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胡小妹银铃般的声音:“爹,娘,我回来了。”
胡师娘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她马上探出一个头来,笑眯眯地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不要伺候大小姐们了?”胡小妹和娘一样勤快,她一进门,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一放,她就去洗手准备帮娘做饭去了。
“是,今晚少爷过来了,要和三个小姐一起吃饭,可能是嫌我在那里不方便说话吧!小姐们就让我先回来了,还给我一些东西捎回来呢?我就放在桌子上,娘,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吧!”胡小妹不知道哥哥也在家里,她只顾着和娘说话。
胡师娘“嗯”了一声,用眼神去暗示了一下女儿,说她哥哥也在家呢?胡小妹一惊,一瞧过去,果然看到哥哥正在那里睡闷觉呢?他压根没有睡着,睁着眼睛枕着双手看天花板呢?
“哎呀!哥,真的是你呀?我刚才看到程府的少爷了,没有看到你和他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上哪里去了呢?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聊聊天了?不如我们一起聊聊天吧?”胡小妹又转身向胡笑天走去,胡笑天看了一眼妹妹,一点心情也没有,应付道:“现在没心思聊天,你去帮娘做饭吧!”说完,他又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了。胡小妹看到他这样,有些不乐意了。她噘了噘嘴,嘀咕道:“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烦着吗?我也烦呀!还不是一样好好地活着,你们在这里还可以天天吃饱饭呢?我长这么大,还是来到这里才有机会吃饱饭,我和娘在家的时候,我们还吃过树皮呢?”胡师娘想阻止的,胡小妹一股脑儿把话全说完了,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她的话一出来,可把胡笑天惊得猛地跳起来了。胡师娘在搓面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她一脸的尴尬,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圆这个场了?
“妹,你在说什么?你们在老家的时候连饭也吃不饱,还啃树皮?”胡小妹拼命地点着头,她是一个很直率的女孩子,她才不管这些呢?以前娘不让说,现在她觉得在程府的日子挺好的,她一定要告诉哥哥这个事实。
胡笑天又把视线移到了娘的身上了,只见胡师娘把视线转移了,她不敢正视儿子的目光。胡笑天马上从坑上跳了起来,来到了娘的身边,胡小妹很好奇地看着哥哥。只见胡笑天一脸的愧疚地看着娘,把手搭在娘的肩膀上,很心疼地说道:“娘,儿子不孝,让你们在老家受苦了。”
“你这个孩子。在说些什么呢?这些全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我没有让小妹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又帮不了什么忙,你不知道,在老家,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东西吃,我只好带着你的妹妹到处去讨饭,我还担心着要是养不活你妹妹,我怎么和你们交差呢?幸好老天爷有眼,还是让我们养下来了。现在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了。我只想好好地和你们呆在一起,就算是苦一些,我心里也是安定的。只要能看到你们就可以了。”胡师娘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了。
胡笑天安抚了娘,他的眼里含着泪水,安慰道:“娘,不要哭了,现在我们不是都在一起了吗?我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得火红起来的。”
胡小妹看到娘哭了,她也悄悄地抹起眼泪来了。那时候她真的很想写信告诉爹和哥哥的,可是娘不让,好不容易进了程府,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看到她们生活得这么好,她心里真的很羡慕,每一次小姐们看到她勤快,总会赏这个赏那个的,胡小妹什么也不要,她就是想要吃的带回去和娘一起分享。
“好了,你们都不要哭了,等一下爹回来了,他还以为是我把你们骂哭了呢?”胡笑天最怕就是听到女人哭了的,一看到她们哭,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了?
胡师娘一把眼泪抹掉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出来了,喝住了女儿:“别哭了,晦气!”胡小妹也不敢再哭了,她一直很喜欢笑的,就是一提到在老家吃树皮的日子,她就想哭,那一段日子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树皮吃了不消化,她还大病了一场,全身肿得不成人样,她还以为自己会死掉呢?幸好娘找到了一个郎中,给她喝了一碗中药,胡小妹就奇迹般活下来了。
于是,胡小妹早早就决定了,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只要有饭吃,她一定会努力干活的。
胡笑天再也不想在屋子里待下去了,家人的态度很容易影响到他的决定的。他想出去透一透气,他已经二十岁了,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一个年龄,都成家立业了。而胡笑天就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现在他们一家都是寄人篱下。
也许他们一家可以过上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将来呢?胡笑天一想到将来,他就犯愁了,家里有二老,还有一个妹妹需要他的照顾,他能去哪里去呢?他心里的惆怅只能是自己去苦咽了。
胡笑天罕有地一个人四处溜达着,平时他总是和少爷形影不离的,现在他觉得有些不习惯的,有些仆人看到胡笑天,也会四处看一看,以为少爷就在不远处呢?
