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来州牧府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毕竟以李嵩的人品,会做出什么事完全可以预料得到,所以她才没把莫晚老头也一起带来,就是让他做好接应他们的准备。
如今再加上莺歌这件事,她越发地觉得,李嵩是不会让她们安安稳稳地走出这州牧府的。
但是治病的事还是得如期进行。
这州牧府里,不光李嵩如狼似虎,就连这些下人们,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花好万一治不好李嵩,等待他们的依然是要命的后果,何况陶贤先和那些瓷器一时也没走远,她要鱼死网破,也起码得等那些瓷器送到京城,陶家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到万不得已,花好是不想鱼死网破的,她一个人无牵无挂倒没什么,但身边还有谢春风,李想等人,何苦连他们一起害了?
李想这个小伙子,思想简单,怕是还没想到此刻处境多么危险,而谢春风,花好总觉得,他虽然不动声色,但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退路——不过,她不能把宝全都压在一个外人身上,自己的退路,还得自己亲手铺就才是。
所幸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此行的凶险,所需要的东西,她早已经准备好了。
在州牧府住下的第二日,花好开始着手给李嵩解毒的事。
有了原宿主的血,药是很容易配置好的,李嵩服下去之后,当天就有了起色。
州牧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每个下人脸上都泛起了喜色,但花好一行人却不能这样高兴,因为李嵩的命被救回来,就离他们要被灭口不远了。
李嵩如此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必定不会允许花好等人走出这个大门去,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
救治进行了三天,李嵩的情况越来越好,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他已经能在下人的搀扶下下床走动了。
因为有了最开始的那番对峙,李嵩这几天对待他们还算不错,但仍然是把他们圈养在州牧府的小院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准走出去一步。
这三天内,莺歌也和他们同吃同睡,虽然第一天的时候抽的血已经足够花好使用了,但是为了保证莺歌的性命安全,花好还是每天装模作样地抽莺歌的血来制药,这才没有引起侍卫们的怀疑。
但是莺歌到底是翎羽族人,花好所抽的这些血,已经远远超出了解药所需要的范围,她就不得不提怀疑了,但很快,她也就发现了花好的真正用意,早已冰封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丝丝感动,心里最后的那一点防线也被突破了,彻底相信了花好。
看着花好忙里忙外,听着李嵩越来越好的消息,莺歌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你果真想把他救活?”
花好一边忙碌一边苦笑:“你看我是拿同伴的性命开玩笑的人么?”
她真的没有骗莺歌,她确实算是被李嵩威胁而来,不得不替他治病的。
但莺歌目前的处境,已经无所谓生死了,要是能和李嵩同归于尽,她也算是大仇得报,而花好救活了李嵩,却等于判了她的死刑。
当然,还有花好自己的死刑。
看着花好淡定的脸色,莺歌一阵阵冷笑:“你可知道,你救活了他,他却不会让你活命的。”
花好手下不停,用一种仿佛是谈论天气的口气随意答道:“我早就知道。”
莺歌急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花好笑笑:“我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任他宰割么?至于怎么办……”
她忽然凑近了她,在耳边悄声道:“我的办法,你无须知道,你只知道我们都不会死就行了。”
莺歌顿时没有了话说。
见她脸色不好,花好又补了一句:“放心,不会丢下你的。我若不打算救你,也不会抽你这么多的血了。”
莺歌愣了一会儿,长长吐了口气。她转身走出门去,想了想,却又转回身来,用大齐的礼节,朝花好福了一福。
※※※
花好定下的离开的时间,就在这第三天的午夜。
她本就没打算彻底治好李嵩再走,彻底治好了李嵩,只怕那时候自己的命就已经没了,李嵩那种人,就算在病入膏肓的时候也忘不了自私自利,又怎么可能给花好他们太多的时间。
所以,花好也没打算给他太多时间,三天,仅仅治好了一半,至于剩下一半的毒怎么解,那就看李嵩的造化,听天由命吧。
围住小院的守卫很多,有十七八个,每一个武功都不弱,但是丐帮的好手也不少,何况还有谢春风的人。第三天午夜的时候,十多个来接应他们的人如约而至,他们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州牧府,来到小院外,把那些守卫一一放倒。
花好早有准备,她和李想还有谢春风都没睡,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只等着这一刻。
“我们时间不多,快!”谢春风拉了花好,就要往围墙外面翻,却被花好一把拖住。
“还有莺歌!”她低声道。
“你还要救她?”谢春风微微皱眉,显然是并没有把莺歌的性命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花好的命就是最重要的,只要把花好平安救出,其他的人,无所谓。
“她很有用!”花好丢下这一句,转身就往莺歌的房间奔去。
经历了这么多,莺歌自然不可能睡的很沉,几乎花好一碰她的门,她就醒了。待开了门,花好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就要走,莺歌却连忙道:
“我要带上我的包袱!”
