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准时下班的情况下能将工作都完成,若秋不得不将中午休息的时间利用起来,这样她下班能早点到医院去陪外婆。遇到英表姐在医院值班的时候,她就可以午休一会儿,下班时间也不赶。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喜欢回家炖点儿汤拿去医院让外婆喝。
外婆住院半个多月了,为了让外婆住得舒适些,一周前小亚就通过关系将外婆挪到外资医院的单人病房,这里的环境更适合病人也更方便家属照料。
只不过,这种病房费用应该很贵,若秋问过医生,但医生只笑着说不用她操心,费用的问题早已有人安排好了,不会让她有经济压力。
因为是小亚找的关系才在床位紧张的医院里有入住单人病房的资格,所以若秋心想大约是小亚走了什么门路减免了高额费用。她也不深究下去,反正出来江湖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今天下了班她照常回去家中炖莲子百合汤,炖到百合融化到汤里,才将莲子压成泥,搅拌到汤里。到了医院时玫表妹已经让外婆吃完药了,外婆已经会认人了,但是说不出话来。见到若秋进来,便啊啊地叫了起来。
若秋急急过去,拉着外婆的手叫她:“外婆,想我了吧,放心,我一定会来的?我还带来你爱喝的莲子汤。”
外婆眼中有孩子般的开心,但她只会啊啊地叫着,却说不出想说的话。
这时候,晚班的值班护士过来查房,若秋意外地发现这位护士居然是她一个月前在急诊科认识的那位罗护士。她惊喜地叫她:“罗护士,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急诊室的吗?”
罗护士正为老人量血压,闻言抬头看她,也许是一时想不起来,她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若秋提示她:“上个月,我发烧晕倒,我朋友将我送到你们医院急诊科过了一夜。你不记得了吗?”
她似乎刚刚想起来:“不好意思,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每天病人很多,有时候我记不是很清楚。”
若秋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时没想到人家当护士的天天接触病人,哪能个个都记得。她讪讪地笑着:“没事没事,是我唐突了。你不是在急诊室的吗?”
罗护士还是很和蔼的态度:“我刚调过来,专门负责VIP病区。”
“真是有缘,我外婆以后让你多费心了。”若秋对罗护士印象很好,外婆让这样的护士护理,应该是会很放心。
罗护士微笑着做完份内的事,才收起血压计及温度计。站起来对若秋说:“让病人多喝水,有时间多帮她翻身,保持清洁。”
若秋和英表姐急忙点头,罗护士看了看若秋带来的汤,又说:“尽量让她早点喝,睡前就不要进食了。”
她说完冲若秋摆了摆手就又接着下一个病房的工作。
这之后,遇到罗护士值夜班,若秋偶尔会到值班室找她聊天。若秋与她年龄相仿,许多话题倒也颇为投机,有时候看外婆累了,或是英表姐玫表妹也在的情况下,她就会到值班室找罗护士闲聊几句,也顺便了解一下外婆病情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她正拿了一袋水果到值班室请护士们吃。一个男子与她同时进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瓶。
她不经意地扫了那男子一眼,却发现那男子也正打量她。男子年约三十,虽不英俊,却也文质彬彬。
罗护士正坐在桌边写着夜班记录,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停下手上的工作迎了上来:“你自己吃过了吗?”
男子将手上的保温瓶递给她:“吃过了,你别放太久,趁热吃。”
罗护士点点头,拿着保温瓶回到座位。男子没有多停留,转身往门外走,经过若秋身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若秋客气地对他笑了笑,心中并没有在意。这个男子她这一阵子在医院看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给罗护士送餐的,看样子是她的家人。
待得那男子离开值班室,她才将水果放在桌上,冲罗护士笑着问:“罗护士好福气啊,是你先生么?三好老公哦。”
罗护士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非要送点心过来,其实我也不饿。小孟,你又拿水果来啦?”
