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满推测得果然没错,在众仆人得知老陈想要离开牧家准备告老还乡的时候,大家纷纷收拾衣物,准备另寻东家。
这一切的结果,正是牧小满想要的。她估摸着,全家上下一共二十多个仆人。这些仆人如果都另寻东家的话,那么,他们所在地应该分散四处。到时候新东家若是问起来,他们直接回答便是。而这些仆人,将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牧竹之做了最好的防护!
想到这儿,她不慌不忙地给这些仆人们结算了工钱。
林妈倒是有些犹豫不决,可老陈都要走了,她也不能再执意留下来了。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在牧府工作,牧府就相当于他们的家。如今,家变了,老陈也要离开了,她就算再怎么感念牧小满平日里对她的好,也不大适合再留着了。
所以,她拖拖拉拉地留到了最后。虽然老陈是最早公布自己要离开牧家的,可他总惦念着牧家的点点滴滴,所以,磨磨蹭蹭地,也留到了最后。
牧小满对着一脸愧疚的林妈笑了笑,说:“离开牧府后有地方去吗?”
林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想离开的,可现在牧先生他……”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留在这儿,我老想着牧先生对我的好,我……”
“也想着爸爸对我的关心,而我现在却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牧小满一语道破。
林妈没敢回答,不过明摆着,牧小满说的正是她的心里话。
到了这个份上了,牧小满更觉得老陈是个非常可靠之人了,她笑着说:“很晚了,其他仆人们在上海总有个去处,可你和老陈不是本地人,现在就算回家,要买车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时,老陈收拾好了东西走了过来,他有些踟蹰地看着牧小满,却听见牧小满对他说:“老陈,你开车,我带你们去新东家!”
老陈有些愣神:“林妈她……”
牧小满笑着说:“谢谢你的忠诚。”
林妈就这么一路困惑着,平生第一次坐进了牧竹之的黑色轿车,车子绕了个远路,为的是提防有人跟着,特意从码头那儿绕了个大圈子,才在午夜时分赶到安府!
越是靠近安府,牧小满越是紧张。
从接到肯特医生的电话以来,这么长时间里也不知道牧竹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也不知道现在他醒了没有,更不知道这次用药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整个过程,是冒险和博弈的过程,用的却是牧竹之的身体做筹码。
牧小满真觉得自己是不孝!
可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牧竹之躲避柏友山的追杀。而柏友山,更是不能用一死来便宜了他!他私自占有的,都要让他交出来!他企图霸占的,也要从他手里夺回来!
想到这儿,牧小满握紧了拳头,恨恨地只想加快报仇的步伐!
踏进安家门,牧小满也做好了要面见安东那三个太太的准备,然而,迎上来的,却是安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仆人,恭恭敬敬地对她说:“欢迎少奶奶回家!”
什么跟什么啊?
牧小满瞪着眼睛看着这些人,再一抬头,安东笑得一脸阳光地从旁边走来:“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打发仆人回家了。我爸呢?”牧小满直接问。
“跟我来。”安东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老陈和林妈,说:“太好了,你把林妈带来了。牧叔叔醒了想喝桂花银耳粥,我家仆人只会做俄国营养汤,不会做粥。”
牧小满开心地笑了:“我爸醒了?”
“嗯!”安东笑眯眯地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我把他安排在阁楼,屋顶有阳光,通风,利于身体恢复。平时阿廖沙和三刀轮番守着,很安全!”
说话间,众人来到阁楼,此时阿廖沙在门外守着,他看到牧小满来了,开心得喜上眉梢:“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别乱喊啊,我可没打算做你家四姨太!”牧小满笑着说。
推开门,牧竹之正躺在床上,他看到牧小满后,激动得抬起手来,却因为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浩劫,而没有太多气力去呼喊她的名字。
牧小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眼泪是可以不自主地流下来的。
从昨天事发到今天葬礼全部结束,为了瞒天过海,她主演了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戏,尤其是今天,当她命令打手们抬着那个棺椁时,她这一路走来害怕极了。虽然安东在前方守护,可她总担心柏友山会不会突然来个开棺验尸。虽然她已经在棺椁中放了一些东西以增加重量,而不被他人发现。可万一呢?