说着,转身回床下翻出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这才跟花好走出了门。
花好瞥了一眼那包袱,微微感叹,这莺歌姑娘还不算太笨,还知道早早就收拾了东西,看来还是有求生欲望的。
谢春风等人在小院门口等她们,莺歌跟花好走到快到门口,忽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救我……”
“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花好头也不回。
会和之后,花好把莺歌丢给莫晚保护,一众人朝州牧府府外突围。
出去的时候,因为带着几个累赘,就没那么容易了,过了几道围墙,放下众多守卫之后,花好等人终究是被发现了。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莫晚喝了一声,将莺歌扔给谢春风,带着丐帮的几个人就去和那些守卫拼杀在了一起。
花好知道这个时候犹豫也不管用,立刻拉着李想,朝着最后一道围墙飞奔而去。
谢春风怀里抱着一个莺歌,十分束手束脚,很是不高兴,但这种紧急关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皱着眉头,在前面开道。
不多时,几人顺利翻过了最后一道围墙,出了州牧府,花好转身回望,听着那隐隐约约的砍杀声,拧紧了眉头。
李想立刻道:“我去接应我师傅,你们先走!”
脚下还没动,就已经被花好拉住:“你那点功夫,进去只能给莫长老添乱!”
“那,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抛下他们就这么走了吧!”
花好想也未想,就转向谢春风。
谢春风自然已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关键时候,还是把我推出去啊。”
花好的态度比较严肃:“只有你有本事把他们平安带出来,何况那里面还有你的手下。”
谢春风点点头,也不再废话。
“往前走,过两条巷子,门口有棵大柳树的地方,是莫晚他们的落脚处,院子里有马车,你们想办法混出城去,我们在城西三十里的康川镇会合。”
花好点点头。
还没等她说什么,谢春风便已经一个起落,重新回到了州牧府的围墙里。
里面打斗之声更浓烈了。
“走!”花好亦毫不犹豫,带着李想和莺歌,一起奔向谢春风所说的那个小院。
院子里果然有马车,马车上备有各种必需品,粮食和水等东西一应俱全。而其中一个袋子里,还装着三张人皮面具还有合身的衣服,显然这逃跑方案是谢春风和莫晚精心准备好的。而莫晚知道花好肯定要救莺歌,所以连她的也备上了。
“动作快点别说话!”花好首先开始动起了手。
谢春风给花好准备的新的人皮面具,是个貌不惊人的女子模样,花好在见李嵩的时候,是以男人身份出现的,恢复女子身份反差最大,最不容易被察觉,但是在李嵩眼皮底下,也不宜恢复自己本来面貌,所以戴上人皮面具更加妥帖。
李想和莺歌两人也学着她的样子,戴上了自己手中的面具。
李想是个高大的男人,想扮女子那是不太可能了,因此给他准备的面具还是男子,不过从五大三粗的丐帮弟子,变成了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李想戴上面具,穿上衣服,一时难以适应,花好沉了脸:“必须学会假扮,不然就要丢掉性命!想一想贺公子平日是什么样子的?”
谢春风虽然一直跟随他们混迹在丐帮,但是身上那种贵公子的气度却从来都没丢掉过,李想想象着谢春风的样子,慢慢把脊背挺直,脸色放松,举手投足之间多少有了那么一点感觉。
莺歌的面具也是一个男人,身份打扮和李想差不多,没等花好说话,莺歌就径直道:“我看这脸色有点白,我就扮个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