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男人软软垂落在地上,紧握的右手松开,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滚落出来,是一个圆柱形的金属筒,圆柱的一头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孔,另一头有一个小巧的按钮,看上去像是发射暗器的机括。
纪央面无表情地从男人的尸体旁路过,不喜不悲,仿佛刚刚只是顺手掸掉了一粒灰尘。虽然关闭超脑回到了正常状态,那太上忘情的意境依旧在影响着他,没有感情,绝对理智。
依照着绝对理智的行为方式,之前说过的约定需要完成,纪央找到了萧艾艾,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走了,我来跟你道别。”
萧艾艾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淡漠无情,看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态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但是还没等她问出口,他已经转身走出去了。
只是一个约定,道别完约定也就完成了,其他问题纪央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下一步该干什么?按照纪央以前定下的目标,只有不断提升实力一件事可做。但进阴姹派之前的打算是回宗门,于是纪央选择去做最近安排的行程,回返宗门。
饿了需要进食,渴了需要喝水,肉体与精神的疲倦需要休息,这一路上纪央过得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或者说连感觉异样这样的想法都不会升起。
鳌山。
一个青年牵着马儿一步一步走在山路石阶上,他看上去风尘仆仆,脸上却没有丝毫疲倦之色,表情冷漠仿佛一块寒冰,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对路两边的风景看都不看一眼,好似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动他。
这个青年自然正是纪央。
一路上山,山门口左右站着两个人,纪央目不斜视直接往里走。左边那个一见有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里闯,还是个生面孔,伸出一只胳膊拦住纪央,大声喝道:“站住!你是……”右边那人却认出纪央来,连忙伸手把这人的胳膊拔开,将他未说完的话也给打断,抢着道:“纪师叔,您回来了?”
纪央淡漠地看他一眼,点点头,问道:“我师父在山上吗?”
右边这人虽为纪央的冷漠态度心中不舒服,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笑道:“在的,曲长老最近一直在宗门,未曾外出。”
纪央再次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牵着马走进去。
待纪央走远,左边那人才悄悄问右边那人:“师兄,刚刚那位什么开头,看他也是年纪轻轻的,您怎么就叫他师叔?”
右边那人“嘿”了一声道:“你可别看那位年轻,那可是咱们玄武宗曲靖安长老的亲传三弟子,论身份跟咱们师父都是同辈的。”
左边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说呢,难怪这位态度这么冷漠。”
右边那人拍拍左边那人肩膀,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嘿嘿,这位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对咱们这些底层小人物那是生杀予夺,你来的晚见识少还不知道,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别再像今天这样,万一真惹怒了这些大佬,我可不是每回都能救你。”
左边那人连连点头应是,一口一个师兄英明,把右边那人捧的飘飘然。他一边天花乱坠地吹捧着,一边视线不自觉地往纪央上去的地方飘过去,眼中就流露出一抹深深的艳羡。
这些事纪央当然都不知道,就算知道现在的他内心也不会起半分波澜。进了玄武宗,纪央循着熟悉的路线,径直往曲靖安的院子走去。
“师父,我回来了。”院子里,曲靖安依旧躺在那棵树下的躺椅上,半闭着双眼好似在打盹一般,一切都恍如昨日,好似时光在这个小院子里停滞。多愁善感的人或许免不了一番感慨,可惜纪央毫无所觉。
曲靖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小最疼爱的弟子,本想作出对他的归来很淡定的样子,又想装作不咸不淡说几句他在京城做的事,却在看他一眼后“呼”的坐起,表情严肃,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他,沉声开口道:“你怎么了?”
纪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曲靖安的问话做出程序化的回答:“师父,我没事。”
“没事?你这副样子跟我说没事?”曲靖安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来,瞪着眼睛道:“你看看你这副死人脸,还瞪着个死人脸你跟我说没事,没事你笑一个我看看?”
纪央依言而行,听话地咧开嘴作出一个僵硬无比的难看笑容。
“行了你快别笑了。”曲靖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吧,怎么回事?”
“太上忘情。”
“什么!”曲靖安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学的太上忘情?”
纪央拿出那个鬼工球,“这上面。”
“这,这……”曲靖安接过鬼工球,这东西他自然是认识的,因此看纪央的眼神愈发像在看一个怪物,“你还真从这上面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制作这枚鬼工球的人也是修炼过《太上忘情录》的,他在制作鬼工球的过程中把自己领悟到的太上忘情道意也融入其中,我从这里面感悟到那种道意。”
倾听着纪央不带丝毫波澜的叙述,看着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曲靖安心里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太上忘情,曲靖安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丧失了情感,像块冷冰冰的石头一样,似人非人,体验不到人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这样真的能叫活着吗?身为师父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弟子,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曲靖安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他的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
太上忘情,哪是那么好练的!从《太上忘情录》现世后,所有为人所知的修炼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个样子,断绝****,与世俗割裂,原本有正确的为人处世准则的倒还好,虽没有感情还有原本的准则限制着他们的行动。最可怕的是原本就心志不坚,路子不正,更有甚者灭情绝性,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这样的人在世人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魔头,被正道人士围杀。曲靖安很害怕自己的弟子也落得这么个下场,即使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他也不愿看到。
“你随我来。”心中想着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曲靖安拖着纪央就冲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