就在她带着众人从牧府出发走向万国公墓的时候,安本华,阿廖沙,三刀他们,却在肯特医生的掩护下将牧竹之秘密转移至安府!本来打算是前一天晚上转移地点的,可生怕有他人监视,于是,牧小满便决定,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葬礼上时,方可安全将牧竹之送出去。
玩的,就是心理战术!
这一路,她提心吊胆,心中悬挂着的巨石却最终平安落地。
现在,她看到牧竹之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全身再没了力气,再没了担惊受怕,没了受苦和委屈。她踉踉跄跄地走到牧竹之的病床前,一把抓住他苍老的大手,本是泪流满面的她一下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林妈站在门前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方才明白所有人对牧小满的误解。
“爸爸,对不起,为了我,你受委屈了!”牧小满呜咽着说。
牧竹之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爸爸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牧小满抬起头来,哭的稀里哗啦的她忙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牧竹之满脸慈爱地看着她,摸着她的头,摇了摇头,说:“没有。”
肯特医生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说:“牧小满,现在牧先生身体在慢慢康复,你别担心,只是……”
“怎么了?”牧小满慌张地问。
“可能是因为脑中风的关系,所以,牧先生的左半边身体可能……可能……以后行动不大方便了。”
晴天霹雳!
牧小满瞪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牧竹之,那眼泪簌簌落下,好像前几天的暴雨,那么快,那么疾!
“虽然牧先生苏醒后,我们有观察到一些不对劲的情况,可当时我们觉得,也许那是因为刚刚苏醒,身体功能并未完全恢复的关系。不过,刚才牧先生醒来后,我又彻底做了个检查,左半边身体确实是……”肯特医生的声音仿若上天的审判,对牧小满来说,来得那么突然!
“以后……以后还能好吗?”牧小满抽噎着问。
“以后医学发达,也许还会好。”肯特医生的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模棱两可。
安东走过来安慰她:“没关系,以后在我家,我们会小心伺候的,没准某一天就恢复了呢!”
安慰却并不能起到丝毫的效果。牧小满一个劲儿地哭着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安本华走过来拍了拍牧小满的肩膀,说:“牧兄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毕竟他的身体也不是急的事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柏友山那边。”
这句话方才让牧小满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嗯,我明天就开始行动了。或许,今天晚上有些人就要开始行动了。”
“谁?”众人问。
“於无时!”牧小满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说:“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到我家去!今晚不来,明天也一定会来!我杀了他!”
“他来干嘛?感念牧先生对他的旧情?”说话的是阿廖沙。
“因为我家现在没人了,他一定很想杀了我。”
“没人了?什么意思?”安东忙问。
“所有仆人们都走了,现在在牧府住的,只有我一个人了。”牧小满无力地笑了笑。
“我今晚陪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安东着急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害怕不说,也很危险的!”
“我就是想一个人在那,这样於无时才会出现。你在旁边陪着,他真不一定会来了。”
“於无时为什么要出现?现在明面上你已经是柏友山的人了,柏友山目前很想利用你,他根本不想杀你,所以他不会再派於无时去牧府的!”
“因为於无时本是一等一的杀手,在他手中从来没有失手过,偏偏在我这里失手了那么多年。我算是他的一个心结。”
见安东还在坚持,三刀走进来说:“这样吧,要不我回牧府去陪小姐。”
安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牧小满说:“真不用,只有房子里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於无时才会出现,你们这样真的会打草惊蛇!而且,爸爸这里也需要你和阿廖沙守护,就怕出现应急情况!”
安本华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才是小满最危险的时间。因为你白天要在柏友山身边,晚上还要一个人回家。”
没想到,三刀却接过来说:“小姐,老爷,如果你们缺人手的话,请不要忘了我三刀!”
牧竹之抬了抬手,道:“不用……不用……”
“老爷,”三刀噗通一声跪在牧竹之的床前,说:“柏友山不仅是你们的仇人,他也是我的仇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仇恨是如何,可三刀对柏友山的仇恨,却是蚀骨灼心,老爷,就让三刀加入你们的计划中吧!”
“柏友山也欺负过你?”牧小满问。
“何止欺负?他烧了我全家!”三刀愤愤地说。
屋内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