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犹豫?”钟素素把手微微收回一半,“当然了,你也可以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这个门,你还是你的太子侧妃,只是施家那些幼子幼女们,就只能到阴曹地府才能相见了。”
施萍儿捏紧了手指,复又松开,来回几次,终于咬了咬牙,点点头:“我吃!”
说罢,从钟素素手里取来了那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钟素素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我看,你将会是一条不错的狗。”
施萍儿脸上一热,低下头去。
钟素素微微笑道:“对了,你要救的那些幼子幼女,一共多少人来着?”
施萍儿连忙道:“一共十三人。”
钟素素摇了摇手里的瓷瓶:“正好,这瓶子里的药丸,正是十三颗。”
施萍儿脸色一僵,随即脑袋里轰然一声:“你……你……”
钟素素笑着拍了拍她的脸:“不做我的狗,我怎么会救他们呢?你难不成真的以为,我是天上下凡的圣母不成?”
施萍儿一阵急怒攻心,险些背过气去,钟素素笑道:“怎么,反悔了?可惜,来不及了。施家上下定在明日午时之前处斩,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早晨你若来,我就带你去大牢接他们出来,如若不来,那你就陪你们施家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吧。”
施萍儿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头,才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昏过去。
钟素素还在说:“记住,每个人都要吃,连那个不会走路的也不能例外。不过你放心,这药丸吃不死人,但是不吃的话,人马上就要死了……你这么聪明,相信你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说完这番话,钟素素再不看施萍儿,转身朝门外唤了一声:“宝芸,送客!”
宝芸叫了两个宫女走进来,连拖带拽,把施萍儿送出了重华宫的大门。
“主子,她吃下极乐丹了?”
钟素素点点头。
“她这种人,惜命的很,为了活命,肯定会把剩下的极乐丹都给施家的崽子们吃下的!”
钟素素没说话。
宝芸又道:“可是主子你身上,被秦又白下的毒……”
不用她提醒,钟素素自然记得这件事,那****到定北侯府探听虚实,却被秦又白擒住,喂给了她一粒药丸,那药丸的药效和极乐丹极为相似,一直都在她体内未除,秦又白以此拿捏她,所以才有了这一连串的事。
但是秦又白想不到的是,她其实根本不怕他的毒药。
“要想解毒,其实也简单的很,那屋子里,不正坐着一位神医么?”钟素素抬起下巴,朝正殿方向努了努嘴,微微一笑,抬脚向外走去。
※※※
花好一个人坐了半晌,闷得很,看到钟素素回来,立刻站起来,询问情况如何。
钟素素低了低眼眉,道:“我答应救她施家十三个幼子幼女了,条件是,施萍儿从此出家,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你呀,你真是心软!”花好叹了一声,“不过她身为太子侧妃,要出家,恐怕太子也不能同意吧?”
“在府里带发修行还是可以的,太子府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人。”钟素素微微轻嘲,“但是即便出了家,也不一定能得清净,反而太子有时候也好这一口呢……”
花好这才知道,原来太子府里这么乱,顿时一阵恶心。
“那么明日你去向皇上求情么?”
钟素素点点头:“那是自然了,如今这个情况,恐怕也只有我说的话,皇上肯听了。”
花好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钟素素忽然眼睛一眯,身子猛然向一侧倒去。
“素素!”花好大惊,急忙揽住了她,这边右手立刻搭上了她的脉搏。
钟素素露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软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你别动,让我好好给你诊诊脉!”花好说着,扶着她在床榻上躺下,开始认真诊起脉来。
一刻钟之后,花好的面色从焦急变为铁青。
“素素,你这样头晕,有多久了?”
钟素素有气无力:“也就最近吧,我只以为是没睡好的缘故,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花好眉心攒在一起:“你不是没睡好,你是中毒了!”
“什么?”钟素素一脸讶然,“这……不可能吧!”
花好眉头更紧:“这脉象我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定能配置出给你解毒的解药。”
钟素素展颜一笑:“那就好。”
花好却急道:“你还能笑得出来?还不赶快想想,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钟素素摇摇头,微微苦笑:“这深宫之中,如何中的毒,有时候还真的说不清……不过你放心,我会查的,左右我不害人,也不能让人害了我的性命就是了……”
花好气急。
她早知道这深宫之中危险重重,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钟素素却是这样一番无力招架的样子,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岂止是要查,查出来了一定要让她好看!你要是不说是最近开始难受的,我就要以为你是早就中了毒了呢,这毒素早已蔓延全身,那要害你的人,简直恶毒至极!她下了这样大剂量的毒,简直是要至你于死地啊!”
