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小亚没有劝她,让她放松地哭了一小会儿,才拍拍她的手臂:“你吃了没有,你跑来跑去的,吃得消吗?”
她这才抬起头,闷闷地说:“不饿,放心,我有得吃。”
话音才落,面前突然出现一杯热茶,她惊讶地转头看向递茶的人。
“先喝点热茶,接待处刚泡的。”韩明宇似乎在命令她,表情不容回绝。
小亚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韩明宇,他却不为所动,依旧坚持让若秋先喝热茶。
若秋只好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才发现是菊花茶,喝下去很是润喉。
正喝着菊花茶,便见到那一群小杰的同学开始往外走,快到大门口时,却有一个女生又跑了回去。若秋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现就是中秋那天在图书馆见到的杨晓倩。她想起孙浩说起送小杰去的医院的同学中就有这个杨晓倩,于是她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杨晓倩独自走回灵堂,众人各自忙着,也没人理她。她走到离遗像大约三米处站住了,怔怔地看着遗像,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起来:“朱思杰,对不起。”
跟在她身后的若秋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个杨晓倩看起来面容十分憔悴,这让若秋十分不解,她可不认为杨晓倩与小杰的关系有这么好,好到为他伤心难过得身心憔悴的地步。所以她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听她自言自语,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
杨晓倩对着遗像鞠了一躬,然后又继续低声说:“真的对不起,我这两天都睡不着,总觉得你在怪我。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激动,会上来让我道歉,我一时让你吓着了,才躲到胖子的身后。胖子也是想保护我,才推开你的,我们没想到,你居然没站稳就摔倒了,而且还从台阶上摔下去,撞到了......”
她说得很小声,但若秋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在往上窜,烧得她怒极反笑。她走到小杰像前,回头对杨晓倩冷笑:“当着他的面,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说了什么话让他接受不了?”
杨晓倩受了惊吓一般抬头看向若秋,她的脸色惨白,眼中有一丝恐惧。
若秋向她逼近一步:“你对他说了什么?小杰不是个冲动的人,你说了什么让他接受不了?”
杨晓倩用力地摇头,边摇头边往后退,看样子想离开这里。
若秋又向她逼近一步,一边盯着她:“你和小杰是大学同学,小杰这个人人缘极好,你们从前应该没有过节。那么,那天你们同学聚会,你为什么怂恿大家灌他酒,他的酒量本来就差,你们针对他是为什么?然后第二天,你又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所以他才这么激动?”
杨晓倩还是摇头,一直往后退。若秋干脆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后退。她一下子呆住了,半晌突然哭了起来:“不是的,我不是有意的。我没说他什么,跟他没关系啊,他做啥要这么激动啊。”
“哦?那跟谁有关?你不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何必装无辜?”若秋心中悲痛,不免显得咄咄逼人。
杨晓倩的心理防线似乎终于崩溃,她大哭起来:“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最坏了。你自己不要脸,不掂量自己的身份,抢小雪的未婚夫,害小雪经常郁郁寡欢。我不过说了实话,他自己要激动,关我什么事。”她用力挣脱若秋的手,边哭边喊,不顾周围的眼光跑出了灵堂。
若秋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小杰是为她抱不平,所以才情绪激动引发不幸的。她忽然有种是自己害死小杰的剧痛,小杰一向容不得别人欺侮她,杨晓倩当时所说的话一定比现在听到的更不堪,所以小杰才无法忍受。
她只觉一阵晕眩,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若若,若若!”有人拍着她的脸,良久她醒来。面前是小亚与英表姐,背后有人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她回头往上看,原来让她当人肉沙发靠着的是韩明宇。
小亚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突然就站不住晕倒了?还好明宇跟着你过去,要不你一下子摔到地上,再撞坏什么地方就惨了。”她突然将话打住,因为韩明宇瞪着她,她才反应过来小杰是撞到头而不治的,所以现在说这句话太敏感。
