭眸子、嘴唇、脖颈上,双手也不清闲,边打着圈圈边剥落刘珺的亵衣。
待衣衫褪去,定睛一看,果然,精壮的胸膛,哪里有半个月前造成的伤疤,神色便瞬间冷下来。他竟然又算计我,还是百试不爽的苦肉计!故意刺激我在他身上捅了三刀,好消除了仇恨,接着派他的好母亲韩秋来做说客,督促我回去服侍汤药。难怪那汤药的味道,如此接近当归的苦味。他知道我还是会逃跑,更是不惜代价地诱发寒冰症,令我因心疼他而无处可逃。深入琢磨一下,刘珺以往的膳食里都没有春笋,可他昨晚食用了大半的春笋,想必春笋可以导致寒冰症的发作。
“襄王好算计。”我冷笑道。
“堇儿,我吃春笋会生红疹,没有意料到春笋和曼陀罗花粉的作用,致使寒冰症复发。”刘珺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道。
我转过头,使劲地推开他,奈何他像铜墙铁壁般顽固,双手发酸,也挪不动他半分。见到他那张俊脸,我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淼淼、依依和佑宁跳入祭坛的画面。我知道,他们的死,我也有责任。可是,我真的很恨刘珺的冷血,依依和佑宁对他忠心耿耿,他怎么能下去狠手。
“堇儿, 我欠夏儿一条命,淼淼、乙亥和佑宁是为了替我还这份恩情而甘愿牺牲。这样,夏儿再也无法干涉我和堇儿的感情。”刘珺将我牢牢地圈在怀里,柔声道。
他一遍遍地吻我,时轻时重,浅尝之余伸出舌尖摩挲我的唇瓣,深入之际,我的口腔里尽是他的寒兰香,情到浓时,寒潭眸子闪烁着泪光。他故作轻松,嘴角扬起苦笑:“红玉说,寒冰毒是夏儿下的。我以为我和夏儿两清了,现在却是夏儿欠我三条命。堇儿,这世上除了你不要命地待我,没有人会在乎我。别离开我,好么?”
寒冰毒,我怎么会忘记了寒冰毒。红玉将寒冰毒的罪孽推给了李倾城,实际上是以前的我。那三条人命,其实是为了我葬送的!此刻,我抓着刘珺的衣襟,嚎啕大哭,却不敢告知阿珺相公寒冰毒是我下的。
“阿珺相公,堇儿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我哽咽道。
“蠢娘子,说过的话,不可耍赖。”刘珺轻吻我的头发,嘴角噙着我看不到的笑,那笑洋溢着奸计得逞的快感。
忽然,念奴抱着小白,踢开房门,恼道:“堇姐姐,不许抢祭司姐姐的司马大哥!”
“夏念奴,哪个不长眼的乱说我和阿离的坏话!”我感觉到刘珺的手松开,不禁气恼。这个念奴,存心捣乱的,还认不出我就是她的祭司姐姐。
“红玉哥哥没说过,念奴看到的。堇姐姐趁祭司姐姐不在,同司马大哥幽会,有好吃的松鼠桂鱼和甜豆花,都不叫上念奴。”念奴哇哇大哭。
“念奴乖,告诉珺哥哥,堇儿背着我和司马迁做了什么?”刘珺轻轻地推开我,走到念奴跟前蹲下,从水蓝色的香囊里取出一块樱花羊羹,在念奴眼前晃来晃去。
“司马大哥弹琴给堇姐姐听,那曲子叫《梨歌》,是堇姐姐写的。”念奴见到樱花羊羹,两眼亮晶晶。
“哦,《梨歌》,真是郎情妾意。”刘珺冷笑道。
念奴吃完了樱花羊羹,听到阿胜在楼下喊她一起钓鱼,兴奋得手舞足蹈,抱着小白,一阵小旋风般飞出房门,临走前,还不忘添油加醋:“哼,堇姐姐希望小遗认司马大哥作干爹,念奴第一个反对。”
念奴那只坑货离开后,卧房里霎时鸦雀无声。刘珺那双寒潭眸子,明明波澜无惊,却如三更刺骨的露水般渗入我的皮肤,冻得我直哆嗦。
我悄悄地抬眼,发现他阴恻恻地走过我的身边欲离去,慌张地踮起脚尖,挂在他的脖子上,泣道:“堇儿错了。堇儿不该和阿离共用午膳。堇儿不该贪图阿离的琴声……”
“堇儿知晓了司马郎中是死去的夫君,又何必缠着本王。”刘珺冷冷地道,将我从他的身上剥离。
“Jessica和Dash没有结婚,冥婚而已,不算数。堇儿的夫君只有阿珺相公,生生世世。”我像块牛皮糖般粘着刘珺,泣不成声。
