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被人发现,制作合欢散的药物,花好是分批买的。制药的时候她也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送药过去的时候是一个傍晚,天色暗沉,看起来似乎很快要下雨。
花好把药散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揣着什么宝贝仙丹一样。钱慧娘接了药散,什么都没说,就让花好回去了。
花好以为她要留到晚上用的,也就没多想,告辞便离开了,但她却不知道,她刚离开没多久,钱慧娘就把那合欢散下到了茶水里,然后专心坐在那里,等着秦又白来。
成亲四年,她已经不想再多等哪怕一刻了。
不多时,寂静的院子里轮椅轱轳声突兀响起,钱慧娘一惊,连忙站起。
“侯爷……”
景云把秦又白推进屋来就退了出去,钱慧娘举起茶杯奉上。
秦又白接过,瞧了她一眼:“不是说身子不适么?”
钱慧娘浮起一丝微笑:“方才是有些不适的,躺了一会儿,好些了。”
秦又白面无表情:“以后身子不适就传花好来,你叫人去找我,我就算来了,也没法子替你医治。”
他说的直白,钱慧娘心下却满是黯然。
——她哪里有什么不适,就算有,一见到他,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只是这样的心思,也不知他究竟知不知。
“你既无事,我就先走了。”秦又白喝完了那杯茶,放下茶杯就想走。
钱慧娘“噌”的一下站起来:“侯爷!”
“嗯?”
钱慧娘一时手足无措:“我,我这几日新绣了个花样,侯爷瞧瞧再走,好不好?”
说着便起身忙去翻箱子,秦又白本想开口叫人,但看看她瘦削的背影,又慢慢压下了这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钱慧娘翻出那所谓新绣的花样,他就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头也有点晕,眼皮也突然沉重了似的。他伸出手来撑在桌上,支住了额头。
“在这里了,侯爷你看……”钱慧娘拿来了花样,也很快发觉了秦又白的不对劲。
“侯爷?”
秦又白睁开眼,轻抚额头:“我有些乏了,你叫景云进来,推我回去歇息。”
钱慧娘一怔,忙道:“这天色,瞧着马上就要下雨,侯爷既觉得乏,不如就歇在我这里。”
说着就绕到轮椅后面,推着秦又白往床边走去。
秦又白觉得身子发软,也无力再呼唤景云,便任由钱慧娘扶上了床榻。
把秦又白在床上安顿好,钱慧娘也开始察觉到身子里那种不一样的奇异感觉了。
与秦又白不同的是,她觉得很热。热得她恨不能立刻依偎到秦又白身上去。
钱慧娘颤抖着伸出手,向秦又白的手抚去。
成亲四年,她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碰触他。且还是在今时今日,两个人都服了合欢散的这种情形下。
“侯爷……”耐不住身子里那无处可发的燥热,钱慧娘轻轻脱下外衫,伏下身子,贴向秦又白,“侯爷,我……”
但床上的秦又白却毫无反应。
他不应该和她一样,感到热的么?
“侯爷?”
钱慧娘捏紧他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冷冰冰。
“侯爷?!”
秦又白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
他睡着了。
钱慧娘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团火,不停地簇簇往上冒,她急需一个可以浇灭自己的方法,但眼前的人却寒凉地睡了过去,彻底堵住了她的出路。
她又几次试图摇醒他,但都是徒劳。
不多时,外头的大雨呼啦啦下了起来。
凉风灌进窗子,但钱慧娘却并没有赶到一丝凉爽。她燥热已极,口渴难耐,情急之下,只好起身端起茶壶,呼噜噜地往嘴里灌,但灌了两口,才猛然想起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茶水。
但那些要人命的茶水却已经全都灌进去了。
下一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很久,又仿佛是短短一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表姐——”周恒那温柔和煦的声音传来,清瘦的人影收了伞,径直走进屋里,“表姐,昨日你说经常头痛,我记得从前医书上看到一个偏方,特意抄下来给你……”
走进来放下伞,周恒继续絮絮说着:“今日总账,忙到这会儿才得闲,表姐别怪我才好……这不是药方,但调理应当是可以的,不放心的话,可以给花姑娘瞧瞧……但应该没差,我早晨自己配了一副吃过的,什么事都没有……啊对了表姐,这院子外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钱慧娘眼前有点花,但心里却还是十分清楚来的是谁。
听了他的话,她心里一时间千回百转,紧紧扣住桌子边缘,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景云呢……”
“哦,我过来的时候遇见他,他说下雨天凉,去给侯爷取衣衫去了……”话说着,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忙压低了声音,“侯爷在这里啊?!”
钱慧娘点点头:“侯爷睡了。”
周恒稍微定了心,重新转向钱慧娘:“表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找花好来瞧瞧……”
一面说着,一面就朝钱慧娘的方向挪了挪。
钱慧娘顿时一个激灵:“你别过来!”
许是她反应太大,又或者是那药效上来,她根本难以控制自己,这么一动,身子不稳,立时向旁边摔去。周恒离得近,连忙伸手去拉,却不知为何没拉住,反而跟钱慧娘一起摔倒,滚翻在地。
不偏不倚,她正巧跌进他的怀里。
她身子好烫。
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双眸迷乱。却好像不是病了。
就在周恒心有些乱了的时候,钱慧娘的手臂忽然攀了上来。
一瞬间,他的理智被这滚烫的热度燃烧殆尽。
“表姐……”
再没有犹豫,周恒一把抱起钱慧娘,往一旁的矮榻上走去,走到门边,还不忘一脚把门踢上。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风携着雨势呼啦啦打进窗子,嘈杂一片,掩盖了一切声响。而里间的人睡得正沉,对这世间一切,皆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