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绣娘顿时安静了下来,拿自己的前途去换一个所谓的正义,对她们来说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一旁的红袖见云温婉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上前去扯了扯云温婉的衣角,轻声道:“小姐……”
云温婉回过头,朝红袖摇了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上前去,说道:“毒不在糕点上,而是在那幅牡丹百草图上。”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绣娘,包括许意如在内,都震惊了。
那个穿着五彩绣花长袄的绣娘宥彩,有些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温婉,冷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温婉没有看宥彩,只是看着其他绣娘,冷哼道:“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试验一下。”
其中一个绣娘站了出来,随手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划在那牡丹百草图上,果不其然,那簪子的尾部竟然被染成了黑色。
“有毒——”
旁边的绣娘们又窃窃私语起来。
许意如一下变了脸色。这牡丹百草图从拿回来,便一直在自己手里,方才为了招呼云温婉才让碧儿经了手,如今出了事儿,这不是明摆着是许意如害了碧儿么……
宥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许意如,道:“是你……”
但许意如毕竟身为老板,没有人敢说闲话,但是却纷纷向许意如投去异样的目光,然后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前程来。连碧儿这种炙手可热的当红绣娘都被许意如狠心杀害了,那自己会不会也……
许意如没有说话。
如果按着这么推算的话,是自己害死碧儿无疑了。
见许意如不说话,云温婉又道:“如果没猜错,此刻许老板的手上应该也是沾有毒的……而且,许老板不会是下毒的人。”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绣娘,一字一句道:“徐老板招待我的时候,那刺绣还没取下来,更不知道碧儿会去取那幅刺绣来看,所以不可能是许老板下的毒。”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毒是从相府传出来的。
许意如突然后怕起来。如果那幅牡丹百草图,从相府就有的话,王氏未免也太可怕了。若说这毒是王氏下的,那么王氏是摆明了要害她,若说不是王氏下的,却不告诉她,反而让她带到绣坊来……
想想之前云温婉从赏雅大会一上来,便对牡丹百草图了然于胸,并且其刺绣手法也不尽相同,又知道那刺绣上有毒,种种迹象表明云温婉是相府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如今悦绣坊死了个人,赏雅大会也被迫提前结束,便早早关了坊门,开始着手准备碧儿的后事。
所幸碧儿是没有父母的,只有舅父舅母,只是舅父舅母平日里对碧儿也不好,便只是差人前去告诉,并打发一百两银子了事。棘手的是,碧儿有个意中人,两人情投意合,现在碧儿死了……
云温婉从绣房出来,却发现那个叫蓝璇的绣娘,躲在楼梯下面哭。
原本她听到抽泣声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哭,循声望去,见那抹蓝衣便藏在木质的楼梯下,蜷缩着身子,低声抽泣。
她走过去,抚上蓝璇的肩膀。
蓝璇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也顾不上是谁了,便埋头继续抽泣着。
“已经证明了……那毒是在刺绣上……跟你的糕点无关的……”
可是蓝璇还是继续抽泣着,头放在膝盖上,哭道:“是我害了碧儿……若她不吃糕点,她也不会死……”
云温婉突然想起采莲,如果有些人是注定了要死,那么不管怎么挽救,结局都是一样的。她的手停在了蓝璇的肩膀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忽的听见外边一阵阵骚动,外头在说什么,听不清楚,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一个男人站在楼梯旁边,大声骂道:“叫许意如出来!还我碧儿!”
“碧儿……碧儿……”蓝璇突然抬起头,喃喃了一句,跑了出去。
云温婉怕出事,便跟了出去,便看到持着长剑,威风凛凛的秋易。
……是秋易……
此刻许意如正从楼上下来,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也很坚定。即使看见浑身肃杀、手持长剑瞪得眼睛珠子一般大的秋易,也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
“许意如!你还我碧儿来!”秋易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长剑一挥,便指向楼梯上的许意如,瞪大了双眼,“早晨我还见着碧儿活蹦乱跳的!短短半天时间,怎么说死就死了!”
许是听到碧儿的死讯,秋易特地从相府跑出来。一进悦绣坊,便听绣娘议论碧儿死了,看见碧儿的尸体,他还不敢相信,持着长剑硬要许意如偿命。
许意如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台阶上,任秋易的长剑指着自己。
即使那毒是从相府里出来的,把毒带回来的也是她,这份罪责,无论如何她都是逃不掉的。她也不打算推卸。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秋易指着许意如的长剑有些颤抖,许意如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害死碧儿的不可能是许意如,他只想要个交代。
许意如依旧沉默着。
蓝璇突然冲出来,挡在了许意如的面前,发了疯似的叫道:“不关她的事!是我害死了碧儿!都怪我!是我的那盘糕点!是我害死了碧儿!”
此刻蓝璇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蓝璇的绣工虽然不如碧儿好,但碧儿却对他悉心教导,特别是出了这事儿之后,若不是她做糕点给碧儿,碧儿也不会用染了毒的手去碰那糕点。
“是你——”秋易的长剑剑尖从许意如身上移到了蓝璇身上。
见到那长剑的剑尖就要往蓝璇的身上刺过去,旁边一个绣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是那幅牡丹百草图!碧儿摸了那幅从相府来的牡丹百草图,那上面有毒!”
牡丹百草图……
上次老夫人寿宴,刘妈妈找他要了见血封喉,他亲眼看到王妈妈抹在那幅牡丹百草图上的……如今却害死了碧儿……
秋易收回了长剑,冷冷瞪了一眼许意如,便跑了出去。
许久,云温婉才反应过来——
“快!拦住秋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