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竹之拿着洛冰樱的照片在回忆时,忽然听见楼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看了看手表,一点刚过,这么晚了,到底是谁?
难道又是北商会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已经完成收购码头的所有手续,那柏友山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来找茬?
哼,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他将照片夹在书页里,一副事不关己地看起小说来。可不大一会儿,老陈慌乱的脚步声就打乱了他的思绪。刚不耐烦的将小说合上,老陈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真想装睡。
“进来!”
“老爷!不好啦,牧小满来了!”老陈那冒着金光的秃顶又开始冒汗了。
“你说什么?”牧竹之显然是脑子没转过来弯。
“刚有人敲门,我从房间跑到前厅也就片刻的功夫,来人就不见了,只在地上看到还没清醒的牧小满!”
牧竹之愣了那么一两秒后,快步往楼下奔:“小满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把她放在地上?外面那么冷!”
“老爷,我已经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了。”
疾步奔到一楼客厅,看着牧小满苍白的脸,牧竹之皱了眉头吼道:“到底是哪个畜生把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对待!?”
“那我要不要追?”
“追什么追?人家早跑了!”牧竹之的脾气又上来了:“小满到现在还没苏醒,把她从医院偷到我家来,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又要把这件事栽赃在我身上?”他喘着粗气,来回在一旁踱着步,看到老陈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不停地擦汗,于是又是一句大吼:“杵在这儿做什么?备车啊!”
“老爷您要出门?”
“送小满回医院!”说完,牧竹之将沙发上的牧小满抱进怀里,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还不忘问了句:“於无时呢?回来了没?”
“火车是凌晨三点到站。”
“他来了以后,让他立即调查这件事!”
“是的,老爷。”
大门打开,外面的寒风夹杂着零星飘雪飞了进来。下雪了,夜空中的星辰早已消失不见,曾经洛冰樱最爱的六角雪花倒是飞满天际,如今外面的风雪冻得他收拢了回忆。牧竹之低头看着尚未脱离危险的牧小满,长叹一口气,刚准备迈下台阶,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是许久不见洛冰樱的关系,她虽然在心底永不离开,可她的相貌却总有模糊,之前一直觉得牧小满眼熟,这么看来,怀里正在昏迷的牧小满像极了当年的初樱格格!那秀气的小脸,微翘的鼻子,甚至是,之前她喊住自己时,一双闪着灵光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巴,简直就是翻版的洛冰樱!
更何况,他曾在上海和奉天的所有车站、街头都安排了弟兄只为了寻找洛冰樱的女儿池小月,一年过去了,损失了人力、财力不说,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说,牧小满就是池小月?自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是因为她已经被柏友山藏在拳馆里?
有可能!
怒火四起,他真恨不得马上就把柏友山给毙了!
一年前池家四口被枪杀了三个,独独池小月逃了,如果,牧小满就是池小月,那自己更不能不管这个救命恩人了!
到底她是不是池小月先不谈,等她醒了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救命!
刚走到小花园里,他猛然又觉得不对。
来人将她放在自家门前,固然知道自己是要救她的,救命的根本是要送进医院,此人却兜了这么个大圈子,把她放在这里。难道说……医院有埋伏?
牧竹之相信自己的直觉,转身抱着牧小满回到大厅,三步并做两步地向二楼走去,边走边说:“客房有打扫过吗?”
“每天都有下人打扫。”
“以后牧小满就住在那儿!你赶紧打电话给伯特利医院的肯特医生,让他现在,马上,立刻就过来!”
“是,老爷!”
牧竹之将牧小满放在客房的床上,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房间被照得通亮,他要仔细看看这牧小满的长相,可越看越觉得她和洛冰樱真是太像了!如果她就是池小月,是洛冰樱的女儿,那自己自然是要善待的,更何况,池正远对自己不薄。自己找池小月找了整整一年,甚至安排於无时去奉天密查,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消息。
如果没有消息,是不是更加说明牧小满这丫头就是池小月?
如果她真是池小月,自己该怎么办?
