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一般过了十几天,因为待人和善,花好的小院慢慢就变成了定北侯府里最热闹的地方,下人们有事没事就往她这里跑,虽然不给诊费,但多多少少都带点东西给她,花好倒也什么都不用发愁去买。
闲下来时翻看那本医书,其中果然有救治烧伤的药,花好从账房里支了银子,命人去买来自己需要的药材,亲手制了好多这种药膏,一部分留下备用,一部分给了赵嬷嬷母女。
入花好所料,那药膏药效神奇,赵嬷嬷不仅没有出现炎症,烧伤也很快愈合了,快一个月的时候,她已经能够自己下地慢慢走路了。
当了府医之后,花好在府里的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再加上治好了赵嬷嬷母女,侯府中也再没有人怀疑她的医术了,提起她来时,皆是赞不绝口。
因为答应了花好伤好之后要搬出去,没多久,玲儿就带着赵嬷嬷来辞行,花好倒有些意外,她本来是想让她们母女再医治些日子再走的。
“从前千错万错,都是我们母女的错,多谢花妹妹不计前嫌,救我母亲一命!”玲儿说着,又跪下给花好磕了三个头。
花好哪里担得起这个,连忙扶起来。
自打她答应给她们治伤开始,她就把之前的事彻底抛开了,如今她们又这样伏低做小,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罢了,我都说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你们也不用这样了。怎么,这就准备到庄子上去了么?”
玲儿点头答:“是,已经回禀了夫人,今日就去了,我们这就是来跟花妹妹告辞的。”
花好心底一松,这两人走了,她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石头,不然整天还要惦记着。于是她连忙包了许多药,又嘱咐了一下注意事项,这才把母女俩送走了。
两人走后,花好回到屋里,正准备再看一会儿医书,便忽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花好连忙把医书藏起来,迎出门去,不是别人,正是月雯。
“月雯姐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花好笑着,上去拉她的手。
自打她做了府医,便一日比一日忙了起来,月雯往她这里走动的也少了,但还是时不时会来看一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缺不缺什么东西。
“夫人叫你去呢。”
花好一愣:“夫人不舒服么?”
自打做了府医,每日给主子请平安脉自然必不可少,但秦又白立下了规矩,靖王妃那边自有专门的大夫伺候,而秦又白自己又时常有事,因此花好只需每日给侯夫人钱慧娘请平安脉即可。
她今日早晨是刚刚去给钱慧娘请过脉的,怎么这会儿又叫她去呢?
只听月雯笑道:“那倒不是,就是叫你过去说说话儿!”
老实说,若是没什么事,她还真不太喜欢跟着侯府的主子们打交道,虽然略有狐疑,但花好还是跟着月雯往钱慧娘的院子去了。
但谁知刚走进院子,还未进屋,便听到那屋里头竟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花好一愣,连忙顿住脚步。
深宅大院里头进了陌生男子,这传出去的名声可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作为一个小小府医的花好表示,她只想安安静静看病制药,对于这些闺中秘闻,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见。
然而不想听也已经听了。
乍一听到男人的声音,花好一时间还真有点手足无措,再看一旁的月雯,却好似司空见惯似的,拉了花好就往一旁的回廊里去坐下。
“这……”花好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月雯笑道:“那是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表弟,家里落魄了,来淮州投奔,夫人就求了侯爷,叫他进府做了账房。这会儿应该是在跟夫人报账呢。”
花好心里有些嘀咕,对于这深宅大院里的规矩,她有点看不懂了,表弟就可以随便进表姐的房间了么?
不过他们倒是开着门的,里面什么情形,外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仔细想想,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作为二十一世纪五好女青年,花好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于是便和月雯一起在廊下坐下,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各种账目情况。
不多时,那账房先生便出来了,花好抬眼看去,只见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带着一派读书人的风骨,虽然瘦削,却神采奕奕,看起来很是舒服。
而且确实有点眼熟,她前些日子到账房去的时候应该见过这个年轻人的。
花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账房先生走后,她便随月雯一起去见钱慧娘了。
进了屋,行了礼,还没说话,月雯先退了出去,花好心里顿时有点疑惑。
这是有什么机密大事,连月雯都不能知道?
钱慧娘似乎有些疲惫,兀自揉了揉额头,然后才对花好笑道:“你坐。”
花好不敢坐,但奈不过钱慧娘又说了一遍,只好在下首坐下。
“不知夫人叫我来……”
“我叫你过来,确实有些事。”钱慧娘轻轻一笑,随即有些黯然,“我想让你……帮我配一副药。”
※※※
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花好整个人还有点懵。
作为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府医,对于今天刚刚得知的这件深宅秘闻,她还是深感震惊的——
侯夫人居然让她帮忙配一副,能助她和秦又白合欢的药?
???
堂堂定北侯,不但双腿残疾,而且还那啥无能?!
花好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想到侯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带着凄凉和无奈,又满脸隐秘的表情,花好觉得,倘若这事真的从她嘴里流传到外面,他们夫妻两个,弄不好会找人杀她灭口。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不过她还是有一种自己这辈子再也别想出府的预感——为防她出去乱说,侯爷夫妻俩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圈在府里的。
但是反过来想想,侯夫人倒也挺可怜的,成亲四年无有所出,知道的,明白她有苦衷,不知道的,只会怪她肚子不行。
就像靖王妃,不就因为侯夫人生不出孩子又性情软弱,一直欺负在她头上吗?
倘若不是恰巧中风,靖王妃这会儿还把持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呢。
不得不承认,花好已经被钱慧娘那大家闺秀我见犹怜又羞愧万分的样子打动了。
这种事不能外传,秦又白肯定没有找外面的大夫来看过,而唯一的府医花好同志又是个女的,所以由钱慧娘来说,也算是最合适的了。
只是她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要跟下人说悄悄这些,也实在是难以启齿。花好想想她方才那副神情,不由又默默心疼了一秒钟。
几乎没有思考,花好就已经决定帮她这个忙。
不就是合欢散吗,前两天她刚在那本医书上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