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百米之内都是端着长枪的日本兵在守卫。再加上最近战事紧张,连带着上海这边的天空都弥漫着日军阴森、可怖的气息。
司令部的大门口本是由两个士兵守卫,最近又增加了人数,八个士兵来回巡逻,显得这里异常压抑和诡异。
走进大门,沿着两旁的排屋向前走去,直到走到路的最尽头时,再向右拐个弯,那里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在那树林的最深处有一间破旧的红砖瓦房,看上去虽是其貌不扬,可那瓦房上空经常在这里飞旋的乌鸦却将这里的环境变得森冷了几分。
就算是暑天最热之时,这里都隐隐透露着莫名的寒气。
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审讯处!
红砖瓦房旁边种的是高大的梧桐树,那宽大茂密的梧桐叶将树林里的所有声音与外界隔绝开来,仿若是一个无声的结界,外面是人间,这里是地狱。
千叶卫踏着地上薄薄的梧桐叶,在那阳光透着树叶缝隙洒下来的光线里,沿着一条若有似无的小路走进了审讯处。
审讯处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立即对他敬了个军礼,旋即,便打开了审讯处的大门。
一股阴森的寒气好似冰山一般瞬间压迫性地袭来。
千叶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在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带领下,沿着一个木质的阶梯向下走去。吱吱呀呀的阶梯刚走了一半,便听见“嗖嗖”的皮鞭声。
然而,只闻鞭声,未闻喊叫声。
这里有并排七间审讯室,左右三间是普通审讯室,而中间那个被称为死讯室。但凡那种被日本人抓来的****、国共的最高情报人员才会动用这间死讯室。
也不知是其他六间审讯室的人已满的关系,还是牧小满在走背运的关系。总之,那被盐水浸泡过的皮鞭声,便是从死讯室里传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千叶卫默许的。
死讯室的铁门打开,副官本来是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着牧小满皮开肉绽,看得他一脸雅兴,余光却瞄见来者竟然是千叶卫,他赶紧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也不知该称呼千叶卫什么,只好道了声:“长官!”
千叶卫看也没看他一眼,而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被绑在十字铁架上的牧小满,问:“她交代了没?”
“没有。”
牧小满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却愣是哼都没哼一句。她死命地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千叶卫,她冷笑着:“呵呵,真的是你!”
千叶卫走近她,站在她的面前,擦得铮亮的军靴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让牧小满听得好不耐烦,不由得眉头一皱,打了个激灵。千叶卫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阴鸷一般的冷漠:“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
牧小满冷哼一声:“你们日本人滥杀无辜不需要理由。”
“我们的人,死伤在你手里,没有过百,也有五十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牧小满心底已经明白千叶卫抓她的原因了,却愣是死死地盯着他,理直气壮地回答着。她不敢逃避他阴鸷的眼神,不敢回避他变得森冷的目光。
如果逃避,必定会被抓到把柄!
“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千叶卫双手背在身后,单刀直入地问。
其实在千叶卫来之前,第一鞭抽在牧小满的身上时,她已经把千叶卫有可能问她的问题给想了个遍。她任凭带刺的鞭子在她身上开出朵朵血花,却愣是一声没吭。她必须集中万分精神去想一个万全的理由。
“在家喝酒。”
“喝什么酒?”
“伏特加。”
千叶卫微微眯起眼睛,心底有些意外她的回答,却依然不露声色地问:“喝了几瓶?”
“全喝了!”
“哦?你的酒量竟然这么好?”显然,千叶卫根本不信。
牧小满冷笑一声:“又不是一口气全部喝光,总是哭哭停停才把酒全部喝掉的。”
“之前我搜了牧府,没有在你家看到任何酒瓶子。”
“喝完了,自然是扔了。”
“都醉成那样了,你还能扔?扔哪里了?”
“黄浦江里。”
“你在撒谎!”千叶卫直接而快速地否定她。
牧小满从千叶卫的语气里知晓,他已经因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而有些恼火了。可见,自己的回答他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她嘲笑着他:“你的审问技巧也不怎么样嘛!原来你所有的刑查学理论和你的实践结果根本不相符嘛!在你的眼里,只要事实的结果和你推论的结果不一致,你就会用刑罚来把结果变成一致!?你这屈打成招的本事简直侮辱了刑查学!我念在你救过我几次的份上称你一声‘老师’,可我今天才发现,你跟恶魔没有两样!”
千叶卫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向后退了一步,单手一挥,旁边一名士兵便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个链子锤,那链子锤上的勾刺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士兵活络了胫骨,双手拿着锤子另一端的铁链,在空中转了几圈,在牧小满还没反应过来时,重重的铁锤砸向牧小满的身上,锤子上的勾刺伸入血肉,一砸一拉之间,撕出一大片血肉出来。
牧小满起初是小声的呻吟,她的身上,胳膊上,腿上,全部被砸的,拉的,血肉模糊。再加上之前皮鞭留下的血痕,每一锤子砸在身上,便让她颤抖万分。
疼痛瞬间麻痹了她的大脑,让她没有办法再思考半分。
千叶卫却接着说:“醉酒之人在酒精作用下,是根本没有办法用理智去思考,更没有办法带着那么多酒瓶跑到黄浦江边扔掉。据我所知,安本华给你爸牧竹之送过很多伏特加,这些酒到底去哪里了?!”
“……我……我喝了!”重锤之下的牧小满死不改口。
“再不说实话,你会被砸死的!”千叶卫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半分。
“不是我没说实话……是……是我的答案不符合你心中的结果罢了!”牧小满忍着身上的万千重锤,说:“伏特加……伏特加是安本华送的,放在家里……让我……让我总是想起安东……我……我和他分手了……也根本不想见他……家里……家里有关于他任何东西……我都不想留了。所以……所以我边哭……边喝完了伏特加……期间断断续续的……再多的酒,也喝完了。后来我就睡……沉睡了很久……醒来时……也不知是哪天,也不知是几时……就去黄浦江边……把瓶子给扔了。”
千叶卫没有说话,任凭链子锤在她身上重重砸去,却并未叫停半分。诡异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重重的铁锤砸在牧小满身上的闷闷的声音,才证明时间是流逝的。
却在这时,让牧小满突然想起刑查学的一个理论:条理清晰的因果关系绝不是实话,而是编造之后的结果。
重锤似乎将牧小满的头脑越砸越清醒,她痛着,呻吟着,又道了一声:“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去黄浦江扔瓶子的时候……我……我把酒瓶里灌满了水,扔了些沙石进去。”
这样应该天衣无缝了吧?!
千叶卫问:“为什么这么做?”
“瓶子会浮在江面上……万一……万一被安东的人看见……”
“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既然分开了,何须担心他会看见?”
“……因为……我连陌生人……都不想跟他做。”
“只怕,这些说辞只是你为了保护安东不被我调查所编撰出来的结果吧?!”千叶卫直接点名核心。
牧小满只觉得千叶卫的这句话比砸在她身上的万千重锤还要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