“堇儿当年可是为了一个死人三番五次拒绝本王的亲热。”刘珺冷笑道。
“Jessica当年猪油蒙了心,为了Dash作践自己,令Simone那个贱人有机可乘。但是,阿珺相公不会舍得伤害堇儿和小遗的。”我挺起肚皮,蹭了蹭刘珺的手掌,仰起小脑袋,迫使眼角挂着的两颗晶莹的泪滴不会滑落。
丁四娘在漠西的谆谆教诲,我牢记于心。女人的眼泪是金豆子,不能像念奴一样常常掉落,得精打细算。而且,哭泣也是讲究功力的,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不仅不会激起男人保护弱小的英雄情结,还可能遭到男人的厌弃。所以,哭泣必须对着铜镜千锤百炼。似泣非泣、含情凝涕,哭相凄美,有了委屈,还打落牙齿和血吞,让男人心疼你的遭遇。可是,似泣非泣、含情凝涕对我来说难于登天,我练习了许久才做到眼角挂得住眼泪。
然而,刘珺动了坏心眼,将我揽入怀里,伸出万恶的舌头,戳破了我眼角的泪滴。他见我气得涨红了脸蛋,还拿粗糙的指腹捏一捏,笑道:“丁四娘可有教娘子如何鸳鸯戏水?”
“怎么不是鸳鸯溺水!”我恼道,察觉刘珺那寒潭眸子已经燎原起火苗,迅速地挣脱开,离刘珺远远的,死死地抱着门柱,小声道:“阿珺相公,欠扁老头说堇儿怀着小遗,不宜房事。”
我嗅到酸酸甜甜的芍药花香,灵机一动,眨着一对笑盈盈的月牙眼,笑道:“阿珺相公,堇儿跟着丁四娘学习过伺候夫君沐浴,不如趁着芍药花开,泡一泡芍药花澡,然后……”
嘿嘿,没有然后了,待哄得刘珺下了温泉,我撒开了腿飞快地跑,最好跑到阿离身边,避一避风头。刘珺刚刚放射出的狼光,恐怕不折腾到我下不了床,绝不罢休。
“迟迟风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娘子上次写给为夫的家书,为夫倒背如流,觉得花径暗香流这句甚好,应了院落的芍药盛开之景。”刘珺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我失了神。
我很想问一问,这封家书是什么时候写的,当时是在喝梨花酒呢还是吃相思糕。哎,胆子比老鼠小,张张口型就放弃了。不过,阿珺相公理解诗词的能力真差,花径暗香流跟院落的芍药花有什么联系,看在西汉人只懂汉赋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于是,午膳后,我摘了满满两大篮子的芍药花,翻出药箱里的白布条塞进胸口,蹦蹦跳跳地牵着刘珺,走到温泉边。下温泉之前,我执意用白布条蒙住刘珺的眼睛,殷勤地帮刘珺脱去衣物。
搀扶着刘珺下水后,我将多余的白布条塞入嘴巴和鼻子里,接着,朝刘珺的头上洒落一篮子的芍药花,至于另一篮子的芍药,我要留着晚上自己泡澡。温泉升起的热气,蒸发掉芍药花的酸味,保留芍药花的甜馨,吹一吹,刘珺瞬间倒在了紫玛瑙砌成的边沿。哈哈,买的曼陀罗花粉还剩下一点,不能浪费。
“小妞,等爷欣赏完西湖风景,再来宠幸你。”我捏着刘珺的下巴,笑得贱贱的。
刘珺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寒潭眸子收起冰冷,展开细软的睫毛,宛若蝉翼。俊脸上刀刻般的线条,也舒缓下来,透着薄薄的水雾,说不出的风情,胜过桃花坞的小倌倌。再摸一把胸膛,毫无赘肉,触感之下,心跳扑通。男色当头,我忍不住亲一口再开溜。
可惜,我刚碰上刘珺的嘴唇,就被刘珺大力地拉下水,按在了温泉边缘,吻得天昏地暗。半盏茶功夫后,刘珺将赤裸的我搁置在紫玛瑙地板上,朝我的身子洒了一大半的芍药花。我哭喊着求饶,他置之不理,偏要捣成花泥。
“花径暗香流,娘子可满意。”刘珺咬一口我的耳垂,喑哑着嗓子。
尔后,当真是花枝乱颤,一夜落红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