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阿秋这个人,柏友山的心中立即燃起了愤愤的怒火,火舌疯狂地舔着他的心口,让他如坐针毡,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说:“明天你去找简自淮拟定一份合同,拟定好了,就让火鹤来病房,我跟他把合同给签了。”
“好的!”
柏友山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个火鹤身份背景都是清白的哦?”
“确定。不过,就算不清白又能如何?柏友山,你的仇人应该都已经死光了吧?”於无时嘲讽地笑了笑,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抽了起来。
柏友山死死地盯着於无时点烟、抽烟的模样,心中纵然有千万句:“我还有一个仇人没死,就是你!”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唔……明面上的仇人应该都死光了,上海滩真正能站得住脚的,现在就只有我了!”柏友山得意地说。
“不见得,安东就挺厉害的。”於无时吐出一个烟圈,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看着柏友山,说:“我在东京陪读的那段时间了解过安东,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哼,可他缺少阅历!”柏友山不可一世地说:“等我把二十一桶和水果酒远销海外,真正的上海商会会长之位,必定是我的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日本人现在特别看好我这个酒厂,他们的秘密实验都在酒厂里进行,就是现在,他们还没有研制出什么结果的时候,我提任何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尤其是那个弦仁殿下,我觉得他很好说话。你明天一大早就去找简自淮,一刻都不能等!”
“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就先给他打个电话。”
於无时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他不喜欢开灯,常年夜间跟踪和观察让他的眼睛习惯了夜视。打开门,他并没有开灯,站在原处稍微适应了一小会后,整个房间他便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从不怕黑暗,从不敬畏鬼神也不相信鬼神,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相信唯有自己和满满的金钱才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鬼神?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骗人把戏!
他走进客厅,坐在舒服的沙发椅上,那是柏友山讨好似的买给他的。当然,他自己心里清楚明白,柏友山之所以讨好他,是因为怕他哪天心情不好杀了他。
在这个上海滩,柏友山还没怕过什么人呢!偏偏怕自己。於无时暗忖,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是上海滩闻名许久的杀手黑蝎?
心中满满的骄傲感油然而生,却猛地想到了牧小满。他做杀手之后从未失手过,却独独这次在牧小满的书房里失了手!
真是耻辱!
不过,牧小满现在的身手确实了得,要跟她对抗,可能比较难缠,要想好一套方案。於无时坐在漆黑的夜幕下思考了老半天也没想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只好先打个电话给简自淮。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了柏友山的需求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又给火鹤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就去柏友山的病房,直接签署合约。
一切准备完毕,他刚准备上楼去休息,膝盖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矮椅,他心中一惊,不对!
整个房间的摆设,方位,他完全清楚,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到,可这个矮椅是怎么回事?!他迅速开了灯,却发现整个客厅好像被人动过了。
他冷静地环顾了四周,整个客厅看似没有被动过,其实,有一些椅子,沙发靠垫,甚至是电话所放的位置,都有了稍微的偏离。
也就是说,家里有人来过!
他心下一窒,赶往楼上卧室,扫视了一眼卧室四周,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当他附身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铁盒后,看了看盒底,并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他放下心来,估摸着是小偷闯空门。
不过,既然这个小偷没拿走什么东西,想必他一定还是会再来的!然而,於无时的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也许,这个小偷的目标并不是金钱。
而是……
他赶紧打开了衣柜,从衣柜的抽屉里取出比之前稍大一点儿的铁盒,翻看了盒底,盒底上有着红印泥,上面并没有丝毫变化。而这铁盒里,放的是当年在奉天,他和柏友山、安本华一起签下的那张合同!
这张合同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可他根本不能丢,他还打算利用这合同狠狠地敲诈柏友山一笔呢!他甚至觉得,安本华那么多年对阿廖沙这个下人十分关心,应该也是这张合同在背后起的作用。
他喜滋滋地将铁盒又放回衣柜里。
却在关上衣柜的那一瞬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如果,这不是一个偷钱的小偷,那么整个家里,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张在奉天签字的合同了!
会不会这个小偷是来偷合同的?
