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坡,是我的噩梦,是我永生的噩梦……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忆如新,夜晚的青阳坡是我的噩梦,没有夜半游魂,没有白衣女子,没有索命笛声,没有……没有众人口口相传的可怖,只有我眼前血淋林的人与人之间的伤害……
青阳坡深处,一棵千百年老树之上倒吊一人,翻下来的衣服盖住脸看不见容貌,那抹红衣在火把发出的光芒中鲜红的刺痛了我的双目,三公子执扇的手挡住了我企图狂奔过去的身子,低声道:“别冲动。”
我依言狠狠定住脚步,一瞬不瞬的盯着倒吊人,胸中翻腾,对着空气大喊:“我已经把人带来了,到底是谁,出来!”
凉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沙沙的声音如亡灵飘来一般,让人从心底作寒,离水河在寂静之中潺潺流动,仿似浅浅低吟的魂音。
后面有人胆颤的发出哆嗦声,起初几个渐渐多了起来,谣言即便不可取信依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寂空里,突然响起一串女子的笑声,咯咯的笑声由一处迅速蔓延开来,回荡在整个青阳坡上。直到那笑声尖细的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不堪忍受时,一束昏黄的灯火慢慢从黑暗中走出,黑暗退去现出一名蒙面女子,身着黑裙,手里提着一只灯笼,巧笑嫣然的缓步而来,接着从黑暗中走出两队黑衣人,表情如一,面容森冷,手执佩剑跟在女子身后。
我们肃颜以待,司马昭然的手放在了腰剑上,三公子合上扇子环胸而立,全都目不转睛的望着来人。
“呵呵,锦将军,久等了。”女子轻笑道。
“赶快把人放了!少说废话!”我怒喝道。
“不要那么心急,不然……”一只飞刀“嗖”**树干之上,离绳索捆绑之处几毫左右。“我怕我手一不小心插到不该插的地方,就糟糕了,将军说是不是?”女子淡淡的说笑,手中把玩着另一只飞刀。
“你到底什么意思?先把人放下来!听见没有!”我心急如焚,人命关天,那么悬挂着,时间久了就是救下来也只怕也是一具死尸。
“呵呵,那要看将军是不是愿意与我做个交易了。”
“你到底是谁?”
“无名之辈,不足一提。小施一计引将军前来,不过是想和将军做个交换而已。”
“你说,只要你把人放了,我都答应你。”我不住的看倒吊在树上的大哥,他踏足而起的轻功在我看来已是高人行列,却落在这些人的手中,他们的武功必是更胜一筹的,我只想裴九安全回来,不想手起刀戈。
女子哈哈大笑,“将军不要把话说的过满,我怕将军不舍得。”
“舍不舍得由不得你说,但讲你的目的。”司马昭然冷然说道。
“嗬!连刑部侍郎大人都来了,那么,旁边这位白衣男子就是传说中蓝眸的三公子了?”女子轻笑道。
“你到底要什么?十一个人我都带来了,你痛快点!”如果我现在武功盖世,一定过去狠狠给她一巴掌,一定狠狠的,我发誓。
女子扬手一摆,两个黑衣人走向老树将倒吊之人解下树来押到她身边,我紧张的想上前一步被司马昭然拦下,“等一下。”
红衣落下,容颜却被凌乱的发丝盖住,那女子见我焦急的眼神,笑了笑伸手拉开面前盖着的发丝,露出一张泛着通红血丝的脸,略略肿胀。
“大哥!”我痛心的大叫道。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样?是将军要找的人吧。”女子笑问道。手指滑过裴九的脸颊,一点一点下滑至肋处,突然手指伸直用力戳进肋处,裴九闷哼一声,虚弱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住手!”我吼叫道,“我要你住手……求你住手……你提吧……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求你放了他,一切都冲我来吧,你放了他……放了他……”话到后面说不出来,喉头哽咽,看着裴九奄奄一息的样子,心脏收缩的疼痛,指尖发麻。
“这样就受不了了?”女子蔑笑道,“那这样呢?”一道寒光闪过,裴九胸前血流如注,呛咳一声昏倒在地。
“你他妈混蛋!”我大骂一声扑了上去,这回谁也别拦着我!
出拳踢腿,我把这多么年来学到的所有拳脚功夫全都使出来,跆拳,格斗,拳击,所有会的想的到的胡乱打出来,泪水飞溅,我发了狠往死里打,可笑的是我竟然伤不到她分毫,我一动,她身后的黑衣人全都飞身上前拔剑,眼见剑刃将要横断我的脖颈,一把纸扇“啪——”的张开缠开利剑,后背被人一拽跃到一旁,落地刚稳,瞧见司马昭然和三公子双双扬身上前,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房叔领着身后的官兵迅速的来到我身边,层层将我围在中间。
我使劲推开他们,“都给我让开!谁也不许拦!”我刚打开一个开口,迎面飞身而来两名黑衣人,剑身横扫取了挡在我前面的两名官兵的性命,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从我面前倒下却无能无力,满脑冲血胸口一股淤气哽在喉口出不来,那些无辜的官兵接连一个一个倒在我面前,血花四溅染的我满身鲜红,红雾之中房叔拉着我空手与黑衣人周旋,不停变换位置,我就如一个木偶一样任他拉扯无知无觉……
那些刚才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冰冷的躺在地上,我竟然后知后觉这是一场真正的杀戮,不是电视里的故事,不是别人口若悬河的述说,不是我以为的太平盛世……
哀伤的眸子隔着一片缠斗的人群望去,那个轻笑提灯的女子依然一派轻松开戏的模样,眉眼弯弯回望我,在我惊诧的目光中掏出一把飞刀,视线转了方向落在昏在地上的裴九。
“不——”我嘶喊着挣脱房叔的手踉跄的跳扑到裴九身上,够了!真的够了!我受不了了!
为什么非要死人呢——
我的重量压在裴九的身上,让他突然清醒了一分,忍着疼痛从唇齿间费力的挤出几个字:“贤弟——不要哭——”然后合上那双含笑的双眼……
我着急的撑在地上抱起他的头,不停的摇晃,握住他双肩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轻轻的唤他:“裴九……你醒醒……你醒醒……我再也不说你娃娃脸了……你就是我大哥……我叫……我叫还不行吗……只要你睁开眼我叫你一辈子……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一辈子的亲人啊……求你了醒醒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连迭声的呢喃,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杀吧,死吧。
咯咯咯…….
那个魔女的笑声迎风而起……
那么难听……难听到极点……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后腰处缓缓流出,身子渐渐无力,头脑发沉,软绵绵的前倒在裴九的身上……
最后一眼,我看见司马昭然的左臂晕开了血红的一片,三公子的嘴角渗出鲜血,房叔还在和两个黑衣人纠斗,最后一把飞刀,竟然穿透了十一个人的胸膛取了性命……
咯咯咯……
那个魔女的笑声又起,“将军,我要的是一本书,一本令堂临死前留下的天书,咯咯,将军可要好好找找啊……”提着灯笼转身独自没入黑暗之中,她刚无了身影,那两名黑衣人突然倒地绝气。
青阳坡又安静下来,像我来的时候,没有夜半游魂,没有白衣女子,没有索命笛声,没有……没有众人口口相传的可怖,只有我眼前血洪遍野……
如果穿越是让我来经历这些的,那就让我死了吧,死亡都要比这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