若秋笑道:“都是朋友们买来的,外婆吃不过来,让大家帮着一起消灭些。”
这一阵子,若秋经常将一些朋友亲戚带来探望外婆的水果拿过去让值班室的工作人员吃,与大多数护士都混熟了。但就算是这样,大多也就是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唯有罗护士与她还偶尔会谈些别的话题。而自从遇到罗护士的丈夫送点心过来后,她与若秋聊天时便偶尔会提到自己的家事。
罗护士提起她家小唐时,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只说自家老公是个书生,除了读书厉害,就喜欢当宅男。今年刚刚考上公务员,换了个没什么压力的工作,正好对他胃口。
说到人家的家事,若秋就只能静静地听着,偶尔陪着笑几声,总不能跟着人家一起谈她老公吧。
但听过几次,倒也记住了这么一个人物:学霸一枚,考什么过什么,证书一堆,但爱好并不丰富,除了上下班就是喜欢看点儿枯燥的教科书,然后视做家务为放松一下。
这天又轮到若秋值班,何振东下午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帮她带吃的去医院?她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自己顺路带了份盒饭直接到了医院。
进了病房看到保姆刚帮外婆喂完饭,舅舅见到若秋拎着盒饭来了,交代了几句让她先吃饭之类的话便回去了。若秋不习惯在外婆边上吃饭,于是交待保姆几句,自己坐到走廊的休息椅吃饭。
因为是吃盒饭,所以她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快吃完了。突然身后有个男声在问:“你每天就吃这么简单?”
她愕然回头,却见那个时常见到却从未交谈过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她。她讶然微笑:“唐先生,又来送点心?”
那位时常为妻子送点心的学霸公务员此时正带着一抹惊喜的笑容看着她:“你知道我姓唐?”
若秋低头用纸巾擦了擦嘴,转过身子,淡淡地笑着回答他:“嗯,我听罗护士提起你过,你们夫妇很令人羡慕呵。”
唐姓男子脸微红了一下,很快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表情盯着她:“我叫唐永平,认识你很高兴,怎么称呼你?”
若秋心中很是意外,虽说不是第一次遇到陌生男人搭讪,但这种有妇之夫这么主动倒是不多见。换成平时,她大约不会搭理这样的异性,但眼前这位是罗护士的先生,看在罗护士的面子上,总不能不理他吧。
她于是客气地点头:“你好,我是孟若秋。你是给罗护士送点心来了吧,罗护士应该在值班室,你快去吧。”
唐永平摇了摇头:“我刚送过去了,现在是准备回家了。”
“噢,是这样。不好意思,我要回病房了,改天聊。”她勉强对他笑着,心中却实在不喜。
回了病房,心中还想着那个奇怪的唐永平,他如果是个单身小伙子也罢,至少她还可以窃喜自己的个人魅力。但他不仅是个已婚男人,而且明知自己与他的妻子相识,这就让人奇怪他的意图了。难道说,他真是单纯得不谛世事,不避嫌疑?
保姆服待外婆吃过晚饭,正为老人擦洗身子。若秋等这些事都好了,才坐到老人床头开始和老人唠家常。
正说到那件小时候外婆为她织红色的毛衣时,外婆手抬起来,指着门口啊啊地叫了起来。若秋一回头,就看到何振东满脸笑容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保姆站起来打招呼:“何先生,进来坐。”
若秋只是淡淡地冲他点点头:“忙就别来了,一会儿还要上节目呢。”
何振东凝视她:“再忙也要来看你。陪你一起和外婆聊聊天。”
若秋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回头继续与外婆聊天。而何振东,就静静地旁边坐着,听着祖孙俩特殊的沟通。
期间罗护士进来一次,若秋看着她便会想到她家男人奇异的行为。显然罗护士什么也不知道,对于若秋不断盯着她看表示奇怪:“小孟,我脸上有什么吗?你怎么一直看我?”
若秋回过神来呵呵干笑:“没有,想事情想出神了,没注意盯着你呢,不好意思。”
罗护士也笑:“没关系,和你开玩笑的。不过小孟,你男朋友对你真够好的,几乎轮到你值班他都来陪你啊,又帅又体贴,你好幸福啊。”
若秋看了何振东一眼,后者一听有人帮他在女友面前说好话,正不遗余力对来人施展他迷死人的微笑。她摇头笑了起来:“罗护士你别这么夸他,说到幸福,你才应该当仁不让啊,你可有个二十四孝老公啊。”
若秋这么开着玩笑,想到她那个会搭讪其他女人的先生,却不得不在心中叹息:外人眼中的幸福不过是些表面的装饰,真正的两心相许却是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