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定北侯府。
“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定北侯听我说明来意,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我起身拱手,耐下心来再重复一遍,省略掉之前与裴九结拜和拜访司马昭然之事,只道是兄长有难,“侯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承蒙侯爷出手相救,但现下兄长遇险,锦都恳求侯爷能够出面通融一下刑部,放出先前抓捕的那十几个人,换回我兄长,劳侯爷费心了。”
“本侯不插手刑部,身居军中只顾国家边防之事。那十几人天子脚下居然当众行刺朝中官员,罪名不轻,只怕将军即便请本侯前往也是枉然。”定北侯沉吟了一下,又道:“锦将军,不妨可以去找找刑部侍郎司马大人。”
我苦笑了一下,知道他必也是不肯出面的,也是,我与定北侯什么关系都没有,利益都挂不上边,他又怎肯为我出面呢,倒是让他看笑话了,于是起身施礼拜谢准备告退。
“将军定是认为本侯在搪塞你了,不错,我确实不愿出面,但绝非搪塞于你,从军之人视纪律为根本,你让我去违***法纪不是要我违背原则么。”他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说道。“这些……都是曾经本侯弱冠时令堂锦老将军对我的教诲。”他背过手目光如炯的注视着我。
我微微一怔,忽而浅浅笑开,“夜深了,不多打扰,告辞了。”
背对着定北侯连自己怎么走出侯府的都不知道,恍恍惚惚我竟然介意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认同,司马昭然和梅娘那样明显的鄙夷对我来说都没有他眼底一点点的轻视来的感觉受了伤。
我与他只见过五面,匆匆之间相错对我的影响力竟然远远超过我的想象,那张曾经让我付出七年**的容颜,为何换了个人还是让我觉得没有抵抗力,是移情作用在作祟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房叔在府外等候,见我出来把马牵到跟前,“将军?”
我一脸疲倦,“房叔,你知道刑部尚书的府第在哪吗?”
“将军到底要做什么呢?”房叔道。
“我只想救一个人,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如此之难。”身心俱疲,不过两个人的言语,却胜过千人万语,站在静巷之中突然发觉自己是那样的渺小,渺小到连一个让自己觉得温暖的人都救不了。
“将军忘了吗,去年曾重伤过刑部尚书李荣的儿子,这么去就怕办不成事反倒又添是非。”
房叔一言令我大惊,“却有其事?”“是。”
手抚上额头,闭起眼睛胸口烦闷的想大声狂吼,挫败的样子令房叔赶紧伸手扶住我微晃的身子,拉下房叔的手,“我没事,先回府吧。”
走到风雷面前,正要跨上去,定北侯府的大门吱嘎打开,有下人急唤了一声,“将军请留步!”
我回头等了一会,定北侯从里面大步而出,后面跟着两名侍卫。
“跟我走。”扔下一句话便翻身上马,其它两名随从亦上马护卫在身后。
我抬头看他冷峻的侧脸,昂然坐在高马之上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他进城打马过街时的情景,不由有些发愣,没回过劲他的用意。
“上马啊!”他催道。“你不是要去刑部大牢吗?”
“啊——”突然反应过来的我,忙不跌的踩马蹬拽缰绳要往马背上翻,蹬了好几下才翻身坐好,突来的兴奋和高兴已经淡化掉我又再一次坐在马背上的惧心。
定北侯脚下一蹬,跨下骏马飞奔起来,我的心如飞入九霄云外般喜悦,突然的转机令我刚才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一直跟在定北侯身后的我,望着前面宽阔的后背,抑制不住的扬起大大的嘴角,飞速中我始终面带笑容……
刑部大牢。
到了刑部大牢几个人刚翻身下马,准备往里进,大门打开,出来一队人马。
借着笼中火光仔细辨认来人,走在前面的竟然是司马昭然和三公子,后面一队官兵押着一溜十几个人,全部上了锁链,一根粗麻绳把这群人像穿糖葫芦一样绑在一起,鱼贯带出。
司马昭然看见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定北侯,快走两步来到定北侯的面前,躬身施礼:“侯爷。”定北侯点了下头。
“司马昭然,你这是……?”我不安的指着后面的犯人。
“你不是要提人吗。”司马昭然淡然说道。“一共十一个人,全部在这。”
“你……?!”我愕然道,内心震颤不已,司马昭然他竟然亲自,亲自来……
“既然侍郎大人已经办妥了,那就用不着本侯了,各位告辞。”定北侯在旁说道。
我转身弯下身子,连连道谢:“劳烦侯爷了,改日定当上门重谢。”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深深的弯下腰以表谢意。
虽然我不知道他何以后来改变主意带我前来,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无疑是绝望中的希望。
定北侯不语,旋身准备离开,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在他身后轻唤出口:“乔冬?”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他听见。
他突然顿住脚,停顿了片刻回过身,眼睛一眯,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怔在原地,回望他的视线,“我……”
他沉下脸,连句话都没说翻身上马带领侍卫离开。
“我说错了什么吗?”我不禁再望了眼他离去的方向,心里因他最后说到一半的话而犹疑不止。
看了看那十一名刺客,再次向司马昭然道谢,提出向他借一队官兵,押着这些人赴约,司马昭然想也没想的便断然拒绝,说要亲自随同,三公子在也表示随行。
我拗不过他们也不敢拗,于是叫了一队官兵,司马昭然,三公子,我,房叔一行人趁夜色前往字条上约定的地点,郊外青阳坡。
青阳坡,位于鄞京西郊城外,是一片广阔的浅草地,茫茫望过去,一片绿洋。白日里常是郊外踏青,约会谈情之地,前些日子我曾与婉容出来游逛过,但是夜晚的青阳坡是没有人敢去的,原因是许多年前那里有一位妙龄少女被地方恶霸**之后不堪羞辱而跳入青阳坡下的离水河,很多年来,许多人都曾夜半听见离水河畔传出哀愁怨恨的幽曲,一名白衣女子,长发披散,吹笛于河面之上,脚没在离水河中,水气化烟升腾,模糊之中辨不清女子的容貌,笛声响起魂命丧,这些年来,笛声响起的第二日总会打捞上无名的尸体,于是未知的恐惧使得众人以讹传讹,从此夜晚的青阳坡是个禁地。
这些是我平日闲游无聊时坐在茶楼里听说书的人讲的,闲时的消遣,听也就听了,不曾记在心里,而此时,随着一行人向青阳破前进,这段话自动自发的从脑海里跳出来,眉头微皱,这个时候居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可是越是接近青阳坡这段话在脑海里越清晰,不禁开始怀疑幕后的黑手选在青阳坡究竟是什么意思,无意或有意,大哥,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