胡小妹看着哥哥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子了,她吸了吸鼻子问同样一脸惊讶的娘:“娘,你知道哥哥在烦什么吗?”胡师娘摇了摇头,几年不见儿子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的。
“我觉得哥哥一定是在想着未来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满足于目前的生活现状。我太了解他了。”胡小妹狡黠地笑了,她的记性超好,有一次哥哥在家信中对胡小妹说,他不甘心一辈子跟在别人的身后当一个仆人,他想趁年轻去闯一闯。
胡师娘一听,傻眼了,一把女儿的手紧紧地抓住,紧张地说道:“闺女呀!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说了,一定会害死你哥哥的。”她拼命地摇头,胡小妹也害怕了,这事她已经告诉了三小姐了,那天三小姐把她叫到房间里去,给了很多瓜子她吃呢?于是,她们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三小姐就问胡小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胡小妹说了,三小姐只是笑笑,说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妹妹。后来她又话锋一转,问起了哥哥的愿望了,胡小妹头脑一热,就告诉了三小姐,哥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外面去看一看,可是没有机会。
“娘,来不及了。我已经告诉了三小姐了,你说我是不是闯祸了呢?”胡小妹带着哭腔说道,胡师娘一拍大腿,掐了一下胡小妹的手,骂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口无遮拦的。你哥对你说什么,你就这样告诉别人。你知道没有?程府想让你哥去当三号店的掌柜的,你爹也不敢帮他答应,说这事得让儿子去做决定。人家程夫人把我们接过来,就是用这一件事情来交换的。程府里的人对我们好,可是你哥心比天高,就他不乐意,你没有看到刚才他郁闷的样子吗?八成是为这事而烦的。现在好了,你又把你哥的心思告诉了三小姐,这个府里的小姐和少爷一定是全知道了的,看以后你哥哥怎么混下去了?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了,人家就是给你一点甜头,你就什么都说了。真是难防你的嘴呀!”
胡小妹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单纯的她哪里会想得那么多呢?一直以来,她总是很天真地活着,觉得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的,没有想到竟然藏着这么多的玄机的。
胡师娘开始叹起气来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别看她是一介妇人,对于丈夫和儿子的心思,她还是观察得很入微,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的。当时她一被程夫人的仆人接到程府里来了,她就开始猜想到底是因什么事情而来的呢?
来到程府了之后,她才从丈夫的嘴里知道了程府里的人事变动。可她发现儿子一点也不兴奋的,一看就是不乐意了。就是没有听到他亲口承认这一件事情罢了。
“好了,你也不要在那里哭了,这全是天意,你哭也不会有什么用的。”胡师娘生气地说道,她继续去做饭了,胡小妹见状,抹干了眼泪继续去帮忙。
胡先生来到了书房,他看着这一间房子,他记得在这里教少爷读书大约有十个年头了,那时少爷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了。很快,少爷就要去考取功名,程府里也没有他什么事了的。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待就是十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这里是我停留得最久的地方了。真的不知道下一家到底是哪里?我就是一介书生,我又能以什么来谋生呢?”胡先生喃喃地说道。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就站着他的儿子胡笑天,他在程府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到了他最熟悉的书房里来了,这里有一个小院子,还有几棵大树,是程府里最安静的地方了的。
让他很意外的,居然听到爹爹这样的心里话。他心里真的很难过,现在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着生计而发愁,他是胡家所有的希望,他能做些什么呢?他陷入沉思当中去了。
胡笑天没有上前去和爹爹说话,他转身就走了。他继续向前走着,他仔细看了看程府里的每一景每一物,这里是全城里最富有的人家,城里有着好几家店铺,其中三号店是最赚钱的。如果从商的话,胡笑天以后不再是程府里的仆人了,这里的人见到他也应该改口叫掌柜的。那是一种身份,除了程府里的主子,最有面子的就是那些店铺的掌柜的。
在别人看来,胡笑天很快就可以攀上高枝变凤凰了的,可他心里总是很失落,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说?他就是这样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外走着,也没有注意到从他的身边经过的是什么人?一路想着他的心事,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荷花池。平时主子们最喜欢就是在这里赏花了的。
荷花池里养了不少的金鱼,胡笑天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了,看着池塘里的金鱼发起呆来了。
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开始的时候胡笑天以为是荷花香的,他细细地闻了闻,确定不是花香而是胭脂香,他猛一抬头,发现来人正是三小姐程羽妙,她正深情地看着他笑。胡笑天全身打了一个寒战,他最怕的就是三小姐对他这么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