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渡边昨晚因为牧竹之脑中风的事忙活了一整个晚上。这时又在办公室里写病历报告,他打算把手头的写完再回去休息。虽然身体早已疲惫,可昨晚救治的是帮助自己的牧先生,这会,他的脑子十分清醒,脉络清楚。真希望牧先生能跟他笔下的字迹一般,苍劲有力地恢复健康。
他刚把最后一行写好,签了个名字在上面,耳边便传来不紧不慢地敲门声。他向门外瞥了一眼,却看见红叶凛双手背在身后,正满脸都是笑意地看着自己。
渡边一愣,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红叶凛踏着轻松的脚步走进他的办公室,用俏皮的音调,说:“是啊,左脸这边偶尔还是有些木木地,还要麻烦渡边医生再帮我上一次药啊!”
渡边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玻璃柜前,找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又从旁边的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小镊子和一些棉球,对她说:“你这脸怎么恢复得这么慢?按常理来说上过三次药就应该已经好了。”
红叶凛乖巧得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好似一个听话的孩子,在等待着自己的奖赏,她嘟着嘴巴,有些抱怨地说:“唔……可能那天牧小满下手太重了吧?我昨晚睡觉都不敢往左边侧呢!”
渡边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棉球取出,蘸了蘸棕瓶里的药水,对红叶凛的左脸认真得涂抹了起来。他听着她的抱怨,微微笑了:“牧小满从小就是练拳击的,她这手上的力道比寻常男子都要重,也只有安东跟她能对抗得了。再说了,牧小满和安东两人是恩爱夫妻,你去找安东聊天,当然让她不开心了。哎,你一个女孩子,脸上本来就是细皮嫩肉的……哎,你别动!”
“她真跟安东结婚了呀?之前我听弦仁殿下说过,本来还不相信的。”红叶凛噘着嘴巴说。
“牧小满在我们班综合成绩第一,安东中途转来,成绩也能学得那么好。这俩夫妻不是一般人,你要是不想再挨巴掌呢,以后就少靠近安东哦!”渡边好心警告她。
毕竟,在他这个做医生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没有坏人,来到医院让他救治的,都是他的病人!
红叶凛轻轻地笑了:“我才不想靠近安东呢!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那就好。”
红叶凛的眉眼滴溜溜地绕着渡边的脖颈往里望,他那白大褂里穿着白衬衫,衬衫领口并未紧扣,松松垮垮地,露出男性脖颈上轮廓好看,线条分明的喉结。红叶凛往他身前凑了凑,压低了嗓音,用魅惑般的声音问:“渡边医生,这么热的天,你外面穿着白大褂,不热吗?”
她的每一个字说得都很慢,气息用得很沉稳,每一个字似乎都用最温热的气流,一股一股地,推向渡边的脖颈处。
渡边莫名地手抖了一下,脊梁骨蓦地一紧。
红叶凛眨巴着两只眼睛,情意绵绵地问他:“你想不想知道……我现在喜欢谁呀?”
渡边一个激灵,抬眼对上红叶凛那如火燃烧的眼眸,他的脸微微一红,咽了咽口水,身子稍稍向后倾,赶紧放下手中的镊子,拧上瓶盖,站了起来:“红叶小姐,这是你第五次用药了,我觉得你可以自行恢复了。”说着,绕开红叶凛,走向玻璃柜那。
他只想尽量远离这个女人。毕竟在学校时,这个女人很多事情他都听说过,更何况,毕业考核前夕,这个女人用尽心机陷害牧小满的事儿他都是前前后后地看在眼底的。
可是,他的心跳,却莫名慌乱了起来。
红叶凛笑着站了起来,她站在一旁,看着渡边羞红的耳朵,用甜甜的,温柔的声音说:“好,那……我今后就不再来了。渡边医生,再见。”说完,踏着清凉的脚步,便离开了渡边办公室。
渡边那慌乱的双手在玻璃柜里瞎摸索了一通,直到红叶凛离开了,他才怔怔地看着门外,不知为何,他慌乱的心跳里,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遗憾。
凭心而论,如果红叶凛是个不玩手段,不耍心机的简简单单的人,她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女孩吧?
这个念头在渡边的脑子里转瞬即逝,他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了。
渡边的家住在广仁医院对面的一个居民区,那里大部分是日本人,平时可以融入群体,距离上班也并不远。想来,这个住处还是牧竹之之前帮他选的呢!
只可惜,他的家虽然住得宽敞、明亮、舒服,可每天回到家都是独自一人,虽然可以沉下心来研究医学,可总觉得心灵深处有一块地方空了一大片。
也罢,一个人,乐得清静。
回家前,他去了趟露天菜场,买了些新鲜蔬菜准备回家做味噌汤。打开家门,看着空荡荡的居室,他笑眯眯地对着空气说:“我回来了!”