英表姐也关切地问她:“若若,你这几天是太累了,我刚才正好走过来,眼睁睁看你倒下去,还好有韩先生跟着你,你去休息室和舅妈一起休息会儿罢。“
若秋从韩时宇的怀里站了起来,摇头说:“没事,这两天没休息好的也不止我一个。”她回头谢过韩明宇,对小亚说:“韩先生这两天帮我很多忙,你们还有工作,别管我了。”
小亚看了眼韩明宇:“明宇能帮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资源过期作废。有什么要我帮的,你也别客气,我们姐妹一场,我没当自己是外人。”
虽说家中祸事连连,但朋友的真情却总归还是能带来些温暖。安婧上午也一直在帮忙接待的工作,她和李言李坚在登记来宾的姓名并发放小白花。
小杰的身后事全部结束后,所有的人都憔悴得脱了一层皮。这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舅舅只会沉默叹气,而舅妈则见天躲在房里,拿着小杰的相片痴痴地流泪。
外婆还在医院,她的生活根本无法自理,平时主管家务的舅妈完全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根本也没法顾及别的。而舅舅身子也有些吃不消,每天能去看看老人已属不易。
姨妈倒是每天往医院跑,但是英表姐与孙浩在上班,每天下午她还得去托儿所接小豆丁,也不能一直在医院里陪外婆。
于是除了那位家政请来的保姆外,大家分成三班。白天舅舅与姨妈轮流去,下班后若秋与英表姐,玫表妹轮流去。
何振东白天要工作,晚上10点又要做节目,所以他只在若秋值班时的晚上8点左右过来陪她一起看护老人,大约会呆一小时,然后去上节目。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若秋和从前不大一样,不知是不是在病房的原因,她对他比之前冷淡了。
而若秋一心只想好好照顾老人,让外婆早点清醒,早点能和她说话沟通。
小亚果然通过母亲的关系帮若秋请到了市里最权威的老人病专家,为外婆诊治。然而专家的结论却认为外婆年事已高,许多器官本就退化,平时应该也是有不少慢性病的。就算最后清醒过来,能说话了,也不过是多拖个一年半载的光景。
由于小杰的打击在前,大家倒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老人已经年迈,这一天迟早还是会到的。
若秋与外婆的感情自小深厚,虽说明白人老如油尽,但心中总还是不免难过,她只能尽可能多花时间陪着外婆,不管老人听不听得懂,她总是絮絮叨叨地与她聊天,从儿时讲到少年,从少年再讲到如今。
由于小杰与外婆的事情,若秋节后又请了几天假才去上班。
办公室的人也早都听说了若秋家中的变故,都来表示慰问。若秋没有看到许艳,心中有些奇怪,于是问对面的大张:“许艳不在咱部门了吗?她分到哪个部门了?”
大张表情有些怪异:“她啊?她现在是人力资源部的助理啦,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
“啊?真的,她这么厉害!”若秋有些意外,做为一个新人,没有任何资历,一转正就能坐上这么重要的岗位,这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大张看了看周围,又低声说:“小孟啊,你是她师傅,你最了解她了吧,她那能力能一下子跳这么高?呵呵,不简单啊。”
若秋挑了挑眉,无奈地笑道:“这就说不清了,也许她只是在我们部门没露出才华。要说,人事部门也不是傻子,总不能乱点兵吧?”
大张干笑几声,白了若秋一眼:“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憨呢?人力当然不是傻子,都精着呢。这几天你不在,不知道有人挖出什么新闻了吧?”
若秋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新闻?”
“你猜不到许艳什么来头吧?她啊,从不谈自己的家庭,没想到她的家庭真有来头。她居然是咱们公司老总的女儿。”大张压低嗓子,将头凑近她:“是私生女。她母亲是吴总的外室,没名份的,所以她从不谈自己家庭。”
若秋吃惊地瞪大眼睛,这果然是个爆炸新闻。没有想到许艳居然是老总的千金,虽说不是婚生女,但法律上人家也享有与婚内儿女一样的权利。
她一直怀疑许艳有些什么背景,否则主任不会对她格外关照。但却没想到她的背景就在自己公司,就是最大的老板。
“难怪~”她笑了起来。
“难怪什么?”大张意犹未尽地问她。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是说难怪可以去人力。不过也不能太小看这小姑娘,她也有她的优点,她人际关系很好,对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员都很了解,去人力也算是物尽其材了。”
大张猛翻白眼的样子很是搞笑,但是若秋没有心情去八卦别人的事情,因为过了一个中秋,加上家中出事请了三天假,她的工作已经够让她忙乱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