这张合同其实并不会威胁到安本华,真正威胁的,却是柏友山。这个小偷为什么现在出现?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柏友山安排的?
他之所以安排了小偷来偷合同,就是因为,酒厂即将开展的水果系列酒会赚很大一笔钱,而他根本不想跟自己分这杯羹?
於无时冷笑着,诸如此类的情形这么多年来发生了太多次了。因为这张合同,柏友山少赚了很多钱,这么多年来,柏友山有多少钱,他就有多少。柏友山如今站稳上海商界,其实,於无时背后的资金也很庞大了。
不过,金钱放在身边终究是不大安全的,他早早做好了准备,就是提防着有这么一天。可又不能冤枉了柏友山,万一真的只是小偷闯空门呢?
想到这儿,他从储物间拿出几张纸,在上面随便写了几个字,表示这是几份废弃的合同后,放在衣柜抽屉里,同时,将床底下那个小点儿的铁盒里的一些存单拿出来,放了折叠好的几张空白纸进去。
两个铁盒都是密码的,密码是齿轮式的。於无时将小铁盒准备就绪后,放进了衣柜。
而那个真正装有合同的铁盒,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在铁盒里放进一些钱币。摇一摇,分明能听见里面有金钱碰撞的“哐当哐当”声响。
准备就绪后,他又把这个装有合同的铁盒放进床底下的暗格里。
接下来,就等这个小偷再次上门了!
安东有些心急,他和三刀、阿廖沙一起白天去了一趟於无时的家,并没有找出什么,想着今天过去后,还剩下六天,他就觉得很多事情越发棘手了。
再加上牧小满今晚的追问,他更是觉得,明天要抽空再去一趟於无时家搜查不可。
好在,今天他们三个离开於无时家的时候,在周围找了个隐蔽的去处,那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在这枝繁叶茂的季节里,可以很好的遮住自己,以观察於无时的进出。
第二天一大早,安东就带着阿廖沙再次前往毕勋路。他俩躲在那个隐蔽的小树林里,直到上午十点多才看见於无时离开了房子。
“走!”安东命令道。
阿廖沙却一把抓住了安东:“少爷,我们不能过去!”他盯着於无时离开的背影说。
“为什么?”
“我了解我哥,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昨天我们去他家,难保他没发现痕迹。我担心,今天他是故意撒网来着,我们最好再等一等。”
安东着急地看了一眼前方,说:“好。”
然而,他们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都没看见於无时出现。安东琢磨着,就算是刑查理论来看,这么长时间,应该可以接触疑虑了。
然而,阿廖沙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吧,我先进去,少爷你在外面。如果发生了什么,我跑得快!”
“行!”安东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阿廖沙看了一眼前方,便从花园洋房的后方潜入,沿着房子侧面的水管,迅速地攀了上去,再轻轻一推二楼的窗户,三两下就翻了进去。
动作十分敏捷,速度十分之快,只在那一分钟之内!
安东暗自佩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於无时根本没有离开。
他没有去广仁医院,更没有去全程监管柏友山和火鹤之间的合同签署如何。他相信,简自淮这人公私分明,不管他背后的立场是什么,只要是法律合同的事情,他都是规规矩矩,毫无偏差的进行。所以,於无时根本没有去医院。
他就在自家房子的斜对面的弄堂口在等这个不知名的小偷,他以为,这个小偷应该会从正门进入,又或者,是从侧门进入。所以,他潜藏在这个弄堂口中,恰好可以准确无误地看着即将上钩的猎物。
然而,因为视觉偏差的关系,他也没有等到。
估摸着今天小偷应该不会来了,於无时抬眼看了看逐渐偏西的太阳,于是,便拿了钥匙准备回家。至于广仁医院,今天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于是,他大踏步地走向自家大门,却被躲在暗处的安东看了个真切。安东着急地对着房子吹响了口哨,可是,就是这声口哨足足地暴露了他们的动机。
於无时听到口哨的一瞬间,立即警觉了起来,他飞速冲上二楼,他觉得,那个小偷应该就在自己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