牧竹之站在大大地落地窗前,又开始点了一根烟。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再加上,之前安东说过,牧小满找自己有急事。如果她不认识自己,为什么要找?
所有的苗头似乎都在说明眼前这丫头就是他要找的人。不大一会儿,窗台上便多出几根烟蒂。直到他看到肯特医生的车停在楼下时,才赶紧掐灭了手中刚刚点燃的烟。
然而,肯特医生的鼻子十分敏感,刚进房间便闻到烟味了:“牧老板,”一年过去了,他的口音似乎还是那么生硬:“先不管病人恢复得如何,只要她还是个病人,就不能闻烟味!”
“好好好,医生你赶紧给这丫头看看,昨天晚上刚动完手术……”牧竹之的话还没说完,肯特医生便“咦”了一声。“怎么了?”牧竹之问。
肯特医生将带来的医药箱放在一旁,边拿出听诊器,边说:“这不是牧小满吗?”
牧竹之大惊:“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去年我还给她看过病呢!”
“去年?什么时候?她怎么了?”牧竹之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似乎全身上下都是谜。身份是谜,来历是谜,怎么好像很多人都认识她的样子。
“好像就是这个时候,你们中国年还没过,嗯……”肯特医生仔细地听了听她的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说:“没什么大碍,幸亏老陈在电话里跟我说明了情况,我带了些对身体恢复有帮助的药。明天白天我让护士来给她打个点滴。”
“谢谢你,肯特医生。不过,能不能再跟我说说去年发生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牧小满当时被扔在地下室里,很可怜。哦,我的上帝,我之前一直听说你们中国人很歧视比自己地位等级低的人。哪怕这个人再生病,只要他的地位低下,那就不会当人去看,更不会去帮忙。牧小满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就是,还好当时安东跟阿廖沙照顾她,否则她去年就死了。天呐,我想到去年帮她看病的时候,那个环境,真是,阴暗潮湿,连个被褥都没有。”
“就是柏友山的那个拳馆地下室?”
“是的!”
牧竹之没吭声,好半天才又问了句:“安东和阿廖沙?”
“是的,是安东把我喊到拳馆去给牧小满治病的。”
肯特医生的这几句话让牧竹之十分意外,不过,也多亏了肯特医生,让他知道是谁送牧小满来这里的了。
他一夜没睡,拿着那本《战争与和平》的手写稿坐在牧小满的床边,看着书页里夹着的照片和牧小满的脸,整个脑子思绪万千,毫无困意。有的,只是无比的震撼和感叹命运的轮回。
池小月啊,池小月,我辛辛苦苦地找了你整整一年!
如果牧小满你就是池小月,那真是上天对我这一年来的付出所给予的奖励啊!
如果你就是池小月,那柏友山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应该知道我在找池小月,如果他知道牧小满的身份,为什么不说?
呵呵,不说也是正常的,他那种人……
牧竹之就这么脑子很乱的想了一夜,直到早上五点多,於无时的到访才让他收回思绪。
不过,他没打算立即离开客房,而是想让於无时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到底是不是牧小满。
於无时穿着一身粗布衫,简单的板寸头让他看起来干净清爽,不过,下了火车后,他直接赶到牧府,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他的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好似他平时出手的速度,快、狠、准!一双鹰眼好似能够看穿一切真或不真的表面。鼻子高挺,却难以忽视他嘴角那好看的轮廓。
没错,於无时,他就是牧竹之身边最得力的杀手!
他站在床边,看着牧小满的脸,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似乎能够透过身边安静的空气来看穿牧小满的前世今生。
然而,他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她不是池小月,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於无时打了个手语:我不知道。
牧竹之瞪了他一眼:“那你这次去奉天,有查到池小月的消息没有?”
於无时又用手语做了比划:没有。
看到牧竹之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他又用手语表示:这个女孩很像池小月,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她真是,老爷您再做决断。
牧竹之说:“如果她不是,那我依然会救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想了想,又道:“无时,你不会说话,又是我信任的人,从今天开始,由你来负责保护牧小满的安全!她如果有半点闪失,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