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板可否把今日赏雅大会上那幅牡丹百草图赠与云柔?”
如果云温婉没记错,当日那幅牡丹百草图是由王氏送给老夫人贺寿的,然而当日那刺绣被王氏动了手脚,抹上了见血封喉,若是被不知情的人拿了,沾了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许意如点了点头,笑道:“这赏雅大会的规矩本就是会把刺绣送给能赏识的人的。”说着便站起身,“我这就带你去拿,顺便带你参观一下我们悦绣坊。”
云温婉点了点头,便跟着许意如走出会客室。
许意如带着云温婉到了前堂,前堂和门只被一个屏风隔着,屏风前是正在进行赏雅大会的绣坊门口,屏风后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刺绣作品,均用一个一个的锦盒装着。许意如走到一个锦盒旁,打开一个锦盒,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鸳红——”
“诶——”
屏风前的鸳红应声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许意如端起手上那个锦盒,在鸳红面前晃了晃,问道:“那幅牡丹百草图哪儿去了?”
“啊不是就……”鸳红说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方才碧儿把它取下来的时候,觉得这百草图煞是好看,说是带进去学习了。”
云温婉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猛地问道:“这百草图经过多少人的手?”
许意如见云温婉神情十分紧张,整张脸绷得紧紧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隐觉得一定很重要,便回忆道:“这刺绣自从我拿回来之后便放在我这里,今日也是我亲自挂上去的……应该没人碰过……除了刚刚……”许意如说着,把目光移到了鸳红的脸上,鸳红摇头道:“是我吩咐碧儿将牡丹图拿下来的,现在应该还在碧儿手里……”
“碧儿在哪?!”
“现在应该在后院的绣房……”许意如走在跟前,“我带你去。”
赶到绣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吵作一团。云温婉急急忙忙冲了进去,却见一个穿着碧绿罗裙的姑娘突然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蜷缩着身子。
旁边的绣娘突然涌了上来,吓得花容失色。
“碧儿……”
“碧儿你怎么了?”
“……”
碧儿倒的地方正好在一张方桌旁边,方桌上放着一盘还没吃完的糕点,糕点旁边便是那幅牡丹百草图的刺绣。
云温婉怔了怔,终于……还是出人命了……
许意如一看到碧儿出事儿了,冲过去抱起地上的碧儿,对那些围观的绣娘叫着:“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叫黄大夫来!”
几个绣娘这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黄大夫便背着药箱跑了过来,一个刹车不及时,便跌倒在碧儿跟前,又踉踉跄跄爬起来,检查了一下碧儿的情况。
“是见血封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旁边一个穿五彩绣花长袄的绣娘有些心惊,铁青着脸指着旁边一个穿着浅蓝罗裙的绣娘叫道:“蓝璇!没想到你是这样狠毒的人!幸好我没吃那糕点!否则肯定要落得跟碧儿一样的下场!”
一身浅蓝罗裙绣娘蓝璇气不过,委屈地撇着嘴,生气地回嘴:“我没有!”
但是面前的形势来看,的确是蓝璇的糕点有问题,而碧儿,确实是吃糕点吃到一半便倒了下去的。偏偏碧儿是悦绣坊上等的绣娘,蓝璇的刺绣又是比较粗糙的,若要推起动机来,蓝璇的罪责是逃不过去了的。
旁边的绣娘也叽叽喳喳地对着蓝璇指指点点,蓝璇感觉委屈,一个冲动跑了出去。
却没有人去追。
“好了别吵了!”许意如瞪着那些叽叽喳喳的绣娘,又回过头去问黄大夫,“碧儿怎么样了。”
云温婉篡紧了拳头,这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在幕国才有,就算从幕国带解药过来,至少也要半个月,碧儿撑不下去的……
黄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准备后事吧……”
说完,默默地拿起药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旁边的一众绣娘忽的露出哀伤的神情,但是许意如心里清楚,那些绣娘心里其实各怀鬼胎。碧儿本事悦绣坊数一数二的绣娘,如今碧儿死了,便少了一个能压在她们上头的绣娘。
碧儿挣扎着,在许意如的怀里挤出一抹浅笑,道:“许老板……”
“你说……你说……”
“其实……”碧儿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她虚弱地看着许意如,轻声道:“其实蓝璇……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
那个身穿五彩绣花长袄的绣娘生气地叫道:“要不是蓝璇的那盘糕点下了毒,你会变成这样吗?你居然还说害死你的糕点好吃?”
旁边的绣娘们都点着头,一个绣娘站在桌子边上,袖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那盘糕点,竟将那盘糕点扫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盘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那盘子里的糕点也滚落在地上,染上了烟尘。
碧儿扭头看着那盘子里的糕点落在地面上,还没伸手,便无力地闭上了眼。眼角慢慢滑落一颗晶莹,落在地上,荡起一点烟尘。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气息,许意如抱紧了碧儿,紧张地轻唤着:“碧儿……碧儿——”
然而碧儿却再也听不到了。
旁的绣娘见碧儿死了,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竟然挽起袖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气道:“蓝璇哪里去了?!我要找她!去给碧儿报仇!”
其余的绣娘见了,也跟着附和起来。
“谁都不许去!”许意如抱着碧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我看你们谁敢去!去了便不再是我悦绣坊的绣娘!”
听到许意如这么说,那些绣娘居然静了下来。
说是要给碧儿报仇,不过也是个想让自己看起来正义的幌子,然而却也没有哪个绣娘是真正想为碧儿报仇的。