“莫要这般着急……”钟素素拉了她的手,“这深宫之中,这样的事,早已是家常便饭了,着急是没有用的。”
花好却没有她这般淡定,站起身来,不断地在大殿之中踱步:“不行,我不能在这陪你睡了,我得赶紧回去研究解药去,素素,你快派人把我送出去,我今晚就开始研究解药!”
钟素素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答应了她的要求,命张公公把她送出宫去。
花好走后,宝芸进来奉上一晚汤药,钟素素拿起来喝了。
“主子,没想到这花姑娘还真有些本事,连主子你早已中了毒都能看出来。”
钟素素点点头:“本事是不错的,就是有些蠢罢了。”
宝芸跟着笑了:“不错,主子说什么她都信,可见是真的蠢。”
“不过就算她能看出来,也无所谓,我每日这碗汤药可不是白喝的。”
宝芸有点迷糊。这汤药的方子是主子给她的,命她每日亲手熬制,但有什么功效,她却不知道。
“主子这汤药,是能解毒的么?”
钟素素笑道:“不能,只是抑制些毒性,叫人诊断不出罢了。”
宝芸想了想,这才恍然:“原来主子刻意抑制毒性,是想让花好诊脉的时候,以为主子中的是另外一种毒?”
“不错。”
“那这样一来,花好配制的解药就是另外一种了,那还能解的了主子身上的毒么?”
钟素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宝芸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主子是肯定不会有错的,主子说能解毒,就是能解毒,她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了,什么事不是都掌握在主子手里?
“奴婢知错了,主子精明神算,这毒肯定能解的。”
钟素素不再理她,只挥挥手:“我要睡了,你去办正事吧,宝珠想必都等急了。”
宝芸跪下,行了个礼:“是,主子安眠,奴婢去去就回。”
说罢,缓缓地退出大殿,趁着夜色,悄悄往宫外去了。
※※※
一条不起眼的旧巷的老房子里,宝珠从正午等到了半夜,渐渐变得焦急起来——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主子应该早早派人来安排她出城才是,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有人来?
正在焦急间,她忽然恍惚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一个激灵,立刻躲在了门后,不多时,便听得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响起,宝珠心里一松,上前去打开了门。
宝芸迤迤然走了进来。
“宝珠妹妹,辛苦你久等了。”
宝珠长舒了一口气:“为主子做事,不敢说辛苦,所幸不辱使命。”
宝芸点点头:“主子说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主子会大大地奖赏你的,好了,天也不早了,你赶快收拾东西,上路吧。”
宝珠有点疑惑:“宝芸姐姐,天色这么晚了,城门都关了,咱们能出的去么?”
宝芸道:“主子神机妙算,说出的去,那肯定出的去的,你难不成还怀疑主子不成?”
宝珠立刻笑了:“姐姐说的是,主子向来说一不二的,咱们这就走吧……”
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去,去床上取了包袱,谁知就在她刚要转回头来的时候,一根冰凉的绳索忽然套上了她的脖颈。
“你……”宝珠想惊呼,但剩下的话,全被那绳索勒住了。
“呜呜……呜……”宝珠用力挣扎,但宝芸不为所动,只把手中的绳索用力勒紧。
“好妹妹,你真以为主子要送你出城啊?主子派我来,是送你上路的,黄泉路……”
宝珠十根指头紧紧抓着那绳索,奋力撕扯踢打,但完全无济于事,反而在这绳索的勒迫下,渐渐意识模糊。
最后,在她意识完全消散的前一刻,只听到宝芸冷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沾上施迎兴那样的脏病鬼,你本来也就活不长了,能为主子而死,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安心去吧!”
待宝珠的身子渐渐软下去,宝芸才终于松开了手,她揭开宝珠脖子上的绳索,抛上了房梁,然后一抬手,把宝珠送了上去,最后,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悔罪书”放在桌上,抹掉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