刚脱鞋进屋,身后却传来一声好听地,温柔的声音,那声音满是欢快地说:“你回来啦!”
渡边一愣,回头望去,红叶凛双手背在身后,腼腆地露出甜甜地微笑看着他说。
“你……”渡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红叶凛主动上前,一把将他推进屋内,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渡边家的窗帘是水墨色的,遮光效果非常好。纵然这时是在晌午,整个房间似乎显得十分昏暗。只有那两边窗帘中间的间隙透露出的光,才能隐约看得见屋内的情景。
渡边惊讶地看着红叶凛,心中有了一丝慌乱。就算他曾经跟着千叶老师学过伪装,可伪装课的成绩并不好,被红叶凛一眼看了个穿。
红叶凛脱掉鞋子,一步步地走近他,轻轻地,从他的正面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因为慌乱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她就像是一只发了情的兔子,只渴望渡边的拥抱。
“我喜欢你。”红叶凛的声音娇滴滴地,在渡边耳朵里听来,好似那千山万水之间的飞鸿,一声长鸣,鸣进了心底。
“我……”渡边的声音干涩喑哑,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他这是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他告白,内心的意外和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他手中那刚买的蔬菜散落一地,却无暇顾及。
“其实你和我一样,在这里都希望有一个依靠和陪伴。你一直以来都很孤独,是不是?”红叶凛见他没有反抗,便更是将胸往他的身体紧紧地贴了去:“我从上学的时候就被人误解,大家都说我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其实我不是,都是平野凉介在外散播的谣言。我一个弱女子,很无助,很害怕,没人帮得了我。”
渡边的身子僵硬,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笔直的脊柱滋溜溜地往下滑,他从来都不知道,突如其来的爱情竟然让人那么慌乱,慌乱得想要逃:“你……你要干嘛?”
“我想做你的妻子!我不想再在军界做一枚棋子了!这次来上海,我就打算脱离总参谋长的。其实,我早就对你有好感了,这几****又为我上药,又关心我……我……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我!”红叶凛伏在渡边的胸口嘤嘤地哭了起来。
许是红叶凛抱得太紧了,渡边一个没站稳,倒退了一步。红叶凛还以为是他要拒绝自己,猛地抬起头来,那含泪的眼睛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下,闪着无助的光,深深地印在了渡边完全混乱的脑海里。
渡边很想推开她,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身体竟然那样软,就好像他童年亲手打过的年糕,那样软,那样白。软得他完全呼吸急促,根本没有半分力气推开她。
红叶凛一把将他推倒在叠席上,炽热的双唇很有技巧性地吻着渡边青涩的嘴巴,渡边被她撩拨得头晕目眩,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情是这么美好。
他更不知道的是,一个女人的身体竟然如此软滑,如此香甜。这个曾经被同学们称为“魔女”的女人,会不会是大家看错了?最近跟她相处起来,只觉得,她跟邻家女孩无差。
为什么?
到底是别人说的对?还是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渡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红叶凛的吻似乎有着诱惑性的魔力,她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似的,软绵绵地,轻飘飘地,小口小口地吻着他。而这样的细嚼慢咽,却让渡边再也控制不住了,那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恐慌,那孤独了二十多年的身心一下子仿若一场呼啸的山洪,对那红叶凛的身体发泄了出来。
隔壁房间最近新搬来了一个邻居,那邻居是个中年男人,此人身形魁梧,体格宽大,似乎是常年奔赴战场的关系,皮肤早已被太阳晒得小麦色,他留着两撇八字胡,平时面无表情,极爱书法。
此时,他正对着明亮的窗外,伏在桌案上,心如止水般地在那白色的纸上写了一个字:心!
耳边却传来隔壁房间红叶凛那飘飘欲仙的喊叫声,叫声此起彼伏,在他的耳边听来,十分愉悦。他笑眯眯地看着纸上的字,说:“千叶君,你觉得我们这次扶桑计划能成功吗?”
千叶卫恭恭敬敬地端坐在一边,低着头,说:“红叶凛是扶桑计划中的樱魂,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选拔出来的杰出人才,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可我觉得,她叫的声音还不够浪呢!”此人摇了摇头,砸吧了一下嘴,说。
“渡边……渡边这孩子可能是第一次,我记得……他……他从未恋爱过。”千叶卫的头沉得更低了,声音似乎有着一丝颤抖。
“第一次?呵呵,这么说他是第一次碰女人咯?看来,我们的计划真的要成功了!跟红叶凛说,让她把衣物收拾收拾,最近就住在渡边家吧!”
“是,总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