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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阿艾斯尔毫无生气地浮在空中,他的双眼紧闭,上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残留着血迹,这时的他看起来格外脆弱。我以前所认识的他都是那种处变不惊的,凝结在发间上的冰雪折射出细微的光芒,毕竟他也是实力强大的寒冰之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力量处于顶峰的,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我看着陷入昏迷的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那些微小的声线漫过我的心房,窸窸窣窣,如同一个绝望的梦境。

是的,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阿艾斯尔终于有一天被我掌握在手中,他的命运由我来决定。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晶莹的面颊,看着指尖的温度将冰雪消融。

我看着他即便昏迷也是高贵的脸庞,心里星辰般的光线逐渐开始扭曲。它们逐渐缠绕在一起,变得更加粗壮,形成了浓重的黑色蔓藤,长在我的心间。我是不服气的,为什么他只是半妖半精灵就能够拥有千万个冰雪精灵的崇敬,而我,仅仅是因为所属的种族不好,无论我拥有如何高的位置,都永远总是感觉低人一等,尤其是在阿艾斯尔面前。我们这类精灵,注定要生活在黑暗之中,仰望触及不到的星光。

我知道那些在心底疯狂生长蔓藤就是我的心魔,可我并不打算阻止它们的生长。就算知道在未来总有东西会因为现在而崩塌,但现在它们正在疯狂地提升着我的魔力,而此时的我,正迫切地需要超高值的魔力,要想把卡诺罗亚安全地解放出来,我的魔力值需要突破,需要立即的突破。

“殿下,小心,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亚托萨斯担心地看着我,在看不透的黑暗中眼里有温暖流露出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我能感受得到,我的心魔已经开始外化了,那些黑色的蔓藤在我的脚边迅速升上,缠绕在我的小腿上,而我的脸上也生出了丝丝黑色的纹饰,一直从鬓边蔓延到我的嘴唇边。我知道我此时看起来一定很诡异,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外表对我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我微微感知了一下,我就知道,虽然不是绝对,但救出卡诺罗亚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我上前一步,把右掌覆盖在阿艾斯尔的胸口上。我闭上眼,小心地释放一丝魔力,窜进阿艾斯尔的体内,在他的身体内游走。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卡诺罗亚,不然我这样超负荷使用魔力是会有大麻烦的,我们三者都有可能被疯狂生长的魔力所吞噬,结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正在我努力控制魔力时,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那一丝魔力微微一颤,就笔直地向着阿艾斯尔意识深处的某个地方窜过去,我的思维不敢怠慢,立马跟上了它。

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光,闪着晶蓝色的光,看来是阿艾斯尔的魔力之源——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就是很重要的。我对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任何研究,只知道越重要的东西越能隐藏危险的气息,所以现在以这种情况看来,我还不敢轻举妄动。

但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那股魔力突然脱离了我的控制,如箭一般直直地像那个闪光的地方飞去,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啊——”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冲击了一下,紧紧抿住的嘴里渗出一股浓浓的血味,像是被塞了一块锈铁在嘴里,胸口闷地难受。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没有稳住,向后倒去。身体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托住了,好在还有亚托萨斯,他在刚刚的情急之下把我托住了,而且,要不是之他有出手保护我,我现在估计早就昏迷不醒了。

“殿下,对不起。”他低低的地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是我不好,我没有检查他就让您出手了,没想到在如此重击之下依旧没有陷入深度昏迷,还是最后保留了一丝意识。让殿下受伤了,这些都是我的疏忽。”

“没事的,”我努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目光重新落回阿艾斯尔身上,“现在呢?你处理好了吗?”

“当然,殿下。”亚托萨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在他攻击你的时候,他已经动用了全部力量,那时的他连一点防御也没有。所以现在,殿下只要放心地去做就可以了。”

亚托萨斯把我扶起来,他托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到阿艾斯尔身前,把我的右手轻轻地放在阿艾斯尔的胸口,然后退下,“这次,绝对不会失误了。”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放出一丝游动的魔力,窜入阿艾斯尔的体内。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迅速多了,却也小心多了。在即将接近之前的那个区域时,我努力调动起魔力来控制它的速度。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惊讶的一幕。

那块区域已经不闪光了,就像之前惊啸深渊精灵的领地一般,寂寥得都快令我毛骨悚然了,灰黑色的漩涡在逐渐形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也不打算去碰一碰探究一下,我只是想尽快地找出卡诺罗亚的所在地罢了。

那个声音又来了,依旧很微弱,但是却比之前加强了许多,但不管怎么加强,我听到永远是那个重复的单字:“Ahe,Ahe……”

那个声音每叫一次,我的魔力就会微微颤抖一次,仿佛是为了响应声音的召唤,那股小小的魔力犹豫了一下,就毫不迟疑地冲进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在魔力进去时我还是有些害怕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呢,比如说我的魔力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灰黑色漩涡吞噬了,或者魔力突然反噬了,在这些情况下,我想不死都难。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魔力非常轻易地就钻进了那个漩涡,我正在惊异怎么会如此容易,然后,我就看到了在那个漩涡的下方,正静静地立着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突然有种想让人落泪的感觉。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的身体笼罩在一层迷雾中,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卡诺罗亚。

他一定是感应到了我的到来,他慢慢地转过身,抬起头,身影在迷雾中隐隐闪现,我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兴奋感,那一波一波的感觉袭向我,但却没有任何恶意,反而是那种家人重逢后的巨大喜悦。

我之前一直在纳闷就算阿艾斯尔昏迷了,他的意识深处也不可能变成灰黑一片。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藏在阿艾斯尔身体里的那个微弱的生命,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在不知我是谁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就是自动封印整个意识深处,来保护自己。

但我们的力量是相同的,所以我能够如此轻易地进入被他封印起的整个世界。我轻盈地落下,漂浮在他面前,把手伸入迷雾中,拉起他的手,下意识地轻声对他说:“别怕,我是姐姐啊。姐姐来了,你可以出去了。”

更为强大的兴奋冲天而起,仿佛就要冲破阿艾斯尔的意识,我拉着他的手,带他从我进来的那条路出去。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种温暖与兴奋,我突然觉得,就算是往日强大的黑暗统领,在这时,在我这个姐姐面前,依旧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欧谷,王宫。

盖尔斯特正坐在床边,倚着自己的法杖,想微微休息一会儿。自从爱斯拉达堕落进黑暗后,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曾睡觉了,没日没夜地想对策。黄昏的时候,阿艾斯尔什么也没说就擅自去了,结果,现在快破晓了,阿艾斯尔还没有回来。

盖尔斯特刚合上眼,就立马惊恐地睁开了眼,他唤醒了身边迷迷糊糊的梭顿与奥尔夫,惊慌地对他们说了一句话,然后,所有人就立即清醒了。

“阿艾斯尔的生命感应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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